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寨夜煮酒(2/4)
,两人衣衫不断拂动,彷如仙人。
琴音琤琮,时而清丽激越,忽又消沉忧怨,不论如何变化,总能涤虑洗心,使人浑忘尘俗。
琴音倏止,仍若有余未尽,萦绕轩梁。
那僧人摇头吟咏道:“外不寄傲,内润琼瑶;如彼潜鸿,拂羽云霄。
谢兄隐就隐得潇洒,仕就仕得显赫;隐时是风流名士,仕时仍为风流宰相,一生风流。
但最令我支循佩服的,是谢兄隐时未忘情天下,仕时也未忘情山水,不愧自古以来天下第一风流人物。
”
谢安淡然笑道:“支循大师为何忽然大赞起我谢安来,谢安愧不敢当,自汉晋以来,名士辈出,何时数得到我。
照我看大师是另有所感,对吗?”
支循点头道:“听谢兄琴音,便知谢兄放达逍遥的外表下,内中却有一往深情,暗蕴着对长期内乱外患下的伤怀,尤以今夜的琴声为甚,不知是否正担心即将来临的大战?”说话时提起炉上提壸,另一手取起炉旁的两个酒杯,油然来到谢安对面坐下。
谢安从容道:“此战成败,已交给小儿辈去负责,我谢安再不放在心上。
只不过际此大晋存亡一线的时刻,我想到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事。
道穷则变,物极必反,此为天地至理,没有任何人力可以阻挠改变。
”说到最后一句话,唇角现出一丝苦涩无奈的表情。
支循提壸为谢安斟注热酒,道:“你说得潇洒。
可是我却清楚自苻坚崛起后,你一直在准备应付一场像这样子的决定性大战,不但进行土断编籍,从世族豪强取回大量土地,又招揽大批丁口,俾得以成立北府兵。
只不过你一向奉行黄老之治,清静而不扰民,故像善战者似无赫赫之功,其实是镇以和靖,御以长算,不存小察而宏以大纲,对下面的人施行无言之教,大巧若拙,岂如你所说的像没有干过任何事呢?”
又为自己注酒,续道:“从兴盛看出衰灭,从生机处察觉死亡,盛衰生死循环往复,一向如此,谢兄何须介怀?”
谢安举杯邀饮,两人一口气喝荆
谢安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道:“太上忘情,其次任情,再次矫情;情之所钟,正是我辈。
刚才我抚弦弹琴,忽然想起自身所处的位置,故生出黯然神伤的忧思。
”
支循大讶问道:“何出此言?”
谢安却没有直接答他,道:“由王导到我谢安,每次推行土断,事实上都是要从世族的手上夺取土地和人力,而我王谢两家更为世族里的世族,大师说这是否非常矛盾呢?”
支循明白过来。
晋室立国,大封宗室,以宗王出镇督军,种下八王之乱的祸根。
而高门世族,则按品级享有占田荫客荫族的特权,即占有大量的土地和户口而免除国家赋役,土断正是重新限制公卿世族这种特权的重要措施,更是针对世族强占土地使问题更趋恶化的手段。
谢安沉声道:“东汉末年,先后有黄巾之乱和董卓之乱,天下群雄并起,互相攻伐,战祸连年,直到今天,仍未休止,经历二百年,期间只有我大晋曾实现短暂的统一,却只有三十八年,中土长期处于分裂割据的局面。
八王之乱当然对大晋造成严重的破坏,可是比起因此而惹来各内徙胡族的作乱,仍算不上是什么一回事,弄至百姓流亡,中原萧条,千里无烟,饥寒流损,相填沟壑,民不聊生,自天地开辟,书籍所载,大乱之极,末有若兹者也。
究其主因,在于门阀政治的流蔽和胡族入主中原,我谢安身为世族之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