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绝恋(3/5)
处等待。
直到天色全黑,才见他又摸出来,顺墙根溜进了后院,找了处隐蔽山石后边躲藏起来。
“……我们也要躲过去么?”迎香问。
龙蒴凝神感知片刻,摇了摇头,带她往另一边行去,“不必,那边视野不开阔,反正在幻境当中,我们便正大光明走过去看个清楚吧。
”
夜色溶溶,月影当空,后院里传来女子说话声,第一个响起的,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是笙笙的声音。
”迎香走上前去,见她披着薄衫,站在院内,对着月亮一叹。
久违的熟悉身影虽立在眼前,却已是天人永隔,迎香心头不由一荡,忧伤浮波扩散开来,划出层层苦涩的涟漪。
“唉……”凌笙笙又是一叹,仰头望着天顶上流离的月华,眉宇间隐含轻愁。
春燕走上前来,对她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
“睡不着。
”凌笙笙回过头来,眉头依然皱着,对她道:“燕儿,你也知吧,家里给我订亲了。
”
“嗯,是梅家少爷,听闻同梅瀚林家是亲戚呢。
”春燕点头,“还未来得及贺喜小姐……”凌笙笙摇摇头,打断她的恭贺,叹道:“有何可喜的,难道就为他同梅瀚林家是亲戚么?”
“小姐……”春燕愣住了,不知如何接话,凌笙笙看了她一眼,皱眉道:“燕儿,我听说那梅家公子屋里已有几房姬妾,平日里又贪杯好色,常同一批文人墨客们寻欢作乐,赌牌滥饮,这难道算得良人?”
“可是,小姐,现在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丫鬟满屋的?”春燕笑道:“你是明媒正娶的当家少奶奶,还怕他过去的姬妾不成?哪怕有一百个在屋里,也都能弹压了。
至于饮酒作乐这类,也是常见,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咱们女人,过去了也都在院内,不随他们男人外出,你眼不见,也就不烦了。
梅公子……姑爷他,我想也不至带人回来,在你眼前胡天胡地的。
”
“呸,什么姑爷。
”凌笙笙啐了她一口,摇头叹道:“你这丫头胳膊向外,净替这陌生男子说话。
你难道不知,若我真嫁过去,你也定是要陪着过去的。
到时候,看你哪找机会同骏儿会面去。
”
“嗳?”不防被说中心事,春燕一愣,顷刻间飞红了脸,急忙摆手,结结巴巴道:“没……并不曾同少爷……我,我只是个下人,又怎敢想那些……”
“唉,你……”凌笙笙摇头,“我还不知么,骏儿近段时日常在外头晃,还不就是为了瞅你,依着我说,他若真对你有意,禀明了爹娘,将你讨过去更好,何苦这般鬼鬼祟祟的。
”她一语说罢,连连摇头。
春燕脸上红得似要喷出火来,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只得低了头,不时往院角落的树丛后瞟,深恐被人听见——若没猜错,凌家少爷黄昏时说过要躲藏进来,此刻多半已藏在那处了。
凌笙笙絮叨一阵,再次沉默下来,仰头望着天顶皎洁的明月,长叹口气,又呆了半晌,喃喃道:“你们……哪里知我的心事。
”她语意寂寥,脸颊上却晕出淡淡薄红,唇角勾起隐约笑意来。
春燕盯着她柔媚面色,忽心头一动,小声道:“怎么不知,小姐……小姐怕是在想着那人吧?”
林笙笙肩膀一震,忙回过头来,低声斥责:“莫要瞎说,给人听了去怎么得了。
”
“都这时候了,哪有人还能听到。
”春燕娇笑一声,脸上露出向往神色,也是幽然一叹,摇头道:“若小姐真记挂着那人,确实也……那样俊美逍遥的人物,我活这十几年还是头一遭见到呢,何况……何况他还有那般神逸的功夫。
”
“你还胡说……”凌笙笙佯怒,嘴上斥她,唇角却越发翘起来,眼中浮现梦一般的迷醉之色,轻轻点了点头,悄声道:“他……他那般人物,直如天神,虽只一面之缘,但我……嗳,他不还同我说笑么?那夜也是这样,静谧深沉,月色如瀑,我睡一阵醒了,披衣起来在院里散心,忽听背后传来男人声气,说‘你们这些京里的女子,半夜三更不睡觉,只在后院里发什么呆?当心给山贼掠了去。
’我吓了一跳,一回首,却见他人浸在皎皎月华里,身立墙头,飘飘欲仙,简直是白玉京里的仙人下来了。
我心里顿时便不怕了,反而擂鼓般跃动起来,似有一团火在胸口跳动。
他朝我一笑,我也笑,还回嘴道‘天子脚下,哪来的山贼呢?有……有仙人还差不多。
’我这辈子还没说过这般放肆的话,那夜竟脱口而出,想他是真仙也罢,假仙也罢,授我长生也罢,都不要紧,他若愿从墙头上下来,在我头顶上抚一抚,我便如成仙般快活了。
可是……他没有。
他没有再说话,只笑了一声,便纵跃而去,一道红影就这么消失了……”
月色溶溶,庭院深深,在这方小小天地里,香氛重铸了那夜情形——静谧深沉的夤夜,暗香浮动的情怀,凌笙笙的一字一句似珠玉般错落而下,定格镶嵌在流光暗涌的命运之盘上,成为她短暂人生最后的注脚。
她面色酡红,睫毛扇动间秋波频转,如一泓清泉,映着记忆中的照影惊鸿,连那方朴实墙头,也因他的留驻而显得与众不同。
她絮絮而言,声如黄鹂,千回百转,灌注了满满的柔情与期盼。
迎香在旁默默倾听,只觉又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这确是她记忆中的凌笙笙,每一叠字句,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是她的姐妹凌笙笙;而此刻,这位姐妹又是陌生的,她从未在笙笙身上见过如斯沉醉的容色,似一朵春花缓缓绽放。
熟悉与陌生交叠,最终成为熨烫心底的馥郁香氛:熟悉、亲切,带着淡淡哀婉——似天下每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她们天南海北,心里恋着不同的人,却都曾有过这般迷离的倾慕与缠绵。
春燕呆呆听她说了半天,终于长叹口气,道:“小姐,你这是痴了……”
凌笙笙也不避讳,点头苦笑,“痴了便痴了。
若能再见他一面,痴又何妨。
”春燕歪头想了想,又低声叹道:“唉,我常日也同那些厨娘们闲话,她们有时会讲到话本子上的故事,什么小姐见了书生一面,便爹娘也不要、家财也不要,定要嫁给他不可。
我不懂这些,也从未体会过一见便对上眼,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