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3)
“我恨不得他死,却又狠不下心来。
”谢夫人缓缓抬手拭掉眼边的泪,“他因罪而生,生而不祥,他叫谢罪。
阿罪生得异样,白发红眸,经不得日晒,且有些呆症,语迟,视无情、目无情。
罪生子,他是谢家活生生的罪啊。
”
谢知清睁着一双老眼,抖着身看向仍旧无声立那的无垢似雪的少年郎,这一眼,直看进少年郎空洞无一物的双眸里,不由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阿罪。
”谢夫人牵起少年玉白的手,柔声唤道。
谢罪半晌才慢慢转头看了她一眼,用浸着寒霜似得声音应了声道“外祖母。
”就又重新垂眸,把玩着坠在手腕间的一块圆溜溜的玉石。
这颗玉石许是经他长年累月不分日夜地抚摩,油润生晕、隐隐生辉。
“阿罪,你饿了吗?”谢夫人又唤。
这回,谢罪不再理会,自顾自地抚着玉石一声不出。
谢夫人苦笑,又问:“阿罪,外祖母要是死了,你会伤心吗?”
谢罪仍是无有应答。
楼淮祀绕着谢罪走了一圈,他只有十一二岁,白发无一丝杂色,玉肤无一点瑕疵,虽生得怪异,多看几眼却令人目眩神迷。
只他似不能与人相通,独成一界,两相隔绝……楼淮祀忽地出手试图揪走他腕间的玉石,谢罪不悚不惊,却飞快地伸手握住了楼淮祀的手腕,然后丢开,又垂着白色的长睫静静地拿手指抚着圆玉石。
楼淮祀一击没有得手,摸摸鼻子,不好再为难一个有呆症的小孩子,问道:“夫人,拿走阿罪的玉石,他会怎样?”
“他会生气。
”谢夫人将衣袖拉高一点,露出手臂,上面赫然几道抓痕。
“我偶尔心中气闷,发狠夺了他的玉石,他便会尖叫哭嚎,伸手抓挠。
”
贾先生长叹:“这些年,夫人不容易啊!”
吏部侍郎有些惊奇道:“难为夫人将人藏了十多年。
”按按唇角,将笑给按下去,要不是谢知清为清名不置私产、不养奴仆、不请门客,哪容得谢夫人在眼皮子底下弄鬼。
府尹道:“谢夫人,本官还有一事不明?缘何事至此,夫人才要告夫杀女,将这一件件一桩桩一抖搂出来?”
谢夫人再无力支跌坐地上,泣道:“缘何?缘何?实是太苦、太难……我再也撑不下去,小女死时,我便不想活了,为着阿罪,我忍了。
我得活着,我得瞒着。
小女死前托我这个没用的娘,找到她的孩儿,想来,她要他活着,我怎忍令她地下难安。
可我……实是熬不下去,实是撑不下去了。
我有时恨透了阿罪,他不该活在这世上,他无知无觉,你待他多好,他都不会冲你笑一下,他不会知你难,不会谅你苦……”
“我挨不下去,也撑不下去,我管不得,顾不得……”谢夫人泣不成声,跪倒在地冲着大惊失色的贾先生连拜了三拜,“贾先生,一事不劳二主,烦你事后将阿罪送去寺庙或道观,给他一个容身之处,生死有命,余的,再不必管了。
”
“啊呀,夫人万不可如此。
”贾先生大惊之下,连连摆手。
卫放一擦眼泪,抢上去一把扶起谢夫人:“夫人……夫人……我帮你养阿罪,我……我卫家是侯府,别说一个阿罪,十个也能好好养着。
我卫家……也能养你,你与谢知清义绝,就来我家住,我家空着的院落多的是,侯府你不住,住别院田庄也行。
多……多买几个仆役使着,也就谢知清悭吝,自己使着车夫老仆,让夫人纺线烧水。
你……你还能另嫁,我让我外祖父做媒,我外祖父识得好些人,虽大都不正经,还有个把端方君子……”
府尹实在听不下去,拿过案上令签,对着卫放的脑袋就砸了过去,怒道:“胡言乱语什么,你再不老实噤声,本官就将你轰出去。
”
卫放泪汪汪地看了府尹一眼,委委屈屈地退到了一边。
大理寺卿冷声道:“谢夫人姜氏杀人告夫,重则斩,轻则流放,焉有归去脱身之理。
谢知清杀女首匿,其罪难逃,若有酌情处,那也须我等禀明圣上之后,由圣上定夺。
”
卫放动动嘴唇,想说什么。
谢夫人却已经拜倒:“姜氏认罪,也请府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