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西凉风暴 第四章 昆仑剑出血汪洋(1/5)
到得马王庙,已是三更,庙门早已破败,里头阴森森的甚是怕人。
这马王庙里供奉的乃是昔日长驻西疆的马援,近十几年来官府没再拨钱修缮,竟然毁败成这幅模样。
伍定远隐身在树丛里,先小心翼翼地在庙门外察看一周,见四周宁静,无人埋伏,这才闪身入庙。
伍定远低声道:“齐少爷,伍某依约前来,便请现身。
”他连说了两遍,却无人答腔。
伍定远心中犯疑,暗想:“莫非那张字条是假,却是有人冒充齐伯川,想把我给引出来?”他正想退出庙门,忽然一股劲风从左侧攻来。
伍定远心中一凛,侧身让开。
黑暗中依稀见到一人双手成抓,直上直下的往自己猛攻。
伍定远见那人招数凶猛,不敢怠慢,忙使出师传的拳法,一招“开门见山”,往那人中宫直击。
那人出手刚猛,直向伍定远手腕袭去。
伍定远伸臂挡隔,手刀便往那人腕上切去。
只听啪地一声轻响,两人手臂已然相触,霎时内力相撞,都被对方的劲力震退。
伍定远急看那人面目,却见是个虎背熊腰的好汉,黑暗中看不清形貌。
却听那人拱手道:“伍捕头好俊的工夫,不愧是西凉第一名捕。
”
伍定远一听他声音,登时放下心来,已然将他认出,这人正是少镖头齐伯川。
伍定远拱手道:“少镖头恁也客气了。
你相让在先,又是有病在身,伍某岂会不知?”原来两人方才动手之时,伍定远已然察觉齐伯川的手劲有些软弱无力。
伍定远素闻齐伯川武功刚猛,力道应当不只如此,是以查知他身上有病。
两人相互凝视。
经过多番变故,齐伯川瘦了一圈,满脸胡渣,衣衫破烂,看来吃了不少苦头。
齐伯川踢开庙中杂物,坐了下来,苦笑道:“伍捕头好厉害的手段哪!你布下了天罗地网,却教我无处可去。
”
齐伯川虽然全家被人杀害,但仍是杀害童三的凶嫌,伍定远对他有些提防,当下低声道:“齐少爷,我职责在身,你多包涵。
”
齐伯川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怪你,唉!怪只怪我自己,那天没听我爹爹的话,不然……不然……”
伍定远见他眼眶发红,竟似哽咽了,不知要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
齐伯川毕竟是江湖中人,只是一时伤感,便又宁定如常。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我约伍捕头出来,决无加害之意,只是要把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说与你听,好让伍捕头助我一臂之力。
”
伍定远奔波劳苦,为的就是破案,齐伯川此言一出,他立时精神一振,忙道:“少镖头请说!”
只听齐伯川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了,绝非三言两语可尽。
”
伍定远点头道:“这我理会得。
”
黑暗中两人相望一眼,各怀心事,远远传来夜鸦悲啼,更显得气氛哀伤。
眼见齐伯川神态忧伤,伍定远心中虽有千万个谜团待解,却又不敢胡乱发问,当下耐着性子等待。
良久良久,齐伯川轻轻地道:“说起这事来,该从咱们接到这趟镖说起。
”
伍定远精神一振,连忙坐直了身子,专心倾听。
齐伯川望着地下,叹息一声,说道:“两个月前,那时我们镖局做完一笔大买卖,刚送了批货上山西,终于打通了往京师的要道。
家父高兴极了,说今后我们镖局可以名列天下五大镖局之一,日后生意必是越做越大,我们着实庆祝了一番。
”
这件事伍定远自也听闻,那时镖局还大摆宴席,宴请西凉父老。
伍定远也曾接到帖子,只是因故未去。
此时回想那时镖局的气势,对照今日的萧索,真是恍若隔世了。
齐伯川颇见伤感,他摇了摇头,道:“只是说来奇怪,那日正午咱们宴席刚过,便有一个男子进到镖局里来,说有东西托我们送到京城。
那时我们刚走通了到京师的路,听到这桩生意自是很乐意。
我看那人五十来岁的年纪,面若重枣,须长及胸,举止间颇有气度,当是富贵中人。
我不敢失了礼数,连忙请那人入内,问他要托什么物事。
那人看了我一眼,脸上神气很是古怪,往地下摆着的三只大箱子一指,说道,‘三月之内,请贵镖局将这几只箱子护送京师,事成之后,自有重赏。
’”
伍定远心下一凛,知道案情到了关键时刻,忙坐直身子,深怕漏听了一字。
齐伯川浑没注意伍定远的神情,迳道:“我看那三只箱子毫不起眼,便问道,‘这位爷台,敢问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些平常的衣物,要送到京城的朋友家去。
’我正感奇怪,世间哪有人要请镖局送这种廉价物事,莫非失心疯了?该不会是同行来消遣我们的吧?我笑道,‘咱们干的是保镖,可不是挑夫哪!爷台的东西若是如此轻松容易,随便找上几个人,自己运到北京也就是了,何必要找我们燕陵镖局?我们的酬劳可不简单啊!’”
“那人见我神色轻蔑,也不生气,只是微微笑道,‘酬劳一节,少镖头不必替在下烦恼,只要东西能如期到抵京城,我自当奉上十万两酬金。
这里是定银五万两,事成之后,自有人付你另五万两。
’那人说完之后,镖局里的弟兄都惊呼起来。
我哼了一声,说道,‘兄台你可别消遣我,几箱衣物,怎值得十万两银子?’那人听我质问,也不生气,伸手一挥,身边的几条大汉猛地扛出两大箱白银。
弟兄们急急上前打开箱盖去看,那箱中果然是货真价实、白花花的五万两银子!”
伍定远听到此处,忍不住“咦”了一声。
那日他曾细细查过,这趟镖走的确是寻常衣物无疑,想不到居然值得上十万两的镖银,看来定是别有隐情。
齐伯川又道:“咱们走镖的人虽然见惯金银珠宝,可是这等大数目也不是时时可见的,大伙儿都看傻眼了。
谁知我爹爹猛地站起,说道,‘来人!送客!’我大吃一惊,忙道,‘爹爹!这可是笔大生意啊!咱们何必把财神爷往门外推?’”
“我爹不理睬我,只对那人道,‘阁下看得起燕陵镖局,老夫自是感激。
不过我不接这趟镖。
’那人面色诧异,说道,‘齐总镖头不接这趟镖?莫非是嫌酬劳不足?’别说那人不解,大伙儿也很是纳闷,好端端的大生意送上门来,何必硬生生的推掉?我爹却有他的道理,只听他说道,‘这位朋友很面生,该是打外地来的吧!你有本领带着五万两白银奔波道上,没半点闪失,又何必要我们替你送这几箱衣物?你这镖来历不明,齐某不敢接。
’”
伍定远听了齐伯川的转述,心下也是暗赞齐润翔见识明白,此人眼光精准,无怪能雄踞西凉数十载,绝非寻常镖师可比。
齐伯川道:“那人听我爹爹一说,双目登时一亮,笑道,‘果然姜是老的辣,瞒不过齐总镖头的眼去。
这趟镖实是来历不明。
’我爹听他说得直爽,登时哼地一声,道,‘既然如此,还请阁下另请高明吧!’那人笑道,‘那倒也不必。
齐总镖头,还请借一步说话。
’”
“我爹明白那人有秘密相告,便和他进了书房。
我也想跟着进去,谁知那人却要我把手门口,不许外人过来。
我一听之下,心里很不高兴,知道他不愿我一同去听,想我齐伯川早已当家作主,何时受过这种气?但那人总算是咱们的客人,我总要忍着点,便在书房外头守着。
”
伍定远摇头叹道:“这可糟了,连少镖头也不曾与闻,咱们这案子要如何查下去?”
齐伯川哈哈一笑,道:“这你倒不必担忧。
那人和我爹谈了一个多时辰,我虽不想偷听他二人说话,但他们不停争吵,说话声时大时小,却让我听到了不少内容。
”
伍定远大喜,忙示意他说下去。
齐伯川道:“我听我爹爹大着嗓门,问道,‘阁下既能带着十万两白银四处奔波,为何不自己送东西上京?’那人笑道,‘我自有难言之隐。
’我爹见他不愿明说,立时冷笑一声,说道,‘阁下若不愿明讲,我如何敢接这趟镖!要是东西不干净,我岂不惹祸上身?’那人哈哈大笑,说道,‘我是使三刀的,你还不懂么?’说着似有衣衫破裂的声响,跟着我爹爹发了声低呼出来。
我大吃一惊,以为他们俩人动起手来,正要闯入,却听我爹叫道,‘使三刀的,这……原来是你……难怪你不能进京……’”
伍定远心痒难搔,猜不透什么叫做“使三刀”的,忙道:“到底托镖之人是什么来历,齐少爷可曾耳闻?”
齐伯川嘿嘿一笑,道:“不瞒你说,咱们走镖之人向来有几个行规。
一是即便性命不要,所托之物也绝不能遗失毁损,更甭说被人抢夺了;再一个行规,便是不能泄漏托镖之人的姓名来历。
不论我是否知道此事,都不能明言转告。
伍捕头,你若想知道,得靠你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