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蓝 第十三章 夜来(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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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傅寿说的吧?&rdquo清欢嘀咕了一声,有些尴尬:&ldquo女人还真是天生的多嘴。
&rdquo
&ldquo唉,她也是担心你。
&rdquo殷夜来叹气,&ldquo她又不知道你有这样大的本事,蒙在鼓里,还在为你得罪了慕容家大公子而忧心忡忡呢──你别说,我认识她也算有不短的时日了,觉得她待你可是有真心的。
&rdquo
&ldquo得了得了,别和我来说这些。
这儿是青楼,&lsquo讲金不讲心&rsquo,别坏了规矩。
&rdquo清欢却有点不耐烦起来,连忙岔开了话题,嘀咕,&ldquo刚才看那家伙的剑,估计所谓的&lsquo再传弟子&rsquo,不知是哪家挂了我名字的剑道馆里教出的三流货色──没奈何,近年徒弟收的实在有点多,好些人我连面都没见过。
&rdquo
&ldquo唉,&rdquo殷夜来苦笑,&ldquo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还能当剑圣。
&rdquo
&ldquo嗨,你以为我想当啊?我喜欢的是做生意,是大秤分金大碗喝酒──若不是当年师父哭着喊着非要我上,我才不干呢!&rdquo清欢躺在满榻金银珠宝上,将樱桃一粒接着一粒扔到嘴里,然后噗地吐出核,去打架子上的鹦鹉。
他的准头极好,鹦鹉被打得左右跳,试图展翅飞起。
然而爪子上栓了一根银链,任凭怎么跳跃,却是无法躲过一粒粒连接袭来的暗器。
&ldquo救命!&rdquo逼急了的鹦鹉陡然开口,尖声大叫起来,&ldquo非礼啊!&rdquo
声音尖利刺耳,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皮球般地弹起,&ldquo噗&rdquo地一声将酒喷了满襟。
&ldquo你你你&hellip&hellip&rdquo他指着鹦鹉,大惊失色,&ldquo你家的鹦鹉是怎么教出来的?&rdquo
&ldquo不许欺负我家雪衣──还不是被你们这种无赖的大爷给教出来的?&rdquo殷夜来将鹦鹉架子挪到一旁,盈盈娇嗔,眼波欲流,看得榻上的胖子呆住了。
&ldquo哎呀,哎呀&hellip&hellip妹子,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是男人的骨头都酥了一半!&rdquo清欢大笑,从怀里拽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来,叮当一声洒了满榻──里面全是被分成一小袋一小袋的金铢,一盒一盒的各色宝石,还有更珍贵的流光水玉和鲛珠,铺满了半个榻上,房间里登时流光溢彩,宝气夺人。
&ldquo今年刚收的,还没来得及存。
&rdquo他拍了拍床榻,豪气万丈,&ldquo喜欢哪个?随便拿!&rdquo
&ldquo哟,真大方,&rdquo殷夜来掩口笑,&ldquo不过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怀里那本小册子。
&rdquo
&ldquo哇!&rdquo清欢吓了一跳,连忙捂着襟口缩回榻上,&ldquo妹子你胃口也太大了,那可是我这些年打拼下来的全副身家,地契房契账本全在里头了!&rdquo
&ldquo就知道你舍不得,&rdquo她笑的狡黠,&ldquo今年的生意如何?&rdquo
&ldquo自然兴旺!&rdquo清欢摸着胖肚子,得意洋洋地报数,&ldquo老子不仅是剑术的天下第一,也是赚钱的天下第一。
今年钱庄又开了八家分店,剑道馆也开了五家分馆──&rdquo
殷夜来笑:&ldquo哦?徒弟又收了几个?&rdquo
&ldquo二三十个?我都忘记了,反正来者不拒,统一行了拜师礼了事。
&rdquo清欢抓了抓头发,得意地笑,&ldquo学一套入门的《剑决》一百金铢,《分光》和《化影》各一千,《击铗九问》那可要万金才能学了&hellip&hellip当然,只教剑势不给心法。
哈,虽然贵,那些富家子弟还争先恐后怕排不上队呢!啧啧,世道太平,生意也越发蓬勃兴旺了。
&rdquo
他说的踌躇满志,彷佛这是天下最容易的财路一般。
&ldquo继承剑圣名号才八年,你还真把它当一门生意去做了?&rdquo殷夜来苦笑,&ldquo以前历代剑圣门下弟子亲传的不过两三人,到你手里一下子扩张了数百倍,可真是蔚为奇观。
&rdquo
&ldquo桃李满天下啊!&rdquo清欢却毫无愧色,踌躇满志,&ldquo剑圣一门在我手里发扬光大了!&rdquo
殷夜来笑不可抑,几乎把手里的酒都泼了。
然而笑着笑着,忽地眉头一蹙,咳嗽了几声,身子佝偻下去,连忙用手巾掩住嘴。
&ldquo怎么?&rdquo清欢却一下子坐了起来,紧张,&ldquo肺怎么听起来这么虚?&rdquo
&ldquo好不了的。
我家几代人都有这种血虚症,小时候还好,但成年后身体就虚耗得厉害,很少有活过四十岁的。
&rdquo殷夜来握着锦帕擦了擦唇边,嫣然一笑,&ldquo不过别担心。
如今墨宸为我找到了好大夫,只要按时吃药就好,只是偶尔会咳嗽罢了──嘻,还有人说这样病恹恹的更添风韵,什么西子捧心弱不胜衣之类的,为此写了连篇累牍的诗文。
&rdquo
&ldquo看一个病女人也能看出这么多好处来?那群龟孙子假文酸醋的,令人作呕。
&rdquo躺在榻上的胖子蹙眉,还是不放心,&ldquo你男人知道这事么?一年到头的带兵在外头,可别连自己的女人出墙了病倒了都不知道。
&rdquo
&ldquo自然知道。
&rdquo殷夜来指了指楼下,&ldquo春菀在替我熬药呢,都是他嘱咐过的。
&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那还差不多,&rdquo九爷释然,弹起一粒樱桃,张开嘴去接,&ldquo今天被人扫了兴致,本来想去胭脂痕,忽然想起你这儿近,就顺便过来看一看了──反正你这里有贵人罩着,也没人敢闯进来寻衅滋事。
&rdquo
殷夜来笑了一笑,&ldquo你这个火爆脾气,好端端的怎么又得罪了慕容家?&rdquo
清欢大笑起来,&ldquo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女人。
&rdquo
&ldquo让我猜猜是哪个&hellip&hellip莫非是国色楼的天香姑娘?&rdquo殷夜来笑,旋即摇了摇头,&ldquo应该不是。
那小妮子虽然嚣张,却不像是能认得这种无赖。
&rdquo
&ldquo天香当然不认识这些市井流氓,但那妮子如今红得很,恩客一多,自然有人替她出头。
&rdquo清欢懒懒地舒了一个懒腰,&ldquo我猜是慕容家那个不成器的大公子想要逞威风,所以派人替美人儿出气,想揍我一顿罢。
&rdquo
&ldquo是么?&rdquo殷夜来微微一怔,&ldquo那倒是有点麻烦。
&rdquo
&ldquo我怕过谁来?&rdquo清欢不介意地扬眉,&ldquo而你这里有贵人撑腰,更是不怕。
&rdquo
再度听到&ldquo贵人&rdquo两字,殷夜来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终于冷笑了一声,出声反驳:&ldquo什么贵人?──我知道你心里可一直看不上墨宸。
他三请四请,你却从未赴约。
&rdquo
&ldquo呵,我哪敢看不起白帅?人家跺跺脚,整个云荒都要晃三晃。
&rdquo清欢继续挖苦,左顾右盼,&ldquo哪次我来,他不要在一边盯着?今天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rdquo
&ldquo他带兵出征了。
&rdquo殷夜来淡淡道,&ldquo去了西海上。
&rdquo
&ldquo出征了?&rdquo清欢倒是有些意外,&ldquo我最近整日躲着偷闲,都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不是听说前些年定了什么盟约,双方要停战了么?怎么如今又要开打了?&rdquo
&ldquo当时议和,是宰辅和三司的决定。
&rdquo殷夜来淡淡道,&ldquo而墨宸坚持认为如今是一举拔除冰夷的机会,千年一遇,力谏皇上出兵。
朝廷里两派为此争论了许久,一年多前白帝终于准了,派他出兵海上。
&rdquo
&ldquo呵,他是天下名将,自然恨不得天天有仗打。
&rdquo清欢不以为然,冷嘲热讽。
&ldquo墨宸以军功起家,若无战事,对他自然不利。
&rdquo殷夜来坦然回答,&ldquo不过那些主和的大臣哪里又是为天下百姓考虑了?事实上还不是怕墨宸战功太高,难以压服?&rdquo
她不过区区一介青楼女子,然而说起政局军事却是从容不迫了如指掌。
&ldquo这些政客官家的龌龊事我可不懂──不过朝廷里有冰族收买的说客,这一点我倒是相信,不然以他的本事,也不会打了那么多年都打不下来。
&rdquo清欢又吐了一颗樱桃核出来,懒懒打了个酒嗝,&ldquo还是让你家男人见好就收吧!他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
&rdquo
殷夜来微笑:&ldquo他心里可比谁都明白。
&rdquo
&ldquo这倒是。
这点手腕都没有的话,那个平民出身的家伙也爬不到如今的位置。
&rdquo清欢点了点头,叹了口气,&ldquo不过他也是个不解风情郎心如铁的主儿,只晓得带兵在海上打仗,却将这样的美人留在叶城这虎狼窝里,真是难为他放得下心。
&rdquo
殷夜来不以为然:&ldquo看你说的,好象我是需要人照顾的女子一般。
&rdquo
她起身捧了一个缠枝花纹样的翡翠香炉,在帘子里绕行了一圈,让清淡的香气散布在房间里,蹙眉:&ldquo一身的酒气,熏得我房里到处都是。
&rdquo
&ldquo要是嫌弄脏了你的地方,我走便是。
&rdquo清欢被说的无趣,一个打挺跳了起来。
&ldquo现在不行。
&rdquo殷夜来却按住了他,&ldquo还是在这儿多待几天吧,等这件事平息。
&rdquo
&ldquo怎么,还真要我躲啊?&rdquo清欢禁不住冷笑了一声,&ldquo这种不知好歹的小纨绔,老子不用剑都能直接阉了他去!还要老子躲着?放屁!&rdquo
他说的粗野,殷夜来忍不住地笑:&ldquo好了好了&hellip&hellip真是个火爆脾气。
我知道你厉害,不过慕容家好歹是叶城之主,你总不能真的把他家的长子给杀了吧?──慕容逸虽不成才,他弟弟却是个人物。
&rdquo
清欢冷笑了一声:&ldquo我就知道,你是不愿看到我和慕容隽那个小白脸起冲突。
&rdquo
殷夜来的笑容微微停滞了一下,然而很快掩了过去:&ldquo呵,我当然不怕慕容家把你怎样,反而是怕你一怒之下把人家怎样了──堂堂空桑剑圣,为一个青楼女人争风吃醋,和市井无赖打架,传出去很光彩么?&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清欢无言以对,许久才挠头道,&ldquo算了,卖你这个面子,不和他一般见识。
&rdquo
&ldquo这就对了。
&rdquo殷夜来掩口轻笑,拿过一坛美酒放到他胸口上,&ldquo算我求你,后天观潮节之前乖乖在这里躺着喝酒,别再出去闹事了。
&rdquo
清欢鼻子一抽,失声:&ldquo哇,五十年陈的大内秘制冷香九珍酿?!&rdquo
&ldquo白帝去年冬天行猎时赏的,整个云荒一共也不过十二坛。
墨宸特意为你留了一坛,&rdquo殷夜来微笑,殷勤相劝,&ldquo他说他还藏有更好的酒,等从西海上凯旋回来,便要请你去一起对饮呢!&rdquo
清欢脸色一沉,鼻子抽了抽,不做声地将那坛酒放到了一边。
殷夜来看得他这般脸色,蹙眉:&ldquo还是不去?&rdquo
&ldquo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想结交我,绝对居心叵测。
&rdquo清欢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正色道,&ldquo妹子,白墨宸这般的枭雄人物,绝非可托终身的良人。
我劝你一句:和这种人早断早了,否则迟早引火上身──十年前哪怕你跟了慕容隽那个小白脸,也都比跟了这种人强!&rdquo
&ldquo又说这种怪话!&rdquo殷夜来秀眉微微一挑,第一次沉下脸来。
&ldquo我真是不懂你们女人。
&rdquo清欢长声叹息,苦闷不已,&ldquo特别是下了床之后。
&rdquo
&ldquo不懂就闭嘴,别满口柴胡!&rdquo殷夜来忽地翻脸,甩袖起身,&ldquo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和什么人在一起,住哪里,我自己能决定,轮不到旁人摆布。
十年前我既决意跟了他去,如今便不会再回头。
&rdquo
她一直是烟视媚行的女子,然而此刻一翻脸,语气却似刀兵般凛冽。
空桑剑圣不再说话,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ldquo话说回来,当年你为什么跟了白墨宸?&rdquo清欢叹了口气,&ldquo我一直想不通。
&rdquo
&ldquo自然是有原因的。
&rdquo殷夜来的脸色缓了下去,淡淡,&ldquo不过如今也不必谈了。
&rdquo
&ldquo他是入赘的驸马,又不可能给你什么名分。
难道你准备一辈子都呆在这种地方?&rdquo清欢苦笑了一声:&ldquo小白脸虽不可靠,这种老狐狸却更不可靠。
你离他远些,早点给自己找条后路──依我看,白帝一退位,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只怕祸事会接蹱而来。
&rdquo
&ldquo我心里明白,&rdquo殷夜来的脸色有些复杂,咳嗽了几声,&ldquo但我不能离开他。
&rdquo
&ldquo离不开?&rdquo清欢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一拍桌子,&ldquo你跟着他那么多年,至今还是见不得天日,连个小老婆都不算,还要在这里做个娼妓,为什么离不开?真是自甘下贱!&rdquo
唰的一声,一杯热茶泼在他脸上,把下半截话打断。
&ldquo就算自甘下贱,&rdquo殷夜来冷冷道,&ldquo也是我的事。
&rdquo
&ldquo他娘的!怎么不关我的事?&rdquo清欢在榻上跺脚,暴跳如雷,恨铁不成钢,&ldquo如果你不是我妹子,就算死在我面前我都懒得说你一句!&rdquo
&ldquo你又不是我亲哥,&rdquo殷夜来的语声却冰冷,&ldquo可别记混了。
&rdquo
空桑剑圣猛然一震,脸色苍白,似是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沉默中,只听外面脚步声传来。
帘幕一动,有小婢低声禀告说有客到访。
殷夜来正在气头上,不由微微蹙眉,低叱:&ldquo不是说过已经入寝了么?夜深了,让他回去罢!&rdquo
那个叫做秋蝉的丫鬟迟疑了一下:&ldquo可是&hellip&hellip来客似乎是缇骑的人。
&rdquo
&ldquo缇骑?&rdquo房间里的两个人都不由吃了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
伽蓝帝都和陪都叶城,乃是云荒的中心。
两京之内驻有缇骑和骁骑两支。
其中骁骑军为昔年西京将军亲自建立,负责京畿附近的守卫,而缇骑则直属于皇帝,负责天下刑律,一向低调秘密。
此刻无缘无故半夜上门来,倒是让她心中一跳。
难道墨宸的那些对手又有什么动静了?还是&hellip&hellip还是冲着她来的?十年前那件事,这个云荒上也几乎没有人再知晓了吧?又如何能翻出来?
两兄妹对视一眼,清欢下意识地翻身坐起,挡在了殷夜来面前。
室内陡然紧张,秋蝉却浑不觉察,只怯怯道:&ldquo缇骑大人说,他们是来找九爷的──小婢回答说不知道九爷是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会来。
但缇骑大人说小姐你自然会知道。
&rdquo
&ldquo九爷?&rdquo殷夜来吃了一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