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忍着羞耻，像个没断奶的妈宝男一样缠着我妈，要跟她一起睡觉。为了让这个目的快速有效地达成，我特地赶在大家都还没散开休憩的时候朝我妈发难。

    她先开始很诧异，随后目光竟然软下来。摸着我的头发，看向周围，柔声道：“他最近身体不好，黏人一点，让大家见笑了。”

    我不是很在乎我会惹出什么笑话，这个家里目前最要面子排行榜第一名是我爹。

    但他看着倒也很爽朗的样子，眉宇舒展地拍了拍李进的肩膀：“那小进晚上就和我一个房间吧。”

    如此决定好后，大家各自散伙，我去原先房间里拿已经被放过去的换洗衣物。

    李进走路还是没什么脚步声，刚进房间我就被他吓了一跳。

    摸到开关，眼前骤然亮起来，才发现片刻前撞到的是他的胸口。

    我按了按额头，看到李进左手拎着一袋衣物。

    透过里面的透明封装带，我隐约看到了自己的裤衩子。

    我静默几秒，朝李进伸出手：“哥哥，我来拿那个。”

    我能感受到头顶视线，他似乎在看我。

    随后他抬手，将袋子递给我。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我妈一起同床睡觉，大约五六岁那时候开始一个人睡了。

    她在培养我这方面的独立上倒是很干脆，不管我怎么哭，怎么闹，都没有再让我回主卧睡过。

    我平躺在床上，脸半埋进被子里，鼻尖都是我妈淡淡的发香。

    她在我身边靠着靠枕看书，翻页的声音很轻。

    我感到我脑内暂时放空了，什么思绪都没有，我想人在母亲身边大约都是这么平静的。

    睡着后，我做了个梦。

    梦中我抠着地毯上的绒毛，用力到指甲盖都泛起了白。

    头顶说话的声音嗡嗡作响，我没有勇气插话，我也知道自己压根插不上话。

    我只是看着眼前一条毛衣的衣角，然后慢慢伸手握住了它。

    因为我这个奇怪的举动，那个好听的女声顿了顿，又开玩笑似地说：“你弟弟真的好黏你啊。”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半晌，我听到一声低沉的嗯，同时有视线落在我头顶。

    “他身体不太好。”

    开春后，我有了一罐新药，吃了一个月，胸口不再疼得那么厉害。

    我白天睡觉的地方也从一个班挪到另一个班，从一栋楼挪到另一栋楼。

    令我意外的是，张小班长还是和我同班，而且他还是班长，我俩真是好有缘。我变声期过得很快，开学时候嗓子就已经差不多好了，但他似乎正在尴尬期，这就导致他说的话更少了，我和他说话，他只蹦出“嗯”，“好”之类的单字。但我感受得出来，新班级里有个之前的好兄弟，他还是非常开心非常激动的。

    除此以外，我还多了个同桌。

    我开学去得晚，见到旁边座位上有人后，就知道我妈安在我头上的禁令又撤了一条。

    “我姓于，叫殷殷，殷切的殷。”她直勾勾盯着我，吸溜了一下鼻子，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嘿嘿，你好。”

    她圆脸杏眼，活泼好动，我觉得她很像超级英雄机甲战士大变身里那只会说话的小松鼠。

    “你好。”我也笑了一下。

    于殷殷扭过头，我看她两眼放光，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了什么。

    她一上午都很拘谨，我感觉到她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在我身上转来转去，发教科书时候不见推过来，一扭头，正好对上她愣愣的眼珠子。

    “啊咳！咳咳咳！”于殷殷连忙后仰，手忙脚乱地把一叠教科书推给我，“你的，你的。”

    她刚开学东西就很多，塞满桌子里面，只能摊在桌上。

    看她对着一堆文具犯难，我就说要不放我这里吧。

    于殷殷眼睛瞪得圆圆的，“这，这多不好意思，不行不行。”她边说，边把自己桌子里快溢出来的东西又塞进去一点，示意她放得下。

    “我是从西边一个学校转过来的，我家搬家了，我爸就给我转了学区。”

    她所说那个学校隐隐有点耳熟，但我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你应该是本校的吧。”她眨着双大眼睛问。

    “不是。”

    “那你是从哪里转学过来的呀？”

    我说我是从家里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