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 八王世子 第四章 新年新气象(2/5)
!”那男子大声道:“你还想羞辱我吗?”
靴老爷道:“你那堆字画里有样稀奇东西,可否让我瞧瞧?”那男子大喜过望,晓得靴老爷看走了眼,忙取出“长江万里图”,正要双手奉上,却听道:“不是这幅,你望下找。
”
那男子急急忙忙,正要取出得意大作“水仙”,靴老爷又道:“再望下找!”翻来找去,终于取出一道滚动条,霎时栏杆里伸出一手,急急夺过,赞叹道:“无价之宝啊!”
左右保镖闻言惊奇,纷纷探头来看,却见画纸上干干净净的,竟是空无一物?纷纷讶道:“这……这是白纸啊,怎能是无价之宝?”靴老爷叹道:“俗人们,这可不是寻常东西,看看这儿,这折痕是什么?”众保镖喃喃地道:“就是些折痕了,还能是什么?”
“蠢才!”靴老爷愤怒了:“这是李后主的澄心堂纸啊,难道没听说过?”那卖画男子一脸疑惑,众保镖也笑了起来:“什么澄心堂?敢情是卖药的?”
这“澄心堂纸”可遇不可求,乃是南唐后主李煜所创,号称“肤如卵膜、坚洁如玉”,天下只剩百扎,当年欧阳修得了一扎,惊喜万分,立时拿来书写“新唐书”,苏东坡、黄庭坚也各藏了一扎,没想却重出人间了。
正激动间,靴老爷忽又咦了一声,直瞪着那幅“长江万里图”,颤声道:“等等,你……你这画工笔上色不寻常……把颜料拿来瞧瞧。
”
那男子喃喃打开画箱,取出笔墨色料,靴老爷大骇抢过,惊道:“紫狼毫、血丹青!三十多年没见过了!你……你是开封人,对么?”那男子喃喃地道:“是啊,咱世居开封、祖上是道君皇帝的画师……”靴老爷长叹一声:“难怪了,不然你哪来这许多宝贝……唉……”低头拨了拨算盘,道:“把这些东西当了吧,白纸一张算你三百两,笔墨丹青另计,怎么样啊?”
那男子满面惊喜:“好、好……”他扒面挠腮,忽又瞧见自己的大作,忙道:“靴老爷,那小人这些字画呢?该值多少钱?”靴老爷道:“一斤三钱,十斤三两。
”那男子愕然道:“一斤三钱?这……这价钱怎么算的?”
靴老爷道:“纸是澄心纸、笔是紫狼毫、色是血丹青,分开来都是宝贝,只可惜……”砰地一声,靴子再次翘上了桌,痛惜万分:“让你画成了一幅画。
”
那男子骇然道:“什么?分开来值钱,变成画就不值钱了?”靴老爷叹道:“老弟,你是宋徽宗么?”那男子结巴道:“不……不是……”靴老爷道:“你是黄公望么?”那男子大声道:“我姓周名臣字舜卿!”靴老爷淡淡地道:“这就是了,你既非宋徽宗,也非黄公望,这澄心堂纸若让你画成了一幅画,你晓得叫什么?”那男子愕然道:“叫……叫什么……”
“叫污损。
”靴老爷叹息摇头,那男子则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了,靴老爷道:“老弟,家里还有什么宝贝,赶紧拿来当,可别再污损了。
”
“杀了你!”男子暴怒飞扑,却听砰地一声,脑袋撞着了铁栏杆,顿时晕了过去。
靴老爷却是一无所觉,只低头写着账本,淡淡地道:“世人无知啊。
”
天下万物,什么都有个价钱,却唯有才华不值钱。
靴老爷打了个哈欠,霎时又是“砰”地一声,双脚再次高高翘起,傲然道:“下一个。
”
“娘!我肚子饿!肚子饿!”门外嚷了起来,却是个小姑娘,只听一名女子慌道:“娘马上来,当了这个之后,咱们就有钱了……”柜台上的双脚不耐烦了,怒吼道:“下一个!”
连连催促中,屋里便响起脚步声,听得一名女子怯怯地道:“靴老爷,我……我想当点东西……”靴老爷哈欠连连,也是穿了整日靴子,脚底不免闷热,便脱下鞋来,道:“拿出来。
”
那女人解下一只布包,小心取出一幅滚动条,丝缎绑缚,足见珍贵,低声道:“这……这是我夫君的传家之宝,意义非凡,只能当、不能卖……”
好似照本宣科,每回过来典当之人,不外这一套。
靴老爷打了个饱嗝,索性赤脚上桌,分开脚趾,哈欠道:“拿来。
”那女子忙道:“你……你别乱来……我……我自己展图。
”她细心解开丝带,将轴画展开,只见图上密密麻麻全是字,笔画弯斜,宛如异国文字。
靴老爷冷笑道:“什么玩意儿?你女儿的习字本?”
那女子道:“你望下看,自会知晓。
”滚动条展开,其上密密麻麻,满是文字,图中另有一条红线,自东而西,如蜿蜒神龙,另有无数花花绿绿的岔枝,南北开展,如蛛网般散布天下。
靴老爷皱眉道:“这是地理图?”那女子道:“龙脉图。
”砰地一声,柜台上的双脚震落下地,探来一颗脑袋,双眼睁得老大。
眼看“靴老爷”现身了,那女人却也吓了一跳,只见此人五官扁平、肤皱嘴小、长得倒与他的靴底有几分神似,想来那双脚翘是不翘,并无分别。
寻常地理图长宽不过数尺,这幅图却大大不同,看它是羊皮硝制,细薄如纸绢,拉开数尺、又是数尺,滚动条极长,隐含连绵不尽之意。
靴老爷深深吸了口气,道:“这图是谁绘的?”那女子低声道:“刘国师、姚天师。
”靴老爷皱眉道:“谁?”那女子翻过滚动条,展示署名,见了两个清晰汉字,一是“刘基”,一是“姚广孝”。
砰地一声,靴老爷收起了脚,昂然站起,再也坐不住了。
国师刘基,太祖之张良;天师姚广孝,永乐座下鬼谷子。
北京号称“八臂哪咤城”,依的便是这两位术士的灵感。
靴老爷微微喘气,复又细细来看那图,只是红线来到甘陕一带,竟是骤然断裂,不由大惊道:“怎么断了?”
那女子道:“不瞒您说,此图因故一分为三,一幅下落不明,一幅流落西疆,惟有这份还留在京师。
”靴老爷愕然道:“何以如此?”那女子道:“靖难大战。
”
屋内静了下来,靴老爷抚了抚面,大口喘气,自知找到了朝廷秘宝:“河洛神机图”。
西起天山、东入梦海,这幅图泄漏了风水龙脉,乃是天下第一地理图。
过去仅见诸于典籍,谁也没见过。
直至今日,方才重现人间。
靴老爷是举人出身,景泰年间屡次不第,流浪京师,落得替太监们整理宫中典籍,没想几千本书翻下来,天朝文物尽收眼底,练就了一身考据本事,只是昔年江充不爱古玩珍宝,不曾重用他,直到唐王爷复出,这才将他请出山来,执掌通号,成了这个威震京师的“大朝奉”。
靴老爷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这……这图是怎么到你手中的?”那女子道:“我说过了,这是我夫君的传家宝。
”靴老爷低声道:“你夫君?他……他姓啥名谁?”那女子幽幽地道:“我夫君姓王,他祖上有一位风水先师,便是王严大人……”
靴老爷颤声道:“神算子王严!他……他是姚广孝的徒弟?”那女子道:“没错。
王严公是姚天师的六弟子,靖难大战后奉师父之命,守护这幅河图。
其后天师归隐山林,不知所踪,这图便一直留在我家里,直至今日……”
多少年了,不论正统还是景泰,江充还是唐王,他们早已忘了本,自也不知世间还有这幅关乎龙脉的河图。
靴老爷颤抖双手,提笔醮墨,先依着当铺行规,自在簿本上写落了物品之名,共只四字,见是:“天下国家”,其下则是此物的估价,见是:“无价”。
万里江山,无可鉴价,故谓之“无价”。
靴老爷压下心中亢奋,忙道:“别说这些了,你想怎么当?”那女子眼眶一红,低声道:“我……我要死当。
”靴老爷心头怦怦一跳,忙道:“你……你要当多少钱?”那女子细声道:“三……三百两银子……”砰地一声,靴老爷拉开了抽屉,捧出大把金元宝,正要胡乱砸过去,却听那女子慌忙道:“等等、等等!”
靴老爷大急道:“等什么?我要给钱啦?”那女子低声道:“你别急,先让我想想……”靴老爷心下一寒,自知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一时懊恼气愤,大骂自己胡涂。
这女人很聪明,她懂得察言观色,已然猜到此图非同小可,只怕是要加价了。
靴老爷朝奉生涯十年,经手珍宝不计其数,什么鱼肠剑、西施裙、周公鼎,在他都是小菜一碟。
可如今遇上千斤鲍鱼,偏又让人看破了用心,一时又恨又气,直想狠抽自己三千个耳光,咬牙道:“你……你想要多少?”那女人低声道:“三……三千两。
”
靴老爷心头一跳,正要高声答应,那女人却又迟疑了,忙改口道:“等等,就……就三……三万……”万字才出,却听扑噜一声,靴老爷放了个响屁,听他大喊道:“三……两……银。
”
这价钱一出,那女人顿时愣了,忙道:“三两银?”靴老爷道:“是,就是三两银。
”
要干当铺的大朝奉,要紧的不是鉴价,而是杀价。
靴老爷不是出不起价钱,便算三十万、三百万,他也拿得出手。
可惜麻烦不在买东西的钱,而是在卖东西的人。
这女人太聪明了,只消自己出高了价钱,反会让她拼命望上加,到时等她发觉了此物的身价,那还不赶紧拿去献给正统皇帝,换个关内侯回家,还轮得到自己分油水?
当此一刻,自己只能行险,她越觉得东西卖不出,自己越能买得到。
听得靴老爷出价极低,那女人便也哼了一声,道:“三两银?你留着自己用吧,我不当了。
”朝大门走了几步,却听屋外传来喊声:“娘!我肚子饿!肚子饿!”
靴老爷心下冷笑,早已算到了这步棋。
女儿嚷肚饿,娘心如刀割,要那女人如何不就范?果然那女人满面痛苦,乖乖转了回来,低声道:“靴老爷……我看这样吧,我这里减减价,算你两万五千两……”猛听砰地一声,靴老爷两只脚再次放回了桌上,声腔拔得天高:“三两银!你当还是不当?快快交代一声,别碍着老爷做生意哪。
”
眼看靴老爷只在那儿哈欠,好似真不要了,那女子慌了手脚,忙道:“等等、我再减减,算你两万两……这是最少了……我……我夫君还在牢里,等着使钱……”靴老爷心下大喜:“什么?你丈夫坐牢啦?”那女人醒了过来,忙道:“不、不是,你听错了……我丈夫好好在家里……”
靴老爷暗暗冷笑,蓦地把脚用力一蹬,大吼道:“下一个!”那女人惊道:“你……你干什么?”靴老爷冷冷地道:“我干什么?小娘子,你请吧,这桩生意,老爷没法做了。
”
那女人傻住了:“为什么?”靴老爷森然道:“我这行是功德事业,救急救穷,活人无数,却老是让人阴损。
你说实话,不论咱拿多少银子给你,你都觉得咱在趁火打劫,对么?”
那女人低下头去,却是无言以对,靴老爷道:“说正格的,你这图能值多少钱,我也没把握,我今日若给你几千两,别说我自己不放心,恐怕你也会觉得不足,以为我在讹诈你,日夜咒我是个奸商,想我堂堂正正做人,又何必受这个闲气?”霎时暴吼一声:“下一个!”
那女子大惊道:“等等!等等!别赶我走!靴老爷,价钱的事,大家好商量……”
靴老爷心下暗暗得意,要知世上宝物无分来历,其实都只有两个价钱,一是三百万两买不到,一是三两银没人买,一天一地,差别只在识不识货。
惟今之计,就是趁虚而入,只要能唬倒那女人,便能让她心甘情愿交出河图。
眼看那女人怕了,靴老爷便道:“也罢,我是个修佛的人,慈悲心肠,看小娘子这么可怜,我也于心不忍。
这样吧,你若真想当这幅图,便得拿点诚意出来。
”那女人低声来问:“我……我该怎么做?”靴老爷傲然道:“跪下来求我,我可以多加点银子。
”
靴老爷出狠招了。
天下一切,都有个价钱,却只有脸面不要钱。
凡人一旦不要脸,什么都好谈,届时要杀要剐,手到擒来,还有什么是拿不走、要不到的?
眼看那女人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想是悲愤已极。
靴老爷笑道:“唉唉唉,这没什么可耻的,照我看哪,什么忠孝仁爱、信义和平,还不都有个标价在那儿?尤其廉耻二字,不怕没人卖,就愁没人买,你现下跪了,以后儿女有饭吃、有衣穿,有主子喂养,有朝一日等他们光宗耀祖,便换别人跪你啦。
”
那女人泪水飕飕而落,膝盖慢慢弯下,正要屈膝跪倒,忽然眼光一转,那滚动条上明明白白写着“刘基”、“姚广孝”的大名,均是开国时的奇人,霎时勇气倍增,大声道:“算了!不当了!”
靴老爷吃了一惊:“不当了?”那女人咬牙道:“我只是一时缺钱,不是真心要卖这幅图。
否则此图乃姚天师、刘国师监修,便几万两银子也值得。
你不识货,那是你没本事,我何须在此受你的闲气?”转过身去,冷冷地道:“奸商,把你的三两银留着吧。
总之我不当了。
”
眼看那女人好生刚烈,靴老爷不禁慌了手脚,忙道:“等等、等等,你一个女人家,粥粥无能的,若不典当维生,却想靠什么养家活口?”那女人道:“不必你管。
反正我什么都当,就是尊严不当。
”正要傲然离开,却听砰地一声,那两只靴子高高翘起,傲然道:“且慢!”
那女人转过身来,冷冷地道:“怎么?想求我啦?”靴老爷森然道:“谁求你了?告诉你吧,你那烂图便送了我,我也不要。
”那女人冷冷地道:“既是如此,你喊住我做什么?”靴老爷道:“冲着你那句尊严不当,大爷咽不下这口气。
”
那女人庄容道:“听好了!这世上岂只尊严无价?无价的东西太多了,亲情无价、性命无价、人品无价……”正说间,猛听“碰”地一声,柜台上扔来一张银票,靴老爷森然道:“过来,把我的靴子舔上一舔,只消舔一口,这一百两银票便是你的。
”
那女子吃了一惊:“你……你说什么?”靴老爷道:“看你是个美人儿,想必自负貌美吧。
不过咱告诉你,我既不要你脱裙子,也不要你来脱我裤子。
我只要你来舔靴子,舔一口,百两银,金口一开,银子就来,这生意划算吧?”
门外女儿哭得震天价响,直嚷着肚子饿,那女人自也呆住了,她盯着百两银票,自知这是全家老小的救命钱,只消忍过一时屈辱,待日后闯过了难关,谁又晓得今日之事?正犹疑间,台上的双脚真似发痒了,只相互搓弄,隔靴搔挠,不忘大笑催促:“快啊!不肯做,我还怕找不到别人舔吗?一口一百两!便公主娘娘也抢着舔啊!哈哈哈哈哈!”
都说人穷志短,一个人舔完了靴子,还有什么是不能做、不能卖的?这才叫做釜底抽薪之策。
正哈哈大笑间,靴子微微一动,真似让人舔了,靴老爷顿时仰头狂笑:“哈哈哈!哈哈哈!胭脂三两、肚兜十两,狗也似地舔靴子,无价!”正要再说几句无聊的,却听柜台下传来小孩的嗓声,大喊道:“有人在家吗?咱要当东西。
”
靴老爷定睛一看,惊见一名男童手提树枝,恶形恶状,正朝自己的脚底狠戳,不觉怒道:“那女人呢?”那男童道:“她边跑边哭,给你气走啦。
”靴老爷怒道:“什么?跑了?”心下气恼,正要命人追她回来,转念一想,却又压住了焦念。
都说“放长线、钓大鱼”,此刻若要遣人去追,万一河图之事因此泄漏出去,自己还能浑水摸鱼么?不如暗中遣人跟踪,慢慢诱之以利,威之以势,那才是正理。
他想通了道理,傲然道:“滚得好,省得老爷看得烦。
”淡淡又道:“小鬼,你来这儿干啥?”
那男童道:“我要当东西。
”靴老爷哈欠道:“无知小儿,能有什么东西当?出去、出去。
”那男童拂然道:“你别看不起人,我这儿有件无价之宝,包管你看了大吃一惊。
”
靴老爷有些累了,只脱下靴子,自在桌上抠脚,懒懒地道:“听你夸口的,左右无事,拿来瞧瞧吧。
”那男童捂住鼻子,道:“你等等啊……”低头下去,用树枝夹起一物,置入靴老爷的趾缝间,道:“夹稳啊。
”
靴老爷咦了一声,只感趾缝热呼呼、黏答答的,饶这五趾经历丰厚,什么玉石金银、古董字画,乃至三山五岳的奇珍异宝,无所不夹,却不曾有此异感。
忙凝神来看,却见趾间一团黄黏黏,不由愕然道:“这……这是什么?”那男童道:“哮天屎。
”
靴老爷呆住了:“哮天屎?那是什么?”那男童笑道:“真笨。
二郎神养的狗,叫做什么?”靴老爷道:“哮天犬。
”那男童道:“是了。
哮天犬拉的屎,叫做什么?”靴老爷愕然道:“就……就是哮天屎么?”
那男童俨然道:“对啦。
哮天犬性子傲,飞得高,专在五宝大雪山上拉屎,我朋友费尽千辛万苦,方从山顶挖了一块,你要不要啊?”靴老爷气极反笑:“你……你要当多少钱?”那男童道:“三百万两。
”靴老爷狂怒道:“来人!把这顽童拖将出去!打断他的狗腿!”
左右保镖大喝一声,纷纷奔上前来,正要将幼童揪住毒打,却听门外传来吐痰声:“干什么?干什么?不过当个东西,怎就出手打人啦?”
滴滴答答,店里传出尿臊之气,随即脚步大作,似有人夺门而逃。
靴老爷却是浑然不觉,只管找来草纸,一边擦拭趾缝狗屎,一边皱眉道:“怪了,饭前才解了手,怎又想尿啦……”
正想去寻夜壶,柜台旁却传来脚步声,想是武师回来了,靴老爷哈欠道:“人轰出去了么?”听得一人道:“轰了。
”靴老爷微笑道:“打断腿了么?”那人道:“快了。
”握住了靴老爷的脚踝,听得砰地大响,靴老爷哎呀一声,正正撞在栏杆上,睁眼惊看,赫见柜台外来了一条虎也似的大汉,生了一双怒眼,额上还有一个“罪”字。
靴老爷尿意大盛,尖叫道:“你……你是谁?”那大汉道:“你管我是谁,我的宝物呢?我不当了。
”靴老爷寒声道:“什么宝物?”那大汉皱眉道:“哮天屎啊,怎么,你偷吃了?”
靴老爷心下一醒,才知那顽童另有靠山,却原来是一伙的,不由手酥脚软,颤声道:“大爷要哮天屎是吧,您等等啊……”撕下簿本,在趾缝里忙了半天,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