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却吃了一惊。

     就在那一刻，那个孩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眼睛没有瞳仁，居然是全白的！那个孩子看到了面前站着的陌生老者，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忽地露齿笑了一笑。

     &ldquo小心！&rdquo织莺失声。

     巫咸及时后退，手里法杖一挥，挡在了前面──然而就在那一瞬间，眼前光芒一闪，手心里一轻，那支沉水檀香木的法杖居然凭空消失了！ 一股强大吸力在虚空里转瞬形成，彷佛一个漩涡，迅速将其扯入。

     巫咸急速退出两丈，直到感觉到那种奇特的吸力消失，才堪堪顿住身。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面露惊骇之色：就在那个孩子睁开眼的短短瞬间，那根法杖就立刻不见了踪影！没有焚烧的痕迹，没有分解的痕迹，就这样彷佛融化在了空气里一样！ 孩子白色的瞳仁里漠然无表情，然而嘴角却露出一个顽皮的笑，眨了眨眼睛。

     &ldquo乖，&rdquo织莺抢身挡住了巫咸，对那个孩子道，&ldquo别顽皮了，快叫爷爷。

    &rdquo 那个孩子看着巫咸，微微一笑，那个笑容空洞纯净。

    他在水里张了张口，说了两个字，隔着水晶壁听不清是不是&ldquo爷爷&rdquo两字，只见他露出洁净空白的笑，眼睛恢复了普通冰族的蓝色，方才那种奇迹邪异的气息也转瞬不见，只如一个普通的十二三岁孩子。

     巫咸勉力对着他点点头，露出一丝笑。

     &ldquo休息吧。

    &rdquo织莺轻轻抚摸水晶壁，&ldquo闭上眼睛。

    &rdquo &ldquo嗯。

    &rdquo那个孩子又笑了一笑，伸出舌头，轻轻隔着水晶壁舔了舔织莺的手。

    粉红而柔软的舌头在冰冷的水晶上拖过，彷佛一只温驯的小兽在嗅着主人的味道。

    然后，他听话地重新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地沉睡，彷佛从未动过一般。

     首座长老在一边看着，震惊得无语。

     他知道，在方才那个瞬间，那个沉睡的孩子是用双眼的力量开启了某种神秘的通道，将他手里的法杖瞬间移动到了另一个莫测的时空里去──然而，如果那个孩子第一眼盯着的不是法杖，而是他本人呢？ 只要一个瞬间，他自己也会被那种奇怪的力量分解吧？ &ldquo让大人受惊了。

    &rdquo织莺在旁低声请罪，&ldquo都怪属下尚未训练纯熟。

    &rdquo &ldquo不&hellip&hellip太好了，&rdquo巫咸失语片刻后，击节赞叹，&ldquo简直是太好了！&rdquo &ldquo风可以席卷一切，火可以焚烧一切──这里的孩子，拥有的都是毁灭的力量。

    &rdquo织莺俯首，上前介绍，&ldquo刚才的这个孩子属于&lsquo火&rsquo，只要盯着某件东西看上一眼，那个东西就会刹那消失──或者说，是从这个世间&lsquo湮灭&rsquo，去往了冥界。

    &rdquo &ldquo是么？&rdquo巫咸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想着那根忽然消失的权杖。

     ──他是配出&ldquo醍醐&rdquo药物的人，因此也知道&ldquo大秘仪&rdquo的本质其实是一场残酷的药物遴选：通过特制的药物来检验候选人，让脑部超出平日一百倍的运转，淘汰掉那些普通孩子，从中选出灵力超群的孩子，进行进一步的训练。

     这样的遴选已经持续了六十年，跨越了几代人，然而到了如今，即便是身为始作俑者的他，都不敢想像这些孩子居然会有这么大的灵力！ 只要在一个眼神之间，便能毁灭掉一切！ &ldquo不过，以灵力的高低而论，刚才那个孩子还只能算乙等，他只能湮灭不超过本身体积大小的东西。

    而甲等的孩子──&rdquo织莺转过身，示意巫咸去看那些镶嵌着金色铭牌的孩子，介绍：&ldquo甲等的孩子，甚至可以一开眼就毁掉这间房子，或者一艘木兰巨舟。

    &rdquo 巫咸倒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去。

     那些孩子同样悬浮在水晶柱里，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静静地沉睡，面容稚气而安静──不一样的是他们的眼上都蒙着一层带子，竟然是用纯金铸造而成，死死地封住了眼睛。

    纯金背后的眼眸后隐约可见淡蓝色的光，涌动着，发出细微的嗤嗤声音。

     &ldquo三个月前，一个甲等的孩子曾经&lsquo觉醒&rsquo过一次，然而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仅仅一眼就毁掉了半个茧，&rdquo织莺肃然，&ldquo那之后我下令封住了他们的眼睛。

    时间未到，属下不敢擅自让他们&lsquo开眼&rsquo，否则整个岛屿都会瞬间消失！&rdquo &ldquo对。

    &rdquo巫咸点了点头，&ldquo这种力量，一定要积蓄到必要的时候才能使用。

    &rdquo &ldquo是。

    &rdquo织莺轻声，抬起手，&ldquo茧的上一层都是&lsquo风&rsquo、&lsquo火&rsquo两型的孩子，而&lsquo水&rsquo和&lsquo空&rsquo两种类型的孩子都在下一层──请大人随我往里面走。

    &rdquo &ldquo好。

    &rdquo巫咸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孩子，随着织莺往密室最深处走去。

     甬道一直通往地底，台阶一级级往下，已经不知道是在多深的珊瑚礁底下。

    周围没有丝毫的声音，寂静得可以隐约听到头顶波涛汹涌，墙壁仿佛是柔软的，随着水波微微起伏。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往地底下去的台阶忽然消失了。

     织莺在一面巨大的墙前面站住，也不见她打开什么机关，只是在黑暗里轻轻拍了拍手，低唤：&ldquo一水。

    &rdquo ──击掌声落地的那一瞬间，那面高达三丈的厚墙忽然间就移开了，彷佛有一只奇特的手在背后灵巧地控制着这一切一般。

     台阶尽头，原来是另一个空旷的房间。

     巫咸站在门前，往里看了一眼，便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最深处的地下密室里，依然还是密密麻麻的、封印着人类的水晶柱。

    和上一层的白色水晶柱不同，这里的水晶都是紫色的，每个紫水晶柱子里沉睡着一个孩子，周身微微发出光来，或强或弱──那些淡紫色的光汇成了瑰丽的海洋，照亮了这个水底黑暗的房间，映照得进入的女子和老人彷佛沐浴着天光。

     那是纯粹的灵力之光，足以照亮黑暗最深处。

     其中一个水晶柱被安装在门后，里面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望着他们微笑，面容空白宁静，就像是宝藏密室的守护者。

    这个孩子彷佛被方才的击掌声惊醒了，一直在看着门口，看到织莺引着巫咸到来，他甚至在水里微微地鞠了一躬，仪态优雅。

     &ldquo一水，&rdquo织莺这样称呼他，&ldquo可以关上门了。

    &rdquo 那个孩子彷佛听得懂她的命令，抬起视线，将眼神投注在他们两人背后的那扇门上──只是一瞬，彷佛一阵风过，那扇重达数吨、需要数十个壮汉才能移动的巨门无声无息地迅速闭合，就像是被鬼神之手操纵一般！ 巫咸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低呼，往前踏了一步：&ldquo这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就是&lsquo水&rsquo型孩子。

    &rdquo织莺轻声，&ldquo还有后面那一排，是更高等级的&lsquo空&rsquo型──与上一层的孩子相比，他们的力量不在于毁灭，而在于&hellip&hellip&rdquo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忽然扯断了颈中的一串珠链，扬手洒向空中。

    水晶珠子瞬地飞散开来，在幽蓝色的室内折射出七彩的光华，彷佛一阵雨。

     &ldquo一水。

    &rdquo她轻轻说了一声，拍拍手。

     ──就在那一瞬间，数百颗在空气中飞散的珠子忽地停住了，就像是无数只手同时从空中伸过来一样，精准地攫取了它们！珠子们保持着飞散的模样，在空气里停滞了一瞬。

    在下一个眨眼，那些珠子迅速地循着原先飞散的轨迹往回退去，一颗一颗，迅速归于原位！ 巫真织莺的手刚伸出来，一整条完好的珠链已经落回了她的手心。

     &ldquo真乖。

    &rdquo她微笑着抚摸了一下那个孩子所在的水晶壁，那个孩子把脸贴上来，隔着水晶在她手心蹭了蹭，彷佛一只温驯的小兽，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重新沉睡。

     &ldquo我明白了&hellip&hellip&rdquo巫咸喃喃，&ldquo他的力量，在于&lsquo控制&rsquo！&rdquo &ldquo还不止于如此，请大人再看。

    &rdquo织莺来到了一个水池旁，忽地一扬手，猝不及防地泼了一瓢水出来！ 哗啦一声，水珠四溅。

     &ldquo九空！&rdquo织莺低叱。

     后面一排里，有一个孩子应声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有一道光一转。

    随即，奇迹出现了──那一滴一滴四处飞散的水珠，居然在空气里停住了！彷佛有无形之手托着，那些水在空中被定住，浮在充满了幽蓝色光芒的室内。

     &ldquo天！&rdquo巫咸脱口惊呼。

     水晶柱里的孩子苍白的脸上露出天真的笑意，凝视着那一勺被泼到空中的水，眼睛眨了一眨──那些水珠忽地凝聚起来，在空中汇聚成了一小潭，彷佛有透明的容器装着它。

     孩子的眼睛又眨了一下，那一小片水忽地飞了起来，在空中竖起，竟然扭曲成了一个透明的环。

    接着，彷佛有无形的手迅速地揉捏着水的面团，那一勺水在飞快地变幻，从一个圆环变成了一面薄薄的水镜，然后成了一个透明的小人、一条狗、一棵树&hellip&hellip无不惟妙惟肖，即便是能工巧匠也无法做到。

     须发苍白的巫咸看着空气中发生的奇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个孩子，对于无形无质的水居然都能操控到这般随心所欲的地步！ &ldquo九空，&rdquo眼看那片水越变越快，织莺拍了拍手，轻声，&ldquo别淘气了，快放回去。

    &rdquo 哗的一声响，那片水忽然向着她脸上拍过来，在离肌肤一寸的地方蓦地停住，居然形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精美面具！ &ldquo好啦！&rdquo织莺苦笑着摇头，&ldquo别玩了。

    &rdquo 那个水晶一样的面具迅速瓦解了，重新化为一滩水，洒落地面。

     &ldquo嘻嘻。

    &rdquo水晶柱里的孩子笑了一笑，眼睛重新闭起。

     &ldquo水可化万物，似空非空，&rdquo织莺抬手指着那些孩子，&ldquo和上一层的孩子不同，这里的孩子拥有的是极端的操纵能力，甚至可以操纵风、水、空气和光！&rdquo 巫咸一直没有说话，在孩子闭眼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难道就是大秘仪里唤醒的觉醒者？是他们一百年来持续不断遴选出的，最接近神的孩子！ &ldquo了不起&hellip&hellip了不起啊！这就是传说里那种可以&lsquo操纵一切&rsquo的孩子吧？&rdquo老人喃喃，苍白的须发不停颤抖，&ldquo神之手，名副其实的神之手！织莺，你居然训练出了这样的孩子！&rdquo &ldquo织莺不敢冒领功劳，&rdquo她微微鞠了一躬，&ldquo从上上任巫真开始，神之手的计划已经延续了三代人。

    到了织莺这一辈手上，这些孩子才能得以大成。

    这些孩子，不要说操纵风隼，就是比翼鸟、甚至迦楼罗，他们应该都有能力驾驭！&rdquo &ldquo太好了，这是我们冰族的希望所在啊！&rdquo巫咸望着地底下林立的水晶柱，手指颤抖着，&ldquo现在空桑人都快要攻到本岛了，有了这些孩子，征天军团才有得以重建的希望！&rdquo &ldquo是。

    &rdquo织莺拿出一本文牒，翻了翻，&ldquo目下&lsquo水&rsquo部有十二人，&lsquo空&rsquo部有九人，均已经训练完毕，随时可以投入使用，装备机械。

    &rdquo &ldquo太好了&hellip&hellip&rdquo巫咸喃喃，&ldquo这样吧！用&lsquo空&rsquo部的孩子来驾驭比翼鸟，&lsquo水&rsquo部的配备给风隼──这一下，对付白墨宸总算有了胜算！&rdquo长年不展的眉眼终于舒展，首座长老长叹一声，&ldquo这十年，我们每年都要把矿上出产的三分之一的金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