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提出要做手术的那天晚上，顾星回一夜未眠。

    他靠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指间的烟燃了一根又一根，落满了地上的烟灰缸。

    他的心乱成了一团，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怎么都找不到出路。

    他终于还是去找了云青霜，试图劝阻她：“你真的要冒这个险吗？手术风险那么高，你……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他的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便会将她推得更远。

    她站在窗前，晨光洒落在她清冷的脸上，那双眸子如沉静的湖泊，没有丝毫波澜。

    “你怕什么？”

    她的声音淡漠如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顾星回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他怕的是什么？

    他怕她恢复记忆之后，会痛恨他，厌恶他，甚至……彻底将他从她的人生里剔除。

    可她的目光太冷静了，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她不需要他的阻拦，也不需要他的忧虑。

    她的保姆小梅，还有母亲，都劝她应该去面对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永远活在迷雾里。

    她的决心已定。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

    ……

    手术当天，顾星回站在手术室外，双手紧紧攥成拳，指关节泛白。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脑海中浮现的是她昏迷时的模样，是她笑着问他：“你是谁？”的那一刻。

    当时，他明明心痛，却也庆幸。

    庆幸她忘记了一切。

    可现在，她终究还是要记起。

    他的后背紧紧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手心里满是汗水。

    他想抽烟，可是手指颤抖着，连打火机都无法打开。

    他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感受着恐惧在心头蔓延。

    他多希望她就这样一直忘记。

    可是，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记起。

    ……

    手术成功了。

    当她醒来的那一刻，顾星回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站在病床前，看着她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一瞬间，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顾星回向云青霜靠近，表情有些苦涩：“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云青霜看上去精神有些不对劲，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试图平稳自己的呼吸。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瞬间将她包围。

    她和顾星回上一世的那些痛苦回忆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她脆弱的理智。

    愤怒、苦涩、心痛，这样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

    冷汗爬上她的后背，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浸在水里，有些呼吸不畅。

    她微微抬头，两人四目相对，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化作熊熊烈焰将顾星回的每一寸皮肤都灼烧。

    “我恨你，顾星回。”

    顾星回被她明晃晃的恨意刺中，不敢再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回缩。

    一切都已经毁了。

    老天爷连三个月的时间都不愿意给他，他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云青霜那一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过往的温存。

    她的目光陌生、冷漠，如同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流在脸上的泪。

    可还没触碰到，就被她冷冰冰的一句话打断：“顾星回，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将他的心撕裂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