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赤炎之瞳 第四章 幽蓝之海(3/5)
一种奇特诡异的微声。
琉璃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仿佛知道她的感受,那个紫衣女子回过头来,对着她微微笑了一笑。
她的笑容非常美丽,竟然不逊色于艳绝云荒的殷夜来,然而却更多了一种凄凉婉约的味道&mdash&mdash她指了指琉璃胸口挂着的那块古玉,合起了手掌,忽然对着她再度恭谨地深深一礼。
&ldquo怎么了?&rdquo琉璃吃了一惊。
&mdash&mdash这个女人行的,居然是她们族里的古礼!
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是水泡的破灭,那个虚浮在水里的女子幻影忽然消失了。
&ldquo等一等!你&hellip&hellip&rdquo琉璃脱口,往她消失了的那个地方奔了过去,急切地伸出双手&mdash&mdash然而水流穿过她的手指,那个幻影如同流光一样的泯灭了踪影。
怎么&hellip&hellip怎么回事呢?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她要告诉自己什么?
琉璃站在海沟的边缘发怔。
忽然间,她的眼角瞥见了一丝微微的光&mdash&mdash那是一抹奇特的光华,和海底游弋的鱼类完全不同,在海沟最深处的凹角里,随着水流一明一灭。
她连忙朝着那个方向奔过去,然而却什么也没有。
海沟的最深处,只有丛生的海藻,茂盛得直到人腰,在幽暗的海底顺着洋流起伏,仿佛是海之魔女披散着长发,缓缓梳头。
寻觅了片刻,她终于发现了光的来源&mdash&mdash那是一把斜插在海底的剑,剑柄上镶嵌着一粒紫色的明珠,发出幽幽的暗彩。
&ldquo剑?&rdquo琉璃诧异,吃力地拨开那些缠绕的海藻走过去。
那果然是一把黑色的长剑,仿佛是从海面上坠下,斜斜地插在海床上。
长剑入手沉重,不知用什么材料铸成,漆黑无光,古朴钝拙&mdash&mdash剑脊上镶嵌着两个错金的古体字:辟天。
&ldquo辟天剑?&rdquo琉璃失声惊呼,知道这是空桑皇帝才持有的神物&mdash&mdash这把剑,不是数百年前在西恭帝驾崩之后,就消失在云荒了么?怎么会沉入了这落珠港的海底?此刻,一股潜流涌来,水藻的深处漂浮起一丝微微的蓝色,她顺着看过去,忽然睁大了眼睛&mdash&mdash她踉跄走过去,用剑胡乱地拨开那些缠绕的水藻,俯下身看去。
大海的深处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斜卧在海底,只有长发漂浮在苍白的颊边,就如同一缕缕蓝色的雾,将他的容颜衬得虚幻如梦。
那是一个鲛人。
不知道在这冰冷的海底躺了多久,海砂堆满了他苍白的指间,似乎要将他慢慢埋葬在大海深处&mdash&mdash他是如此安静而美,仿佛是沉睡在光阴深处的大理石像,或者是她在故乡神殿壁画里看到的神&ldquo&rdquo。
只看了第一眼,她便遇雷击。
是他?是他么?是那个她一直追逐的背影么?
琉璃怔怔地看着,往前走了一步,凑到他面前,俯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宁静的脸,忽然,鬼使神差地俯下身,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唇上传来冰凉而柔软的感觉,仿佛亲吻到的是一面冰墙&mdash&mdash那一瞬,她终于&ldquo啊&rdquo了一声:
是的,是他!他终于找到他了!
这就是那个八井坊偶遇的路见不平的男子,也是那个坐在楼头饮酒的客人,更是那个风浪中和殷仙子对舞一曲《魂归》的舞者!就是她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这个人。
琉璃在怀里摸索着,摸到了那一滴鲛人泪,用手指捏着,轻轻放在了他的眼角。
那一粒明珠在他苍白的面容上闪烁,就如同一滴凝固的泪水。
那一瞬,又有奇怪的片段在她脑海里闪过&mdash&mdash
大漠的风沙,炉火温暖的小屋,黎明的窗前,一个低声诉说着什么的侧影,以及幽暗的光线折射出的那一道泪痕&hellip&hellip这一切是如此的模糊而遥远,仿佛被潮水冲散的沙滩城堡,在她脑海里浮浮沉沉,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形状&mdash&mdash到底是哪里见过呢?为什么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如此熟悉,仿佛是梦里相见或者前生相识?
多么可笑啊&hellip&hellip前生?人类,或者鲛人的生命,和自己怎会相干?
她就这样站在海底,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个鲛人,甚至忘了去确认眼前的人是否还活着。
直到有一蓬淡淡的红笼罩在那个人的身侧,琉璃才回过神来,变了脸色&mdash&mdash她这才留意到他受了伤,那个伤口之大,几乎贯穿了整个胸口。
&ldquo糟了!&rdquo琉璃再也顾不得什么,将辟天剑斜插在背后,俯下身,将那个鲛人吃力地横抱起来&mdash&mdash有水的浮力,他显得很轻,轻到几乎没有重量,她一动,立刻用力过猛,几乎抱着他摔倒在海底。
&ldquo怎么&hellip&hellip怎么那么冷啊?&rdquo刚一接触到,琉璃猛然一颤,一意识地一松手。
鲛人的血是没有温度的,这她并不是不知道&mdash&mdash然而,怀里的这个男子却是如此的冰冷,仿佛是用冰雕出来的塑像,令她的血脉几乎凝结。
这种冷意,完全不属于鲛人一族、甚至不属于任何活着的生命!
然而奇怪的是,即便是这种彻骨的冰冷,对她来说都是那么似曾相识。
&ldquo不管了,先弄上岸去再说!&rdquo琉璃迟疑了一下,撕下衣袖,在手掌上厚厚缠了几圈,咬着牙,重新将那个人从海藻丛里拉了起来。
她吸了一口气,脚尖一踩海底,整个人便轻飘飘地往上浮了起来。
估计现在是退潮的时候了,头顶的光渐渐增强,显示着上方海水的厚度在变薄。
她隐约看到几具尸体在海里浮沉,有些是溺毙的百姓,更多的却是没有头的躯体,腔子里还在不停地渗出一缕缕的红色&mdash&mdash想来那是军舰上被斩首的冰夷的尸体,随着倾覆的船滚落到了大海,充斥了港口。
琉璃抱着那个鲛人,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浮沉着的尸体,加快了速度。
头顶渐渐可以看到几大片的黑影,那是一些翻覆、或者停栖着的大船,还有无数的小舟穿梭其间,不停地有绳索抛下海面,有人影潜入水下搜寻。
琉璃远远地绕开了那些人,从港口外的一片荒僻浅滩处浮出水面。
已经是十月的冬天,虽然佩戴了避水珠,入水不湿,然而一出海面还是觉得瑟瑟发抖。
她吹了一声口哨,只听扑拉拉一声响,头顶天空骤然变暗,两只巨大的黑鸟和朱鸟飞临,盘旋在她身侧的海面上。
&ldquo阿黑,阿朱,我们回去。
&rdquo
她把那个昏迷的鲛人努力地托上黑鸟的背,然后自己跨上了朱鸟。
无论缇骑统领都铎和叶城城主怎样小心谨慎,步步防备,盛大的海皇祭最后还是以一片混乱收尾&mdash&mdash在海国的使者面前丢了面子,白帝有些扫兴,脸色很是难看,不等海皇祭彻底结束,就带着新欢天香回了行宫。
其他藩王看到镇国公办砸了这次海皇祭,都有些幸灾乐祸:为了赔罪,只怕这次慕容隽又要破费不少了。
镇国公府立刻出动人手清查现场,到处寻找剩下的那个落水的男舞者,也搜了冬郎所在的戏班&mdash&mdash然而,结果却令人震惊:那个应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掉落在海里的男舞者,居然还好好的在戏台角落里躺着昏睡。
镇国公府的人把他推醒,厉声喝问,结果冬郎却似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劲地说自己刚在集市里唱完了戏,刚准备去码头参加海皇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