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3/5)
样,应该是后来会有跟他相关的具体情节出现。
这段交代里又说贾蔷要管戏班子的事,不大得便,无法参与监工,贾珍又将贾菖、贾菱唤来监工。
有迹象显示,曹雪芹设计出菖、菱这两个人物,是要在情节发展当中派用场的。
第三回黛玉初进荣国府,说到从小就吃药,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于是贾母道:“这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
”针对这句话,脂砚斋批道:“为后菖菱伏脉。
”菖菱不消说是贾菖贾菱的简缩,“伏脉”就是说这是一个伏笔,将在后面形成一个情节。
那么,第二十三回特意提到菖、菱被贾珍临时调用,应该就不是闲文赘笔,而是一次必要的铺垫。
估计菖、菱二位在荣国府里是长期负责配药的,而他们的“错配药”,将促进黛玉生命的结束。
宝玉和众姐妹以及李纨贾兰入住大观园,分别住进了哪个院落里呢?请填空:
宝玉住了()黛玉住了()宝钗住了()迎春住了()探春住了()惜春住了()李纨带着贾兰住了()
如果你是按1957年人文社的通行本,那么宝钗住的是蘅芜院,迎春住的是缀锦楼,探春住的是秋掩书斋,惜春住进的是蓼风轩。
如果你按俞平伯点校本和红学所校注本填,则蘅芜院要改成蘅芜苑,秋掩书斋要改成秋爽斋。
周汇本对古本上有差异的文字的选择,跟这几种本子差别更大。
把上面的填空完成,再看看周汇本的相关注解,你有怎样的看法?
周先生认为,这一回里还包含着三个大暗示。
第一个,是通过贾宝玉的四季即事诗,暗示了八十回后宝玉的悲惨处境。
如第一首《春夜即事》中“隔巷蟆声听未真”,就暗示他后来锒铛入狱,充当狱中击柝的更夫,惨不堪言。
第二个,是通过黛玉听曲,联想到“花落水流红”等诗句,暗示她最后是沉湖而亡。
第三个,是忽然写到贾赦有病,宝玉必须去请安,暗示贾府之败从贾赦起始。
总之,《红楼梦》的内涵是极其丰富的,艺术手法是极其高妙的,仅仅把它的内容概括为“反封建,争取恋爱婚姻自由”是不够的,仅仅指出它“文笔优美”而不能意会其中微妙的意象、精巧的“伏脉”,也没有真正解味。
小红是贯穿全书的重要角色
这三回当中有一回(第二十五回)重点写荣国府内部的利益冲突。
贾环先向宝玉下毒手,紧接着赵姨娘买通马道婆魇了凤姐和宝玉,同时让从天界来到人间活动的和尚道士二仙一齐登场,和尚把通灵宝玉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青埂峰一别,展眼已过十三载矣!”点明故事发展到这个阶段,宝玉是十三岁(因为通灵宝玉是宝玉衔在嘴里一起落生的)。
二仙解救了凤姐和宝玉,回目里点出红楼梦字样。
尽管这三回里穿插描写了很多的事情,但贯穿这三回的,却是贾芸和小红这两个角色。
《红楼梦》里有很多个爱情故事,不少读者只去注意宝、黛、钗的三角恋爱,其实贾芸和小红的爱情故事曹雪芹也是很用力地来写的。
第二十四回和第二十六回的回目里,芸、红各暗出一次,小红明出一次(痴女儿),四句话里三句属于他们,正文里关于他们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发挥主观能动性,互相传帕定情的描写所占篇幅不小,刻画得非常细腻、生动。
曹雪芹写芸、红自由恋爱,连脂砚斋开头也不理解,特别是对小红这个角色,在还没有看到后面的时候,她曾写下过“奸邪婢岂是怡红应答者”的批语,后来她自己又在同一处写批语纠正:“此系未见抄没后狱神庙诸事,故有是批。
”前一条批语最后注明写在“己卯冬夜”,后一条批语末尾注明“丁亥夏,畸笏”。
这个己卯应该是乾隆二十四年(公历1759年),那一年曹雪芹肯定还活着;这个丁亥则应是乾隆三十二年,公历1767年,曹雪芹已经去世三四年了(曹雪芹究竟是壬午年还是癸未年除夕去世的,红学界有争论,周汝昌先生考证出是癸未年除夕,则公历已在1764年)。
己卯年冬天的时候脂砚斋在没看到后面写出的文字时对小红这个形象的塑造产生了错误理解,到丁亥年夏天她重翻曹雪芹遗稿,看到这里立刻在书眉(书页上方空白处)写下更正。
这个现象说明了好几个问题:
一、曹雪芹对全书的总体构思,以及对人物形象的宏观把握,连跟他那么亲密的合作者,在只看到一部分书稿的情况下,也难以马上理解。
估计对小红的总体构想,曹雪芹是故意不事先向脂砚斋讲明的,这一方面可能是曹雪芹自己也还有个来回调整思路的过程,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为了让脂砚斋看到后面,享受恍然大悟的审美乐趣。
如果什么都事先跟脂砚斋说个底儿透,脂砚斋写起批语来会少却许多兴致,必须让脂砚斋跟郑和驾船下西洋似的,能因为不断地发现“新大陆”而惊呼。
二、两条批语之间明显的前后呼应、更正的话语关系,说明脂砚斋和畸笏叟就是同一个人。
查所有现存古本的批语,自壬午年畸笏叟的署名出现后,就再没有署名脂砚斋并注明那以后年代字样的批语了,这也就更说明畸笏叟就是年纪渐老(特别是心理年龄渐老)的脂砚斋的一个新署名。
三、“草蛇灰线,伏延千里”确实是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最重要的艺术手法,似乎无意随手,信笔拈来,实际上却都是呕心沥血的伏笔设计。
贾芸认宝玉为干爹,凤姐要收小红为干女儿(在弄明白错了辈分后才作罢),这样的情节设计都是伏笔。
在这三回以及整个八十回书里,宝玉何等尊贵,凤姐何等威风,但到了八十回后的狱神庙一回里,当年在他们面前那么卑微、那么屈从的芸、红,却以救助者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给他们以甘露般的慰藉。
世道诡谲,人性深奥,通过这样具有穿透力的构思,定会表达得淋漓尽致。
只可惜我们看不到那几回具有震撼性的文字了。
我一再强调,不应该把高鹗的续书跟曹雪芹的《红楼梦》混为一谈。
现在还有人说“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是经典”,通行本的《红楼梦》还非要把高鹗的名字跟曹雪芹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