琼恩(1/5)
母马筋疲力尽,但琼恩无法让它休息。
他得赶在马格拿之前到达长城。
假如马有鞍,他可以在上面睡觉,然而它没有,光清醒时要保持不掉下来就够难了。
伤腿越来越疼,没时间让它愈合,每次上马都令其再度撕裂。
他登上山坡,看到棕褐色、布满车辙的国王大道向北延伸,穿过山冈与平原,便欣慰地拍拍母马的脖子:“现在只需顺着路走,好姑娘,快到长城了。
”腿已变得像木头一样僵硬,而发烧令他昏昏沉沉,以至于两次弄错了方向。
快到长城了。
他想象着朋友们在大厅里喝温酒的景象。
哈布照料水壶,唐纳·诺伊锻炉打铁,伊蒙学士则在鸦巢下的居所。
熊老呢?山姆、葛兰、忧郁的艾迪、木假牙的戴文……琼恩只能祈祷有人逃出先民拳峰。
他也总想起耶哥蕊特。
他记得她头发的香味,身体的温暖……还有她割老人喉咙时的表情。
你不该爱她,一个声音轻声说。
你不该离开她,另一个声音坚持。
他不知父亲离开母亲,回到凯特琳夫人身边时,是否也如此左右为难。
他发誓忠于史塔克夫人,而我发誓忠于守夜人军团。
高烧如此厉害,他差点骑过鼹鼠村,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村子大部藏于地底,在残月光照下,只见几栋简陋小屋。
妓院是个跟厕所差不多大的小房间,红灯笼于风中吱嘎作响,如黑暗中窥视的充血眼球。
琼恩在相邻的马厩下马,几乎是跌落到地,但他立即叫醒两个男孩。
“我需要一匹精力旺盛的骏马,鞍羁全备。
”他用不容争辩的语气告诉他们。
两人连忙替他准备好坐骑,还弄来一袋葡萄酒、半条黑面包。
“叫醒村民,”他说,“警告他们。
野人过了长城。
收拾东西,去黑城堡。
”他咬紧牙关,忍痛翻上他们给的黑马,奋力向北骑去。
东方天际的星星渐渐隐去,长城出现在面前,耸立于树木与晨雾之上。
白色的月光在冰面上闪烁。
他催马沿泥泞湿滑的道路前进,直到看见巨大的冰墙下,黑城堡的木造城楼和石砌高塔如残破的玩具般散布在雪地中。
初曙照耀,绝境长城闪耀着粉紫光彩。
骑过外围建筑时,没有岗哨盘问,无人上前阻拦。
黑城堡看来跟灰卫堡一样荒芜,庭院里,石头裂缝间长出脆弱的褐色杂草,燧石兵营的屋顶覆盖陈雪,哈丁塔北墙上的雪更是堆得老高——琼恩成为熊老的事务官之前就住在那里。
司令塔表面道道黑斑,那是浓烟溢出窗户留下的痕迹。
大火之后,莫尔蒙搬到了国王塔,但那里也没有灯光。
从下往上,他无法分辨七百尺高的城墙顶是否有岗哨走动,至少墙南的阶梯上没人,那道之字形阶梯就像一记巨大的木头闪电。
不过兵器库的烟囱有烟,一小缕在北方的灰色天空中几乎看不到的痕迹,但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琼恩下马,一瘸一拐地向那儿走去。
热气从打开的门里涌出,仿佛夏日的气息。
屋内,独臂的唐纳·诺伊正鼓动风箱扇火,听见声音便抬起头来,“琼恩·雪诺?”
“是的。
”经历了发烧、疲惫、伤腿,经历了马格拿、老人、耶哥蕊特和曼斯·雷德,经历了这一切,琼恩还是不由自主地微笑。
回家的感觉真好。
看到诺伊的大肚子和挽起的衣袖,看到他长满黑胡楂的下巴,感觉真好。
铁匠松开风箱:“你的脸……”
他几乎忘了自己的脸:“一个易形者试图挖出我的眼睛。
”
诺伊皱起眉头:“不管有没有伤疤,我都以为再也看不见这张脸了,听说你跑到曼斯·雷德那边去了。
”
琼恩抓住门,以保持站立。
“谁说的?”
“贾曼·布克威尔。
他两周前返回,手下的斥候说亲眼见你骑马跟野人一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