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问(2/5)
“敢问!”红花娘拖声拖气地说,“红尘里面,除了光线,什么线最常见?”
这一问出乎意料,方非吃了一惊,还没想好回答,众鸟齐声大喝:“呸,这是什么问题?难得没边儿啦!”
近千年来,很少道者前往红尘。
应试的考生年幼识浅,去过红尘的寥寥无几,加上道者自诩高人一等,天生轻视裸虫,大多漠不关心。
震旦里的“红尘通”极其少见,涉及红尘的事情,多数道者一无所知,放到天问里面,居然陈了大大的难题。
“快答,快答!”红花娘连声催促。
方非的心砰砰乱跳,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运气,他虚心下气地轻声说:“电线吧?”
“答对了!十分!”红花娘接着又问,“敢问红尘里面,什么车的轮子最多?”
“火车!”
“答对了!二十分!”
“好厉害,好厉害!”其余三鸟齐声惊呼,“这么难的题也答得出来?”
方非受了夸赞,满心惭愧,这问题的确很“难”,红尘里的一个小孩子也答得出来。
“敢问红尘里,什么箭飞得最快?”
“火箭!”
“答对了,三十分!敢问红尘里,什么脑比人脑更快?”
“电脑!”
“答对了,四十分!敢问红尘里,什么网最大?”
方非迟疑了一下,支吾说:“互联网吧?”
“答对了,五十分!天啦,天啦!”红花娘跳来跳去,啧啧称赞。
其余的鸟纷纷叫嚷:“怎么老是红尘红尘,太难了,换一下,换一下!”
方非听了,又好笑又着急,只盼这问题继续“难”下去。
红花娘盯了方非一会儿,忽道:“敢问,红尘里什么船不走水路。
”
“宇宙飞船!”方非张口就答。
“答对了,六十分!”
“敢问,红尘里什么鸟飞的最高!”
“高山秃鹫!”王主任的生物课可不是白学的。
“答对了,七十分。
敢问,红尘里什么地方的冰最多?以裸虫的称呼为准!”
“太过分了!”其他的鹦鹉纷纷叫嚷,“还要以裸虫的称呼为准?谁出的题目,太过分啦!”
方非心花怒放,张口就来:“南极洲!”
“答对了,八十分!敢问,红尘里什么湖的水最深?”
“贝加尔湖!”
“答对了,九十分!”
“现在的洞天福地还剩几个?”
方非想起了燕眉的话,说道:“十个!”
“太对了,太对了,十答十中,一百分!”红花娘啪啪地扇动翅膀。
方非心里却很迷惑,这十个问题,简直就是量身定制,这其中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不容他细想,红花娘又说:“现在进入选答题,下面五题,答中一题得二十分,答错一题扣三十分,如果答不上来,你可以选择跳过该题!好了,敢问,红尘中飞机起飞的三种方式!”
“哟!哟!”鹦鹉们尖叫起来,可见这一题不太容易。
方非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垂直起飞,滑翔起飞,弹射起飞。
”
“妙极了,一百二十分!”红花娘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接下来,请说出无间小道的三条法则!”
“无间小道?”青云子惊叫,“那是什么鬼东西?”
红花娘摇头:“我也不知道,提问果就是这么问的!”
方非的心里微微失神,恍惚记起那晚的奇遇,白衣少女俨然还在身后,身边萦绕着淡淡的幽香——这是他永久的记忆,无论过去多少岁月,那一个夜晚都是这么清晰。
“小呆瓜,你可以选择跳过!”红花娘好心提醒。
“不!”方非神不守舍地说,“第一条法则,一旦入道,不可停止。
”
“没错儿!”红花娘大为惊奇,频频点头。
“第二条法则,脚踏实地,不得飞行!”
“好!”
“第三条法则:曙光一现,道路消失!”
“咦,全答对了,一百四十分!”红花娘飞了起来,在方非头顶连连绕圈,“小呆瓜,我小看你了,你可真是个大天才!”方非不觉苦笑。
“敢问!”红花娘回到树上,瞅了方非一眼,“没有金犼的准许,震旦里哪一类人可以进入山都森林?”
“度者!”
“你确定吗?”
方非叹气说:“我确定!”
“呦,一百六十分到手了!下面的一题可真叫人心寒,敢问,魔道的黑坛是软的还是硬的呢?或者说一半软一半硬呢?”
“软的!”
“你确定吗?”
“我确定!”方非再也确定不过,他亲手毁掉过一座黑坛。
“哈,一百八十分。
了不起,截至目前为止,你一道题也没打错。
换了是我,应该就此打住!你还要继续回答吗?如果这一题答错了,可是要扣三十分。
”
方非的心突突乱跳,不知怎的,心底升起一股勇气,大声说:“请提问!”
“好吧!”鹦鹉顿了顿,“敢问,震旦里有什么法器能发现隐书?”
这一问十分陌生,方非一愣,不由后悔起来。
“请尽快回答!”鹦鹉催促。
方非拼命思索,脑子里光亮一闪,冲口而出:“指隐针!”
“这个答案不错,可是不全,提问果要求精确回答……”
“慢着,是……是南溟岛燕家的指隐针!”
“你确定吗?”
“我确定!”
“哈,凑了个整数儿,两百分!”
方非松了口气,双腿一阵发软。
“我……”方非一咬牙,“我回答!”
头顶响起一阵欢呼,鹦鹉们纷纷叫嚷“太妙啦,太妙啦!”
红花娘叹了口气:“那么敢问——什么东西能叫霓草变色?”
方非一时愣住,心中后悔莫及。
这道题他问过阿含,可小山都装模作样,说是山都的秘密——慢着,当日自己是怎么让霓草变色的呢?
少年浑身发抖,脑子里拧成一团。
“事到如今,你不能退出。
不答与答错都一个样!”鹦鹉好心提醒。
方非脸热心跳,极力回想那天的情形——到底是什么让霓草变了色,是什么?天哪,是什么?
“快点儿,我要倒数十下,过时不答,也算打错。
十、九、八、七……”红花娘不动声色,飞快数着,“……五、四、三、二……”
“眼泪!”方非突地跳了起来,“我的眼泪!”
“到底是眼泪,还是我的眼泪?”
“眼泪,就是眼泪!”
“你确定吗?”
“我……”方非一咬牙,“确定!”
红花娘转着黄澄澄的眼珠,扫过三位同事,停顿了一会儿,高声叫道:“我的老……老……老天爷呀,他居然答……对……了!”
“太妙了,太妙了!”鹦鹉们一阵欢腾,他们啪啪地拍着翅膀,发出鼓掌似的响声。
方非两腿发软,揩一楷额头,上面全是冷汗。
“二百三十分!”红花娘用尖到不能再尖的声音大叫,“苍龙方非,你还要继续回答吗?”
方非茫然说:“我……我不知道。
”
“要,还是不要,这是单选题!”
方非双手撑地,站了起来。
他已经凑满了六百二十分,只差三十分,就有机会进入黄榜。
只要、只要再答一题,可是,如果答错了,这二百三十分都要作废!要?还是不要?这可真是一道难题!
“请马上决定!”鹦鹉催促。
方非攥紧拳头,大声说:“好吧,请继续!”
“皇天呀,太刺激了……好小子,勇气可嘉!”鹦鹉们又发出啪啪的鼓掌声。
“好吧公这是你自找的,敢问……”红花娘的声音一变,低沉有力,如歌如吟,恍若天尽头的雷声,“用雷鸣电叱的双眼看去,那团热辣辣的光是从哪儿跳出来的?”
这个问题无头无尾,可是方非听在耳中,却有一种奇怪的冲动,心里又痒又麻,似有一缕发丝在里面撩拨,刹那间,一连串话语冲口而出——
“冰龙的巢穴就是炎龙的归宿,冷者把它冻得发抖,热者再来将它煨热,热者把它烧得通红,冷者又来将它冷却。
天之巢啊天之巢,炎龙从那儿来,冰龙回那儿去,它们绕着大地转着圈,一刻儿也不停止!”
方非说到这儿,但觉一阵气短,不由停了下来,呼呼喘气,他伸手摸去,双颊十分滚烫,再一摸额头,也像是一块火炭。
树厅里静悄悄的,三个“闲人”都盯着红花娘,晶亮的眸子无比茫然。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红花娘喃喃自语,“我听不懂他的话,可是我知道,这个答案——”她停了一下,大吼一声,“完全正确!”
“皇天啊,皇天啊!”鹦鹉们一起大吼,翅膀拍得噼啪作响。
青云生飞了起来,在方非头顶叫喊:“他听得懂龙语,他是一个龙语者!”
方非听了这话,脑海里灵光迸闪,没错,刚才那一段话正是龙语,难怪又洪亮、又低沉。
自己答的自然也是龙语,所以才会那么吃力,浑身虚脱的感觉,就跟那天和长牙交谈一样。
“嗐,小呆瓜!”红花娘说,“你能告诉我,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你问我的吗?”方非大为惊奇。
“别忘了,我是一只鹦鹉!”红花娘口气里透着无辜,“鹦鹉学舌,照本宣科,什么话儿我们都能对付两句。
可话里的意思,我却不见得明白。
这是最古老的龙语,能听懂!就是平常一点儿的龙,也未必都能听懂!”
几句话的工夫,刚才的答案,方非已忘记了小半,只好硬起头皮、半猜半答:“这是一首诗歌。
上句在问,从龙的眼里看去,太阳从哪儿升起来的?”
“那还不简单。
”黑凤凰聪明过人,抢着回答,“从东方升起来的。
”
“那是从你的眼里看!”无尘子冷冷说,“你这只呆鸟,人家问的可是龙。
”
黑凤凰耷拉着脑袋,嘴里嘟嘟囔囔。
方非点头说:“无尘子说得对,所以下面一句就回答,太阳是从一个叫做‘天之巢’的地方升起来的。
月亮也住在这个巢里,因为一个太热,一个太冷,如果太阳占得太久,就会把巢烧毁,如果月亮占得太久,就会把巢冻坏。
没办法,它们只好轮流占有这巢,因为这个缘故,世间才有了昼与夜。
”
“我知道了!”青云生高声说道,“这是《龙史》里的诗句,那是远古时一位诗龙写就的史诗!”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鹦鹉们尖叫,“他连这也背得下来?”
方非哭笑不得,真要他背,他一个字也背不出来,可在那个时候,这些句子就是冲口而出,拦也拦不住。
“最后一题!”还没想明白,红花娘又大声说,“苍龙方非,你还要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吗?”
到了这个地步,方非心满意足!六百五十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他还能要求什么呢?难道为了逞强,把前面的一切统统葬送吗,那不是蠢材,就是疯子。
他按捺心中激动,想也不想,大声说:“不用了!”
“了”字出口,上方响起一连串爆鸣声。
金帐树的枝桠上,迸开出无数朵银灿灿的小花,树身连连颤抖,千万银花如雨落下,将方非紧紧包围起来。
这一下突如其来,少年还没还过神来,鹦鹉们飞到空中,边舞边唱:“金树开银花,考得顶呱呱!苍龙方非,恭喜你啦,这次天问,你得了一个满分!”方非不由愣住。
“大能人,来,握个手!”四只鹦鹉争先恐后地拥上来,伸出爪子与他握手。
“我做了三百年的考官!”青云子一面摇晃爪子,一面大呼小叫,“这次的天问是最难的一次!”
“可你得了个响当当的满分!”无尘子激动得浑身发抖。
“强中自有强中手……”黑乎乎的铁匠尖声怪叫,“哎哟!当心,我的嫩爪子可没你的小手硬哇!”
方非呆愣愣地任由摆弄,轮到与红花娘握手时,他再也忍耐不住:“红花娘,弄错了吧?我不是没答最后一题吗?”
“不,你答了!”红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