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怎样？&rdquo &ldquo墨大夫看诊后，性命暂时无大碍，也已经能饮食起居，只是还无法运用内力和真气。

    &rdquo他蹙眉，心事重重，&ldquo但她的情绪很低落，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中的毒非常难解。

    &rdquo &ldquo苏姑娘纵横江湖十年，几乎从未有敌手。

    忽遭逢暗算，未免有些心乱。

    &rdquo赵冰洁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出他的语气，不由得叹息：&ldquo公子很担心她吗？&rdquo &ldquo是啊，&rdquo萧停云喃喃，&ldquo我已经对她说了要娶她。

    可是她不肯答应&hellip&hellip&rdquo 他没有说下去，看着赵冰洁的脸在黑暗中瞬地苍白。

    许久，她才勉强笑了一笑，低声道：&ldquo暂时不答应也好&mdash&mdash万一苏姑娘过不了这一关呢？如果苏姑娘成了废人，公子还想迎娶她进听雪楼吗？&rdquo 萧停云沉默了片刻，抬起了头，用重瞳凝视着身边这个女子：&ldquo在生死关头，我曾经对阿微许下诺言，所以，无论她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如约娶她。

    冰洁，你是最聪明的人，请你谅解。

    &rdquo 谅解？她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用手撑住了桌子。

     &ldquo他们都说我有两双眼睛，是重瞳。

    可是，有时候我却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rdquo萧停云低声叹息，&ldquo我真是一个无用的人。

    我遇到很多很多的问题，却无法解答&mdash&mdash直拖到了生死关头，才不得不给出了第一个回答，却依旧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正确。

    &rdquo &ldquo公子，不要急，时间会给您答案。

    &rdquo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唇间吐出鼓励而温暖的话语，语气却虚无，&ldquo但那个答案在前方，你必须一直往前走才能触及它&mdash&mdash若是裹足不前，自怨自艾，那么，无论答案是如何，所有一切早已从指缝里流走了。

    &rdquo 她的声音柔和，却有一种宁静的力量。

    萧停云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点头：&ldquo你说得对，冰洁，谢谢你为我解惑。

    &rdquo &ldquo不用谢，这是冰洁的荣幸。

    &rdquo她无声地微笑。

     &ldquo真希望时间能早日给我答案。

    &rdquo萧停云侧过头，&ldquo可是，时间未必是万能的吧？&rdquo他转头，看了看赵冰洁茫然无神的双眸，忍不住叹了口气：&ldquo冰洁，这些年来，你帮了我那么多，如果没有你听雪楼说不定早就土崩瓦解了。

    可是，我却无以为报。

    &rdquo 黑暗中，她感觉他在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无限复杂的感慨。

    他的指尖掠过她的脸颊，轻轻停留：&ldquo冰洁，如果可以，我真想分一双眼睛给你&mdash&mdash这样，你就能成为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了。

    &rdquo 完美无缺？ 他离开后，她坐在黑暗里，想着他最后的话，抬起一根手指，在夜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唇，眼神渐渐变幻，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当楼主离开后，岚雪阁内，又恢复了一贯的寂静寥落。

     赵冰洁锁好了门，剔亮了灯盏，低下头去，摸到了案上压在最底下的一卷文书。

    她拨开上面沉重的文卷，小心翼翼地把它抽了出来，凑到灯底下细细地看&mdash&mdash这是一本名册。

    上面的一个个名字，仿佛针一样地刺痛她的心。

     那些人，在这十几年里，一个一个地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就如她的父母一样。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年大雪的清晨，自己在洛阳朱雀大街上狂奔的模样&mdash&mdash年幼的她早已筋疲力尽，母亲却毫不留情地继续拖着她往前跑，几次她跌倒都被恶狠狠地拖起，直跑到脚掌磨破、膝盖出血，仿佛死神就在后面紧紧追赶。

     黎明前的洛阳笼罩在冬日的黑暗里，漆黑不见一丝光，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的脚步响彻空空的大街，呼吸急促凌乱。

     她知道，那些隐藏于黑暗中的杀手，就在身后紧紧追随。

     &ldquo快！快进去！&rdquo终于到了她们要去的地方，眼看前面的朱漆大门打开了一线，母亲猛然在她背后一推，&ldquo快进去，别回头！快！&rdquo 十四岁的她被猛然一推，一个踉跄，向着打开的大门直跌了进去。

     在额头撞到石板地的那一瞬，一双手臂伸过来，及时接住了她。

    那双手臂尚自稚嫩，却温暖有力&mdash&mdash抬起头，她看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正牵着马缰和父亲从听雪楼里走出来，惊呼着伸手抱起了她。

     她跌入他怀里，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耳后一声厉啸，一道刀光亮起，一片热辣辣的血就泼上了她的后背。

     &ldquo娘&mdash&mdash娘！&rdquo她失声惨叫，挣扎着回过头去，眼前却忽然一片漆黑。

    那个少年松开了握着马缰的手，用手掌迅速地覆上了她的眼睛，低声道：&ldquo不要看！&rdquo 不要看&hellip&hellip不要看。

     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十几年后，依然回荡在她耳侧。

     那一天，仿佛是命运恩赐，在生死之间，那道门竟然对她打开了！母亲用尽生命里最后一点力气把她推了进去，从那一线打开的门缝里获得了一线的生机&mdash&mdash她活了下来，留在了听雪楼，孤身一人，寄人篱下地生活。

     什么都很好，唯独眼睛的视力在逐步地衰减。

     如今的她，已经几乎看不到东西了&mdash&mdash可是，只要不看，那些流出来的血，难道就会不存在吗？那些死去的人，那些不曾闭上的眼睛，难道就不在地下日夜盯着她了吗？ 那道门对她打开了，她进去了，以为自己从此安全。

    可是那些眼睛，却还是日日夜夜地盯着她！不&hellip&hellip不不！她不要这样的生活&hellip&hellip不要！ 那些死去的眼睛，都不要再盯着她了！ 十几年后，背后仿佛依然感觉到那种湿热，仿佛母亲的血还在流淌。

    赵冰洁的手微微颤抖，握紧了那一卷名单，昏暗的眼睛里露出了某种尖锐的光，抬起手腕，将手里的纸页凑近烛火&mdash&mdash最后一个名字，是&ldquo梅景浩&rdquo。

     她无声喑哑地笑了起来。

     十五年了，上面写着的七个名字，终于都被一笔勾销！ 火舌将薄脆的纸张迅速舔净，化为薄薄飞灰。

    时间漫长，黑暗无尽，原来所有的一切，那些挣扎、取舍、利用和背叛&mdash&mdash到最后，换来的终究是一场空无。

     &ldquo呵&hellip&hellip天道盟内七大家尽数诛灭，如今连梅家也死光了，你的秘密就再也没人知道了，对吗？&rdquo忽然间昏暗的室内有人在说话，轻微而冰冷，宛如耳语，&ldquo天道盟安插在听雪楼的唯一的死间，你可真是厉害啊&hellip&hellip仅凭一个人，就覆灭了故主！&rdquo &ldquo谁？！&rdquo赵冰洁霍然抬头，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