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飞驰的马车上。

    睁开眼，外面是炎国的国境。

     &ldquo醒了？马上就到天临了，&rdquo外面传来了冲羽的声音，淡淡，&ldquo你如果不想去见她最后一面，也可以现在就跳下马车滚蛋。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他震了一下，脸色苍白。

     &ldquo所有同伴大概现在也已经到齐了，&rdquo冲羽的声音继续传来，没有起伏，&ldquo难得大家都在，正好把她和凛的葬礼一起办了。

    &rdquo 葬礼！玄靖瞬地坐起，只觉得心中如同有利剑对穿而过，一时间痛得整个人都发起抖来，握着拳头弯下了腰去。

     &ldquo你为什么不说话？&rdquo冲羽冷冷问，&ldquo说不出话来了吗？&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他在车厢里蜷缩成一团，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忽然发出了一声愤怒而烦躁的低吼，一拳砸向了脚边！ 轰然声里，马车的车厢出现了一个大洞，剧烈地一震，几乎翻覆。

    然而冲羽迅速一抖缰绳，控制住了受惊的骏马，竟是继续往前疾驰，只冷冷甩下了一句：&ldquo事到如今，什么都晚了，拿马车出气又有什么用？&rdquo &mdash 来到天临城皇宫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

     冲羽从马车上跃下，直奔内殿而去。

    玄靖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人，竟都是久别的故人：来自西域的新任教皇罗莱士，女大公茱莉娅，北庭的格拉罕姆大汗，伽蓝佛国的圣僧悟心&hellip&hellip 接到了冲羽的传书，那些昔日的同伴都已经从天下各处赶来了，此刻正站在皇宫里，看着他们两个人从外匆匆而入，没有说一句话。

    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视线停在玄靖的脸上，表情肃穆，意味深长。

     冲羽也顾不上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带着玄靖一路穿过御花园，走到了宫廷最深处，一把推开了那扇门。

     &ldquo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rdquo冲羽看着他，声音冷淡而遥远，带着一丝讥讽，&ldquo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敢吧？&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玄靖默默握紧了手，沉默着往殿堂的深处走去，一步一步，凝重非常。

    而同伴们相视了一眼，也无声无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殿堂深远，寂静如幽冥。

    在无数的烛火之中，隐约可以看到水晶垂帘笼罩的寒玉床上静默地躺着一个人，一袭淡淡的白衣，在辉煌的光线里看去，仿佛一个遥远的梦。

    玄靖只看得一眼，便认出了是谁，猛然感觉膝盖再也没有力气，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几乎失去了上前的力量。

     那是她&hellip&hellip的确是她！她&hellip&hellip死了？ &ldquo玄靖！&rdquo旁边的茱莉娅低呼了一声，上前想扶他一下，然而旁边的罗莱士却瞬地出手，一把将她拉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茱莉娅缩回了手，不做声地叹了口气，脸色复杂。

     玄靖重新站稳了身体，却颤栗着再也没有迈出一步。

    他只是静静站着，隔着垂帘看着死去的人，脸色死去一样的苍白，肩膀剧烈地发抖。

     &ldquo你这家伙，真的是害了她一辈子啊！&rdquo冲羽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咬牙低声，&ldquo真想把时间倒回明因寺的第一次见面那天，不顾奶妈的苦苦哀求，一脚把你踢出队伍！&mdash&mdash这样，至少她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结局。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他的手再度剧烈地发抖起来，几乎无法控制。

     &ldquo阿弥陀佛，队长你错了。

    冥冥中自有天意，并非人力能所能改变啊，&rdquo旁边有人低宣佛号，却是悟心，&ldquo所谓的人生七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hellip&hellip&rdquo &ldquo和尚，得了，&rdquo旁边的茱莉娅低声呵斥了一句，&ldquo别在这时候插一刀。

    &rdquo 冲羽瞪了茱莉娅一眼，转过头，推了一把身边脸色苍白的玄靖：&ldquo好了！去看看她最后一面吧&hellip&hellip等过几天下了葬，可就永远再也看不到了！&rdquo 玄靖猛然一震，神情恍惚地往前走了一步。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挽起珠帘，终于看清楚了这一切&mdash&mdash初霜静静地躺在那里，双手交叠在胸口，似乎只是睡去了。

    她苍老得就像五六十岁，然而枯槁的容颜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却又显得美丽至极，令人移不开视线。

     玄靖沉默了许久，终于伸出手，缓缓握住了她搁在胸口的手。

     那么的纤弱，在他的掌心不盈一握，没有任何的脉搏，死寂如冰雕雪塑。

    他俯身定定地看着她，手指无声地收紧，转动手腕，让彼此掌心的符咒相互映照，丝丝入扣地吻合&mdash&mdash她画下的燃灯咒还在他的手心里，却是永远的黯淡了。

     &ldquo初霜？&rdquo他开口，轻声唤了一句。

     她没有回答，只是沉睡着。

    当他握起她的手时，袖子从她手上无声滑落，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手腕。

    那几十道深深的疤痕，触目惊心，每一道都是为他&mdash&mdash她爱他，赴汤蹈火，一至于斯。

    然而在那么长的岁月里，却一直沉默无声。

     &ldquo初霜&hellip&hellip&rdquo那一瞬，他再也忍不住地哽咽出声，&ldquo初霜！&rdquo 有热泪划过面颊，簌簌直落在她的掌心里。

    无数遥远的画面闪过眼前：葛城风雪里独自冲出门离开的少年，走入大沼泽之前用指尖在他掌心画下符咒的少女，迦师决战那一夜的惨烈惊险，以及揽月阁上的短暂重逢&hellip&hellip 是的，他们曾经拥有过那么多&ldquo过去&rdquo的回忆，也曾经拥有过那么多&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