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拼图板上的一些问号(3/4)
或不满的诸般况味—“咦—?”这语气词的读音应该像“爷?”
便在这一声突然发出之际,他手中的茶杯也落了地,砸了个碎尸万段,连家母都从后院里急急喊了声:“怎么啦?”家父谁也不理,只垂手拾起那张书卡,看了个仔细,然后深呼吸一口,转脸对我说:这是你的字嘛!”
家母这时已经进了屋,一边擦着发梢的雨珠子,一边抱怨杯子打了也没个长眼睛的会扫一扫,说着,又去找笤帚去了。
“好好儿的你怎么会去看这些书呢?”家父抖了抖书卡,作势要还给我的样子—忽然又后悔了似的缩回去,又端详了一阵。
“高阳给我的,这是他的遗物。
”我一向不骗他,所以净拣些不重要也不伤实的部分跟他说。
家父点点头,道:“跟你老大哥没关系罢?”
“我多少年没见到他了?”我说,当下心念电转,不知怎地居然立刻想到了红莲—倘若牵丝攀藤、探其缘故—应该说是我先从老大哥和万得福在将近十年前给我看过那一首艳词想起,其间可不是好多年没再见过他们了?想到那艳词,自然想起这十年来时不时与我同修肉体欢愉的那女人。
就在这中间,家父又问了我一句什么,我没听见。
他着急起来,咬牙切齿地喝道:“你说啊!”
“说什么?”我从红莲丰耸挺立的乳房和修长白皙的美腿之间挣出来,浑身一片燥热。
“你去过这个‘人文书店’了么?”他指了一下我抄在书卡空白处的四个大字。
“我去那里干吗?”我一面故作轻松地反问着,一面猛里抽身而起,觑准他颤颤巍巍的手,一把抢回那书卡来,心想,你这样紧张兮兮,我不去走一趟人文书店才怪呢!
家父这时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意,抬手扶了扶眼镜,抹一把脸,又搔了搔后脑勺,好半天才放低声跟我说:“这些人千万可别招惹,一个弄不好,什么样的臭事都会跟你一辈子!”
他的话、红莲的话、孙小六的话,用语不同,可是意思却显然是一模一样的。
仿佛写这几本书的老家伙真是那种魑魅魍魉一样挥之不去、驱之不走的鬼东西。
然而越是这样恐怖其说,反而越是挑起了我无限的兴趣。
只不过此刻的我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了,已经很能够巧妙应付,甚至操控我自己的父亲了。
我于是俨然像个和他一般年纪的成熟男子那样摊掌向椅子一比划:“坐,爸。
”
他—可以形容为“乖乖地”一屁股陷进椅垫里,感慨万千地说:“你—唉!不能再让我们操心了。
”
家母听见这话,连一秒钟都不肯停,立刻接着道:“你跟他说这话就好比放屁一样,老大不小了还是孤魂野鬼一个—人家小五等去等来等来等去要等到哪一年、哪一月?不让人操心?见鬼了他!”
碰上这种责备,我的惯常反应是抱着一叠书本冲回房间,并视情况严重与否而决定要不要反锁房门,或者索性逃出家去,随便找个什么清静的所在读它几个小时。
然而这一天,没等我作出任何反应,家父却豁地回了头,以我从来不曾见识过的凶狠态度对家母说:“你给我闭上你的碎嘴!”
家母活了七十多年,照说是从未接应过这个阵仗才对。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越瞪越圆,圆到差不多接近彭师父常在手里把玩的三颗银丸子那样。
我猜她并非气忿,主要还是惊讶—漫说她无法相信有朝一日家父竟然会如此讲话,且对象居然是她。
连我都吃了一惊—家母就那样瞪眼看着他,过了大约有十秒钟,才像是回过心神,手上的笤帚和簸箕齐齐撒脱落地,人已经朝屋后的小院子里走去。
家父当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