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一大包，然后为了一两个铜子的差价和小贩磨了半个时辰。
溯光在旁边看着，没有催促她，眼神安静而宽容。
当琉璃心满意足地拦腰砍了一半价格，买下了一大包东西时，眼睛一转，忽然又皱起了眉头，转过头问：&ldquo你说，我去海国，该带什么东西去见你父皇呢？&mdash&mdash这些小东西我打算用来送你的一些普通朋友，可不能送尊贵的海皇大人。
&rdquo
溯光不由得愕然，&ldquo原来你是为了我买的这些？&rdquo
&ldquo是啊，我还从没见过你的族人呢&hellip&hellip心里好紧张。
&rdquo琉璃脸红了一下，有些忐忑地盯着自己的脚尖，&ldquo万一&hellip&hellip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你们鲛人都是海里来的，会觉得我们翼族是异类吗？他们&hellip&hellip他们会不会反对？&rdquo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微笑，&ldquo如果父皇反对，你准备怎么办？&rdquo
&ldquo那还能怎么办？我就只能低三下四苦苦哀求他老人家啦。
&rdquo琉璃嘟囔着，悻悻然，&ldquo如果这样他们还是不答应，那就只能&hellip&hellip&rdquo
&ldquo只能怎样？&rdquo溯光有心逗她。
&ldquo那就只能抢亲了！&rdquo琉璃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拖着往前就走，&ldquo干脆一把将你扛上肩膀，飞回云浮城成亲！翼族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你们家那些虾兵蟹将还能追上来不成？&rdquo
溯光放声大笑，那一刻只觉得满心欢愉，将片刻前的黯然都冲散了。
她拉着他在夜市里四处转，然而心心念念的还是不忘给他的父亲准备见面礼。
溯光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劝她：&ldquo宫里什么都有，不用买了&mdash&mdash而且等我们回去，估计我父亲也不再是海皇了，不必如此拘礼。
&rdquo
&ldquo啊？&rdquo琉璃愕然抬头，&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前些日子我在青水畔，接到了文鳐鱼传来的讯息，龙神已经在从极冰渊的龙冢里诞生了，&rdquo溯光语气平静，眼神也没有什么变化，&ldquo因为我远游在外，守护在龙神身边的只有暗鳕&mdash&mdash而她，擅自把初生的龙神带到了我弟弟溯源的面前。
&rdquo
&ldquo哦？&rdquo琉璃没有明白，&ldquo然后呢？&rdquo
&ldquo龙神只和它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达成契约，承认他为海皇。
&rdquo溯光淡淡道，语气平静，&ldquo万古以来都是如此&mdash&mdash所以，每当遇到龙神转世之时，海国的皇太子必须要在龙冢守护，以确保龙神醒来的第一刻不会落到别人手中。
&rdquo
琉璃啊了一声，醒悟过来，有些愤怒，&ldquo这么说来，他们是谋夺了你的王位吗？&rdquo
&ldquo也不是，&rdquo溯光摇了摇头，苦笑，&ldquo应该说，是我擅离职守才导致了被剥夺头衔。
&rdquo
&ldquo说的也是,&rdquo琉璃想了想，点头，&ldquo那&hellip&hellip。
我们还去把它抢回来吗？&rdquo
&ldquo当然不。
&rdquo溯光摇头，&ldquo暗鳕暗恋溯源，为了他守在极寒之地上百年，才等到了龙神转生这个机会。
我说过了，溯源比我更适合当海皇&mdash&mdash我这样习惯了四处漂泊的人，也不想被海皇的位置禁锢在宫殿里。
&rdquo
&ldquo既然你也不想去抢回来，那就算了。
&rdquo琉璃伸出手，将手里看中的一个水晶风铃放回原处，嘟囔，&ldquo如果是溯源当了海皇，我才不给他带什么礼物！&rdquo
&ldquo溯源和暗鳕都不是坏人。
&rdquo溯光替他们分辨，&ldquo他们比我更适合主宰海国。
&rdquo
&ldquo哼，但他们抢你的东西！&rdquo琉璃哼了一声，抬起手挽起他的手臂走入熙熙囔囔的夜市，歪着头，想了半天，&ldquo你说，你父亲是海皇，肯定天上地下啥珍宝都看过，我该送一些什么才能让他觉得我不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呢？&rdquo
溯光没想到她还是满脑子想着这个，不由苦笑，&ldquo你是来自九天的独一无二的翼族，他们怎么会觉得你是个乡下丫头？&rdquo
&ldquo翼族？啊，对了！&rdquo琉璃忽然失声，&ldquo我想到了！&rdquo
不等溯光问她，她抖了抖肩膀，唰的一声，巨大的羽翼忽然从她背后倏地展开！金色的羽翼映照着满市的璀璨灯火，折射出万道光芒，令周围的人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ldquo你看，你看，这才是独一无二的！&rdquo琉璃欢呼，伸出手，啪的一声在自己的翅尖上拔了一根最长的羽毛出来，在溯光面前挥舞，&ldquo我用这个给你父皇织一条围脖好不好？他就算是富有四海的海皇，也肯定没有用翼族金羽织成的围脖吧？&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溯光看着这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小丫头，半晌说不出话来，叹了口气，&ldquo快把你的翅膀收起来！这么炫耀，想被抓吗？&rdquo
他一把抓住了她，迅速穿过围观的人群，试图离开。
然而夜市上的人们已经被惊动，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把这个长着翅膀的少女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还有空桑的巡逻队伍也从远处赶了过来，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琉璃心下一急，再也顾不得什么，翅膀一振，拉着溯光倏地从人群中飞起，穿过五颜六色的花灯，消失在了漫天烟火的黑夜里。
&ldquo看啊！那儿有个长着金色翅膀会飞的小姑娘！&rdquo
&ldquo不会吧？那不是一道烟火流星吗？&rdquo
圆月之下，这也是云荒大地上的人们最后一次看到翼族的出现&mdash&mdash那之后，这一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种族就如同杳然飞去的黄鹤，彻底地消失在了历史里，再也不曾被看到。
从此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当云荒的心脏上一片欢腾时，在大地的最西方，风沙呼啸，冷月高悬，寂无人声。
在一座荒山上，有一个僧侣双手合十，迎着风，低低诵着经文。
他面朝着东方，然而眼睛却是空茫的，漆黑如深潭。
第一百遍的经文终于念完，万鬼噬身之痛也暂时平息。
慕容隽放下了手掌，轻轻舒了一口气，手指里握着沙星祭司留在这里的珠串。
这些日子以来，只有在这座千佛窟里，凭着法器日夜诵经，身体内的痛苦才会稍微得到缓解，而一旦停下，昔日的罪业造成的苦楚就会立刻出现,无法抵挡&mdash&mdash那被他所杀的十万亡魂铸成了一座牢笼，把他困在了空寂之山，他将以毕生来赎罪。
这里，就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可容身之处。
在离开镇国公府的时候，他曾和慕容逸立下了一个秘密的约定：兄弟两人各自选择一条路，一人投奔沧流，另一人效忠空桑，彼此都要全力以赴。
这样，无论哪一方取得了最后胜利，慕容氏乃至中州人，都总归会有一条活路。
如今，他失败了，他的兄长赢了。
慕容隽在冷月下，迎风微微而笑&mdash&mdash他知道，自己与这个尘世的缘分，已经永远结束了。
从此后，他将永远留在这座空寂之山的千佛窟里，为以往的罪业赎罪。
世上再也没有慕少游或者慕容隽，有的，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苦行僧。
&ldquo此生的苦，你才尝过十之一二，便说自己心灰如死&mdash&mdash不知日后更大苦难到来时，你将何以承受。
&rdquo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