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烦心事&mdash&mdash这几天他一直躲着百地七里，生怕她再提&ldquo酬谢&rdquo那茬儿。

    他自幼受礼法教育，哪会想到这位姑娘如此大胆，不由得慌了神。

     其实大明在对皇子的教育里，专门有教授男女之事。

    建文十四岁那年，已经在紫禁城中参拜过了欢喜佛，隐居泉州的两年，周围灯红酒绿，他也没少见识。

    但建文始终觉得，这事儿挺神圣的，不应该如此轻率，更不能因为&ldquo酬谢&rdquo这种理由而去行事。

     可惜青龙船就那么大，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躲能躲到哪里去。

    两人每次遇见，建文都涨红脸，尴尬地一低头跑掉。

    另外一位当事人七里倒是态度很坦然，她从来没有对建文怀有特别的情愫，只是单纯不想欠那个软弱的家伙人情。

     对于斩断了情感的七里来说，只有对幕府将军的仇恨才能让她的心绪产生波动，其他都不成。

     &ldquo如果你不想做这笔交易，那么我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rdquo七里有一次把建文逼到角落里，直截了当地问道。

     建文支吾了半天，回答说：&ldquo我只是单纯想帮你，可从来没指望过任何回报。

    &rdquo &ldquo百地家从不欠人情。

    &rdquo &ldquo都说了没有亏欠，我自愿的！&rdquo 七里淡淡道：&ldquo就因为如此，我才必须要回报你。

    好让你明白，救人是一场交易，不是一桩义举，不能打着仁义道德的旗号感动自己。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无法预测，如果你坚持要按良心行事，很可能会为了救一个无谓的人，让我们陷入危险境地。

    &rdquo &ldquo那怎么可能！&rdquo建文拼命反驳。

     &ldquo我问你。

    如果我们面临一只巨大海兽的追逐，前方看到一条装满了孩子的落难小船。

    停船救人，海兽会扑上来把船毁掉，我们将彻底断绝去佛岛的希望；不停船，我们可以继续前往佛岛，但那一船孩子将葬身鱼腹。

    你怎么选？&rdquo &ldquo这&hellip&hellip你这是故意的吧，哪有这么巧的事？&rdquo建文眼神游移。

     &ldquo我问你，你会怎么选？佛岛，还是那一船孩子的性命？&rdquo七里逼问。

     如是再三，建文发现自己根本逃避不了。

    他一咬牙，闭上眼睛回答道：&ldquo我会跳下船去，引开海兽，你们和孩子都会没事。

    对不起，我实在没法坐视不理，我是个软弱的人，只能牺牲自己了。

    &rdquo 这个回答，让七里很意外。

    她怔怔看着他，仿佛想确认这家伙是不是脑子进了海水。

    建文却喃喃念道：&ldquo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是什么？&rdquo &ldquo文天祥的《正气歌》。

    &rdquo 七里不知道文天祥是谁，也没读过《正气歌》。

    她敏锐地发现，建文之前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不见了，他不知不觉挺直了胸膛，眼神也不再躲闪，直视着自己。

     这个奇怪的变化，让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扔下一句话：&ldquo随便你。

    想要酬劳的话，随时来找我。

    &rdquo说完便转身离去。

    建文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长长松了一口气，他目送着七里的背影消失，神情说不上是沮丧还是如释重负&mdash&mdash也许两者兼有之。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七里没再提过&ldquo酬谢&rdquo的事，也没再和建文单独交谈过。

    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船舱里，偶尔登上甲板，也只是靠着桅杆双手抱膝，怔怔地望着单调而乏味的海平线。

     到了第七天，负责带路的铜雀忽然告诉建文：&ldquo我们到地方了。

    &rdquo 建文连忙吩咐青龙船减速停泊，最终完全静止在水面上。

    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