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黯月之翼 第十章 青木塬(3/5)
备着旅人越过自己奔向儿子,一连声的怒斥,&ldquo小兔崽子!别愣在那里,快跑!&mdash&mdash他妈的,快跑啊!&rdquo
那个孩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然而,他不但没有跑,反而往里冲了过来。
他个头不高,身体也瘦小,然而这一跑却快得像一头小豹子,一头撞了进屋,手里拿着一把鱼叉,往那个旅人的腿上便扎了下去,嘴里怒骂:&ldquo怪物!快从我家滚出去,不许害我爹!&rdquo
那一瞬间,这个瘦弱的孩子身上凸显出了巨大的勇气,令两个男人都为之一惊。
旅人只是微微抬了一抬手腕,孩子还没近身,只觉得手里一股大力凭空涌来,手腕一震,那把鱼叉便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扎在梁上。
父亲大吃一惊,不等孩子冲到旅人面前,左臂一伸,将他凌空提了起来,一把拉到了身后,怒骂:&ldquo兔崽子,你,你疯啦?&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旅人看着这一对剑拔弩张的父子,忍不住苦笑起来,&ldquo两位,在下真的并没有丝毫敌意,何必如此?&rdquo
然而,虽然他及时地示好,或许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儿子卷入了其中,男人的眼神又变得充满了杀机。
&ldquo唉&hellip&hellip&rdquo旅人想了想,回过手,用手里的箭簇挑开了头上戴的风帽&mdash&mdash那一瞬间,一头蓝色的长发飞扬而起,在陋室内猎猎迎风,璀璨不可方物。
&ldquo鲛人!&rdquo男人失声惊呼。
&mdash&mdash月光皎洁,然而眼前这个客人的容颜,竟然映照得月光都失去了色彩!他也算是见过世面、走遍了云荒的人,但在他记忆里,却居然找不出一张脸及得上眼前这个人的一半!
这样的外貌,这样的发色,的确只是存在于传说里的鲛人。
&ldquo是的,我从海国来,&rdquo旅人微笑着,把那支拔出来的箭交还给了他,&ldquo我和云荒、和白墨宸素问都并无丝毫关系,请别误会。
&rdquo
男人疑虑地看着他,还是下意识把儿子挡在了身体后面,握着刀:&ldquo那你的剑&hellip&hellip&rdquo
&ldquo这把剑并非我原先所有,也是别人传给我的。
至于来历,恕在下不能细说。
&rdquo旅人抚摸着剑柄,&ldquo而且,阁下不曾听说么?&mdash&mdash就在半个月之前,白帝白烨驾崩了,白帅挂冠归隐,宰辅素问也意外身亡。
&rdquo
这个消息显然还是第一次传入这个偏僻的深山小村,男人一听,果然脸上的疤痕狠狠抽搐了一下,失声:&ldquo不会吧,白帝、宰辅和白帅,真的都死了?&hellip&hellip怎么可能!&rdquo
&ldquo是。
&rdquo旅人叹息,&ldquo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神木郡的郡府打听一下。
&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难怪雪主他忽然又出现了。
&rdquo男人打量了他半天,暗自松了一口气,&ldquo那么,你真的和那些人没关系了?&rdquo
不管对方是不是说了真话,然而方才的那一瞬间,以他那样惊人的身手,的确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自己和嘉木同时杀死的&mdash&mdash然而,他却没有,却在不停地示好。
既然如此,自己再剑拔弩张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ldquo在下只是路过这里,想找一个地方落脚休息一晚上而已。
明天也就要去青木塬了。
&rdquo旅人叹了口气,似乎对引起了这一对父子如此大的不安而感到抱歉,拱了拱手,&ldquo既然如此,就不多打扰了。
告辞。
&rdquo
男人的脸色猛地变了一下,没有说话,眼神有些闪烁地看着那个旅人的背影,不知道想着什么,嘴唇微微哆嗦起来&mdash&mdash青木塬!
这个陌生人说,他要去青木塬?!
他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那个旅人已经走到可门口。
孩子忽然冲了出来,怯怯地开口问:&ldquo鱼篓&hellip&hellip鱼篓里的鱼,是你弄进去的么?&rdquo
听到孩子的问话,旅人回头微微笑了一笑,他的笑容温暖而虚无,有一种纯净的力量,似乎让这个寒夜的风都暖了起来,&ldquo就算是我打扰贵处的一点歉意吧。
&rdquo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入了黑夜。
&ldquo这位客人!&rdquo忽然间,身后的男人咳嗽着,低声开口了,&ldquo孤村荒凉,没有什么客栈。
如果不嫌弃舍下简陋,不如留下来歇息一夜如何?&rdquo
旅人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男人。
此地的主人没有说什么,手里捏着那一封信,在夜风里恳切地望着他,似乎忽然间改变了主意。
&mdash
深夜留客,重开酒席。
酒已经没有了,上来的只有茶。
神木郡出产好茶,然而杯中的茶叶却是微微泛黄,也没有清香,泡出来苦涩不堪,应该是隔年的陈茶了。
&ldquo抱歉,家里真是没什么好招待的&hellip&hellip酒今晚刚被我喝完了,咳咳。
&rdquo男人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嗽着,&ldquo等下我让嘉木再去把鱼给煮了。
&rdquo
深夜里,万籁无声,只有后院里那条老狗不停地叫。
旅人还没说什么,男人却骤然不耐烦起来,回头大喝:&ldquo嘉木!替我去后院,把那条乱叫的狗宰了给客人下酒!&rdquo
旅人愣了一下,以为对方只是随口说笑。
然而孩子显然知道父亲的说一不二,身体颤了一下,站在那里没有动,脸色刷的苍白,结结巴巴地道:&ldquo可&hellip&hellip可是,三花是从小养到大的啊!爹,别杀它,我们吃鱼吧?&rdquo
&ldquo让你去你就去!还不赶紧滚?&rdquo男人暴躁地拍着桌子,指着后院那条不停吠叫的狗,&ldquo它已经老得快掉牙了,不吃了,难道你还想给它养老送终不成?&rdquo
&ldquo不必劳驾了,&rdquo旁边坐着的旅人连忙伸出手,劝解,&ldquo在下一贯不吃荤,就不用麻烦找菜来下酒了&mdash&mdash狗是有灵性的牲畜,吃不得。
&rdquo
&ldquo不吃荤?&rdquo男人有些愕然,回头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俊秀年轻人。
&ldquo是的,除了鱼类之外,我从小只吃素,也不怎么喝酒,&rdquo旅人道,对着如释重负的孩子微笑,&ldquo你就去蒸几条鱼来吧。
&rdquo
&ldquo好!&rdquo孩子喜出望外,一溜烟地提着鱼篓往后面灶台跑。
&ldquo这个小兔崽子&hellip&hellip呸!&rdquo男人看着儿子的背影,喃喃自语,&ldquo怎么会是娘们似的脾气?男儿到死心如铁,为了一条狗哭哭啼啼,将来难成大器!&rdquo
旅人却是一笑:&ldquo像阁下这样的高手,生出来的儿子又怎么会是娘们呢?&rdquo
他说的轻松随意,然而男人眼神刷地亮了,有肃杀之气一掠而过。
他猛然从桌子旁站起,定定地看着对方,就像是一只要扑食的猎豹。
然而旅人面不改色,只是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那把刀,淡淡:&ldquo这东西上有血腥气,只怕以前射杀过不少人吧?&rdquo
他抬头微笑:&ldquo眼神和杀气可以隐瞒,但兵器是不会隐瞒的。
&rdquo
那个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弓弩,眼神微微一变,吐出了一口气:&ldquo就知道阁下不是普通人,果然好眼力&hellip&hellip&rdquo
旅人微笑不语,并不继续追问。
大野藏龙蛇,云荒之大,自然多有奇人。
既然这个人选择隐居在此地,那么必然是有自己的原由。
如果对方不说,自己也不方便多打听。
然而,他虽然不语,但那个男人迟疑了一下,肃然拱了拱手,坦然介绍:&ldquo在下祁连钺,昔年也曾是个游侠,如今不过是一介废人,让阁下见笑了。
&rdquo
&ldquo祁连钺&hellip&hellip阁下当初用的,肯定不是这个名字吧?&rdquo旅人微笑着,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ldquo在下溯光,海国人,路过云荒,有幸与阁下有一面之缘。
&rdquo
&ldquo海国&hellip&hellip&rdquo祁连钺喃喃,一拍桌子,叹息,&ldquo我年轻的时候,也算是纵横四方浪迹天涯,去过不少地方,然而却偏偏没去南方的碧落海&hellip&hellip如今只怕这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再去了吧?&rdquo
那个叫溯光的鲛人摇了摇头,微笑:&ldquo人类的一生有一百年,而如今阁下四十岁不到,余生尚自漫长,轻言一生未免过早吧?&rdquo
&ldquo你不会没看出来吧?&rdquo祁连钺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腰,&ldquo我的腰椎曾经彻底断裂,差点就成了终身瘫痪的废人。
如今虽侥幸能重新站起来,却连弯下腰都不容易,更不用说别的&mdash&mdash已成废人,谈何搏浪出海?&rdquo
溯光看了他一眼,道,&ldquo请容在下冒昧了。
&rdquo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迅捷地伸出手指,轻轻搭了下对方腕脉。
他的手指是冰冷的,令祁连钺下意识地颤了一下,背后一阵冷汗&mdash&mdash这个鲛人的速度是如此惊人,如果他不是只要搭脉,而是直取自己的咽喉,只怕自己也无从阻挡吧?
溯光停顿了片刻,松开手来,摇摇头,不说话&mdash&mdash是的,这个男人体内的气脉已经完全断了。
大约在十年前,他整个身体的奇经八脉被一种可怖的力量震断,如今连内息和骨骼都不连贯,论体力,只怕连普通农夫都比不上。
&ldquo可惜。
&rdquo他轻声叹息。
&ldquo不可惜,&rdquo祁连钺眼神坦然,道,&ldquo幸亏这一身的本事废了,否则我可能就这样死在外头,连这几年的安然生活都享不到。
可怜嘉木他娘&hellip&hellip&rdquo
刚说到这里,孩子从后屋里跑了过来,祁连钺便立刻住了口。
嘉木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竹子做的托板,上面架着一口粗陶小锅,热气腾腾,却是三尾新蒸好的鱼&mdash&mdash也没放什么作料,就加了一点姜末和葱花,却是鲜香扑鼻。
&ldquo爹,快趁热吃吧!&rdquo孩子语气欢悦,一边将碗筷布置好,又重新添了茶,手脚麻利地将父亲照顾的妥妥当当,然后夹了一条鱼放在祁连钺面前的碟子里。
&ldquo没礼貌!&rdquo祁连钺敲了一下儿子的头,呵斥,&ldquo也不招呼客人先吃?&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哦,叔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