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之狭长凤眸微微波动。

    佛珠为形，浑身颤栗地跪伏在地：“圣僧，清衍天尊……是我一时动了妄念，修行不易，能得此造化更是不易……”

    “我只是想在人间圆自己的遗憾罢了，求圣僧求天尊不要……”

    话音未落，顾澜之便冷声打断。

    他声音清冷如泉：“阿弥陀佛。”5

    “锦棠，人间是本僧任你肆意，本僧自会去领灭魂钉惩罚过错，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视人命如草芥。千不该万不该介入人族因果，今日本僧便亲手毁去你。”

    锦棠怔然，泪珠串串滚落：“顾澜之，是天道认定，佛珠便只能天生无情吗？为何我是佛珠便要与万万年的道法为伍，为何我便不能爱上一人。”

    顾澜之轻轻阖眸，便听得一声嘶叫。

    瞬时，手中佛珠化霁成灰。

    顾澜之一步一步迈向天罚台，便见乌云密布，雷声滚滚自苍穹而落。

    清衍天尊冷声发问：“澜之，情之一字，众生可动，唯有仙族不可妄念，我们只能爱众生，不可爱一人。”

    “如今罚你，你可有怨？”

    顾澜之抬眸：“无怨。”

    清衍天尊背身过去时，就见数根灭魂钉破空而来，狠狠地刺向他四肢、胸痛……

    他面色惨白却仍是无一声哀嚎。

    灭魂钉一根接着一根，他薄弱身体瞬间化成巨大的血窟窿，鲜血汨汨不止……

    清衍天尊不忍直视，只闭上双眸不敢多看一眼。

    直到最后一根灭魂钉刺入，他再无力承受。

    清衍天尊终是不忍，将他最宠爱的弟子带去了瑶池：“澜之，瑶池会助你愈合伤势。”

    “人间三世，你得见众生，自该明白众生皆苦，而我们受苍生供奉，更该护佑苍生。”

    “唯有修得正道，方可庇佑众生。”

    话落，独留他一人在瑶池。

    待到清衍天尊远去，躲在一旁的司命星君看着满身伤痕的顾澜之忍俊不禁。

    “圣僧，何苦呢？”

    “司命，九天上的碧落神女究竟是不是花妖止萱？”

    他揩去嘴角鲜血，只凝着司命。

    沉默半晌，司命道：“大概……不是。”

    话落，瑶池中央，三生石上后半段预言慢慢显现……

    画面里三生情劫历经后，花妖止萱觉醒神识，最终化为碧落神女。

    司命说：“圣僧，在你出手相救止萱时，天命便已选定你为止萱历情劫之人。”

    “换言之，从始至终我们都弄错了。止萱并非是你历劫工具也不能助你成佛，你才是天定选中之人。”

    第10章

    顾澜之愕然，半抬起眸道：“历劫三世，到头来却是我动了心，是我执念圆她一世情缘……”

    顾澜之清冷的脸上带着血迹，笑得凄惨。

    佛曰，人生八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第一世止萱经历了求不得。

    遇上心爱之人，付诸一切，为得他欢心，她不惜放下小姐身段，数次与他制造偶遇。

    甚至家族禁锢，不同意婚约时，她更是直接决然自族谱除名。

    而后，生死抉择时，他却毅然抛下。

    执念一生，最终却求不得。

    第二世，止萱承受了爱别离。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曾也互相约定许诺终生。

    但最后被横刀夺爱，最终惨死。

    第三世，是怨憎会。

    过往种种如潮水般涌来。

    他记得，他说：“止萱，只要能救皇后，你死又何妨。”

    他说：“止萱，你不过朕的爪牙，收起你的妄念。”3

    最后，他要她剜心献花。

    可现在，他心里的痛比剜心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