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沙洲冷(3/5)
来。
凰羽夫人有些诧异:“呀!这是大胤皇帝的玉玺,如何带来这里?”“我怕有人偷了它去,不敢放在御书房——”熙宁帝连忙俯身捡起玉
玺,重新紧紧抱在怀里,有些神经质地左顾右盼,仿佛提防着空气中看不见的敌人,不住地咳嗽,“有人想把它偷走……咳咳,他们都想把它偷走!把我的国家偷走!阿嘉,阿嘉——”
他把玉玺放入她怀里:“替我收着。
”“什么?”凰羽夫人吃了一惊,“你说什么?”熙宁帝握紧她的手,把玉玺放在她的手心里,紧张地四顾:“阿嘉,帮
我看着它,别让人偷走了!他们、他们都想偷我的东西……想偷我的国家!
咳咳,我、我得把它好好收起来,千万别让那些人看见了。
”“徽之?”凰羽夫人诧异地看着他,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病了么?”她抬起手按在他满是虚汗的额头上,发现那里
烫得惊人,不由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天,你烧得厉害!御医呢?快叫御医来!”“不,不要叫他们来。
”熙宁帝却是神经质地喃喃,“他们都想偷我的东西……”
“说什么胡话!”凰羽夫人低叱,用锦被裹住少年瑟瑟发抖的身体,探着他的额头,“病得这么厉害,怎么能不看医生?这几天你一个人待在养心殿,烧成这样都没人发现么?那群该杀的奴才!”
熙宁帝只是伏在她怀里剧烈地咳嗽,身体滚烫。
“不,不行……”仿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忽然直起身子,离开她,“会把病传给你的!阿嘉……别靠近我。
我要死了……别靠近我!”她放下了烟筒,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个神经质的少年,眼神却渐渐柔软。
熙宁帝喃喃:“为什么不肯替我生个孩子呢,阿嘉……我很快就要死了。
到时候你该怎么办?那时候我救不了我的母妃,这时候我也救不了你!怎么办啊!”
凰羽夫人只觉得胸口一窒,无语地低下头,看着一滴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微凉。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在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其实或许就是眼前这个令她国破家亡的少年皇帝了。
自从羿离开和嬷嬷死去之后,东陆的皇宫变得更加空旷而森冷。
孤身睡在黑暗里,阿黛尔重复了多年来的噩梦:蛇,迷宫,血海,空房子,灰白的头颅,黑夜里牵着自己走的哥哥……在梦里,她仿佛回到了童年,看不见任何东西,每次睁开眼的瞬间,都只看到一张濒临死亡的扭曲的脸。
她在梦里一次次地惊呼着醒来,然而一次次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依旧陷在连绵不断的梦境里,根本无法醒来。
哥哥……哥哥!她在黑暗里呼唤着他的名字,空荡荡的房子里却只有回音。
模糊中,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月下吹箫的白衣公子。
他在凝视着她,伸出手来,手指上缠绕着那一缕细细的金发——“我会保护你,一切就和你哥哥在身边一样”——他说。
然而只是一转眼,他的影子也消逝在了黑暗里。
是的……是的。
他也已经死了。
没人会再守护她,每一个在她身边的人都会遭到不幸。
再度醒来时已经过了两日三夜。
阿黛尔发现自己躺在寝宫柔软华丽的大
床上,全身酸软无力,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萧女史正紧张地守在一侧,看到她醒来竟喜极而泣。
怎么……这是怎么了?她想问,却发不出声音。
她自然不知道,自从在高楼上看见羿的离开之后,她已经昏睡了两天三夜,粒米未进。
其间几度高烧至脱水,一拨拨的御医来看了又摇头叹息着回去。
翡冷翠公主病势沉重,恐怕连大婚的日期都支持不到——这个消息已经随着太医院的御医传遍了内宫。
熙宁帝却毫无反应,照旧天天泡在回鸾殿,端康总管下令内务府做好红白喜丧两种准备,显然是已经料定这个未册封的皇后凶多吉少。
对于外面的各种传言,阿黛尔却是不曾得知分毫。
她依旧一夜一夜地沉浸在噩梦里,不停地梦见那些死人的脸,梦见那个一望无际的血池和红色的茧。
每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窗台上那一瓶红玫瑰,娇艳欲滴。
这是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了,她想。
当玫瑰凋零的那一天,也就是她的生命之线断去的一天吧?她握紧了胸口的女神金像,凝视着里面那个苍白的少年,祈祷,希望能从这两者身上找到新的勇气和庇护。
然而,没有奇迹出现。
她的身子一日弱过一日,竟然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雷,你在么?”在某日深夜,当所有侍女都退去后,她对着黑暗喃喃
开口,叫出了这个保护者的名字,宛若游丝,“我知道你在。
”夜风吹拂过帘幕,室内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
“羿走了,苏娅嬷嬷死了……连楚也死了。
”阿黛尔喃喃,声音里带着
绝望的灰冷,“那么多人都走了,下一个走的,就是我了。
我甚至能听到死神的脚步在身后逼来。
”“我要死了,雷。
”她轻声喃喃,虚弱无比,“你不用再待在这里了,
回翡冷翠吧。
麻烦你回去跟我哥哥说,我很没用……等不到他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微,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