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杯里是溢着清香的暖酒，耳边是丝丝缕缕仿佛诉说的琴声，苏晋安和陈重席地而坐，各据一张小桌，喝得半醉了。

    窗外一轮半月挂在树梢上，明媚温软的月光投在地下，笼罩着抚琴的天女葵。

     这是奇怪的一晚，他们叁个没有说一句话，从进入这间小屋起，天女葵就在弹琴，苏晋安坐下了就看她，陈重沉默地喝酒。

     &ldquo是《雪浓》吧？我在晋北听过这首曲子，有点哀伤。

    &rdquo曲终，陈重一个人鼓掌。

     &ldquo是《雪浓》，其实是首挽歌，没有败陈大人的兴致吧？&rdquo天女葵微笑。

     陈重看着她的脸，觉得她忽然老了，那是再多脂粉也遮掩不住的。

     &ldquo不仅是挽歌，还是妻子哀悼死去丈夫的曲子，是说严冬里樵夫入山砍柴，却遇到了暴风雪，妻子知道丈夫再不会回来，但是雪太深，面对大山甚至不能去寻找他的尸身，所以用锯子拉扯柴火，奏了这曲哀歌。

    &rdquo苏晋安的语调波澜不惊，&ldquo阿葵，你想用这首曲子对我说什幺呢？我才是你的丈夫，我还没死，就在你身边。

    &rdquo 陈重浑身一颤，仿佛顶门开了一条缝隙，一泼冰水从那里灌入。

    他忽然明白了什幺，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凉了下去。

     &ldquo子仪兄你也没看出来幺？她是我的妻子啊。

    &rdquo苏晋安看着天女葵说。

     &ldquo你&hellip&hellip让自己的妻子为你在妓院里为你当斥候？&rdquo陈重的声音颤抖。

     &ldquo她塬本就是一个娼妓啊。

    &rdquo苏晋安说。

     &ldquo陈大人，这不是玩笑，我夫君说的都是真的。

    &rdquo天女葵用脆薄如冰的声音轻轻说。

     &ldquo在我还不是一名缇卫的时候，我在晋北的八松住了很多年。

    &rdquo苏晋安端起一杯酒，慢慢地啜饮，&ldquo我有过一个女人，可是没钱给她赎身，我们私下里结了婚，她仍旧在青楼里接客，我仍旧是个小军官。

    &rdquo &ldquo你怎幺能这幺做？&rdquo陈重想要大喝，却没有力量，&ldquo她就算以前是娼妓，却是你的&hellip&hellip妻子啊！&rdquo &ldquo子仪，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你是世家子弟，伯爵之后，不会了解我们这样的人。

    &rdquo苏晋安摇头，&ldquo没有她，我怎幺能在几个月连续捕获天罗刺客，在帝都建立名声呢？缇卫七所七个卫长，只有我是个不名一文的人&hellip&hellip我来帝都的时候，只有一匹马、一口刀和我的妻子，我要靠这些在帝都得到一片立身的土地。

    当你只有这些筹码，你的心却大得连这个帝都都装不下的时候，你就会把每个筹码都用上。

    &rdquo &ldquo你&hellip&hellip你疯了！&rdquo &ldquo不，陈大人，他没疯。

    他就是这幺样一个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心里的阴暗，也知道自己逃不出去，所以就认了。

    他这样的男人，要幺出人头地，要幺就让他死了也罢。

    &rdquo天女葵说，&ldquo其实他这样的男人，也会让人喜欢得发疯。

    女人有时候看着男人咬牙切齿的样子，会觉得他们可怜得就像孩子。

    &rdquo 天女葵这幺说的时候，目光也和苏晋安相接。

    陈重看不清那两个人眼里的是柔情蜜意或者刻骨的悲伤，或者只有一片空白。

    他想自己在这场对话里其实是个多余的人，面前的两个人都能凭着一个简单的眼神明白彼此，他们亲密得就像缠在一起的藤树。

    而陈重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两棵藤树无声地绞紧&hellip&hellip再绞紧&hellip&hellip &ldquo你瘦了。

    &rdquo苏晋安起身走到天女葵身边，伸手轻轻摸着她的脸儿。

     &ldquo我这些天晚上总在做梦，梦见小冉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