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微露点花明(2/5)
没一个活着下山的。
是以近几十年来,再也无人敢去撸虎须。
怎么,你想去试试么?”秦渐辛明知他是说笑,吐吐舌头,说道:“虽说窃书不为偷,但我还想留着性命去做申包胥呢,这本书不看也罢。
”林砚农呵呵大笑。
这时天色已晚,二人寻了贵溪县中最大的一间客栈,唤做“贵安客栈”的打尖。
林砚农要了一间上房,赏了那小二一钱银子,命他将马好生喂养。
自与秦渐辛二人用过晚饭,便进房休息。
秦渐辛不惯辛苦,连日骑马,甚是疲倦,正要歇息。
林砚农忽道:“明儿一早,咱们也上龙虎山去进进香罢。
”
秦渐辛微觉诧异,正要动问,却见林砚农脸色郑重,眉宇间颇有忧色,立知有异,当下打了个哈欠,说道:“这客栈中被子好薄,我从小怕冷,林大叔,今晚我便跟你一起睡吧。
”说着便去林砚农身边躺下。
林砚农知他用意,微微点头,低声道:“咱们一进贵溪县,便给人盯上了。
对方显然不怀好意,武功却是甚高。
”秦渐辛一惊,颤声道:“莫非是支离疏?”林砚农道:“是不是支离疏,我尚不知。
但对头似乎并非一人,若此人亦在内,我要分心护你,却无甚把握。
好在咱们在龙虎山脚下,天师派高手向来嫉恶如仇,若有他们相助,便当真支离疏在内,也不可怕。
”秦渐辛道:“是了,那支离疏穷凶极恶,多半是出名的坏人。
说不定还没找到咱们,已给张天师除掉了。
”
他话是如此说,心里到底是害怕。
虽是颇觉疲劳,竟是怎么也睡不着。
眼见林砚农坦然而卧,睡得甚是安稳,他便不敢翻来覆去,只恐吵着林砚农,当下躺在床上,心中惴惴,只是出神。
耳听得窗外打更人的梆子声,已是三更,正觉朦朦胧胧,略有睡意。
身边林砚农忽然跃起,发掌击向屋顶。
“喀剌剌”一声响,落下几块瓦片。
一惊之下,林砚农已从破洞中跃上房顶。
只听得头顶有人一声惨呼,便即无声无息。
林砚农却已跃回屋中。
秦渐辛见林砚农眉头舒展,已不似先前那般忧心忡忡,忙问道:“林大叔,是什么人?”林砚农笑道:“原来是方腊的徒子徒孙,这人武功倒不坏,中了我一掌居然还能逃走。
”他对方腊本人尚不如何畏惧,对方腊的手下自是更不放在心上,念及秦渐辛,生怕那人乃是调虎离山,是以任凭那人逃走,竟不追击。
秦渐辛听说是方腊,登时心放下了大半。
心道:“便是当真给方教主再抓住了,也无性命之忧。
何况既是方教主徒众,想来便绝不可能与那支离疏联手。
”他这十余日在林砚农督促下苦练,自觉大有进益,内心深处,倒颇盼望能与人交交手,试试自己武功如何。
睡到天明,起来梳洗已毕。
秦渐辛问道:“林大叔,咱们还上龙虎山么?”林砚农微一沉吟,说道:“方腊的徒子徒孙虽没什么了不起,但既经过此处,拜访一下张天师也是道理。
就算张天师不肯赐见,咱们也算是尽到礼数了。
”
这贵溪县上店铺,本就以做香客生意为主。
二人算还房饭钱,出得客栈,那客栈之外一条街,便大半是香烛店。
林砚农买了些应用物什,与秦渐辛二人出城纵马,缓缓向山上而行,一路上上山下山的香客络绎不绝,甚是热闹。
约摸行了一顿饭工夫,眼看已近山门。
秦渐辛心道:“若是方教主的徒众要寻我们的晦气,再不动手可就来不及了。
”刚刚才转得这么一个念头,胯下那马忽然悲嘶一声,前腿跪倒。
林砚农伸手抓住他背心,已从马背跃起,半空中一个盘旋,稳稳站在地上。
两匹马却已双双倒毙于地,腹下鲜血汨汨,全作黑色,显是中毒之像。
林砚农哈哈大笑,说道:“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想必不是出自方教主手笔。
”脸色一沉,喝道:“方腊的徒子徒孙,虾兵蟹将,统统给我现身罢。
”话音刚落,脚底一声轻响,落脚之处已向下塌陷,一把铁锥自土中向上而刺,锥尖泛出蓝光,显亦带毒。
林砚农轻哼一声,左足微挑,已将那毒锥挑得斜刺里飞出,右足却向土中直踹下去。
土中发出惨叫之声,声音却甚是沉闷,跟着便即了无声息。
只听周围地上,“喀剌剌”响声不断,已现出十四个洞穴,每个洞穴之中都跃出一名白衣汉子。
十四人各持兵刃,齐向林砚农攻到。
林砚农轻哼一声,随手将秦渐辛往地上一放,竟不待众人合围,身法展动,向一人疾冲。
那人挥单刀斜砍,林砚农已然冲入他怀中,右肩正撞在他胸口,将他撞得向后飞去,半空中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其余众人见同伴丧命,竟不在意,各自舞动兵刃,已将林砚农困在垓心。
林砚农双掌翻飞,顷刻间又已料理两人,忽然一掌凌空斜劈,将一名手使短戟之人击得直飞出去,跟着右腿反蹴,又将一人踢得筋骨寸裂,吐血而亡。
林砚农连杀四人,只是呼吸间事。
一瞥之间,却见一名白衣汉子舞刀正攻向秦渐辛。
林砚农心知秦渐辛全无自保之力,正待向前救援,两名白衣汉子又分从左右攻到。
这两人似是双生兄弟,各使一对八角铜锤,相互之间默契无比,林砚农一拳挥向一人面门,竟被另一人铜锤挡住。
虽只耽搁得瞬息光景,却已不及相救秦渐辛。
忽见秦渐辛斜退一步,反手一拳已击中那汉子肋下,正是“小周天九式”中的一招“紫宫式”,只是招数虽精,劲力却弱,伤不得那汉子,那汉子的一刀却也没伤着他。
林砚农心知秦渐辛初学乍练的拳法只能稍稍缓得一时紧迫,却不能当真以之克敌制胜,眼见那对双生兄弟铜锤分从两边砸到,当此之际,更无余裕拆招换式,大喝一声,双拳齐出,竟以一对肉拳硬生生将对手铜锤震飞,跟着双肘挺出,分中两人胸腹,将那两人撞得肋骨齐裂而死。
随即探手抓住空中铜锤,运力掷出,砸在那袭击秦渐辛的汉子背心。
这时十四名白衣汉子中,已有半数殒命。
但其余七人,竟似闵不畏死,仍是奋不顾身攻上。
这些人虽亦非庸手,但较之林砚农却相差甚远,数招间便即不敌而亡。
眼见众白衣汉子俱都尸横就地,林砚农一身灰袍上也是血迹斑斑。
此战虽然并不凶险,但林砚农念及众白衣汉子那如颠如狂般打法,却也不禁暗暗心悸。
那些上山下山的香客,忽见有人大打出手,才呆得一呆,已是遍地尸骸。
不知是谁忽然发一声喊,拔腿便逃,顷刻之间,人人逃得无影无踪。
那山门之外,便只剩得林砚农与秦渐辛两人。
秦渐辛微一定神,说道:“林大叔,这些人也是方教主的手下么?”林砚农道:“这些人不过是魔教中的三、四流脚色,若是方腊亲自主持,决计不会派这些人来送死。
昨晚被我打伤之人武功比他们强得多,多半乃是他们的头目。
我只知魔教在江南一带横行,却不料连这江西西路,也有他们的势力。
”
秦渐辛微一思索,说道:“那也不奇怪,若将江南比作方教主家里,这江西西路便如是大门口一般,安排些人守把,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林大叔正愁找不到方教主,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最好不过。
”
林砚农点点头,说道:“魔教中人虽然行事隐秘古怪,却多有不怕死的好汉子。
他们教义之中说道,但凡护教力战而死,便能上天堂享福,是以人人视死如归。
只是先前我尚不知竟然这等凶悍。
刚才这些人武功虽然不高,那股狠劲却着实可敬可畏。
孩子,你不可再跟着我了。
”
秦渐辛一惊,想要抗辩,却不知如何措辞。
林砚农将一只手放在他头上,说道:“好孩子,我去找那方腊拼命,本就胜负难言。
眼下踪迹既然已被他手下侦得,今后不知道有多少魔教高手沿路堵截狙击。
你林大叔自己能否见到方腊,已是未知之数,这些魔教教众如此凶悍,要护得你周全,更加全无把握。
”
秦渐辛大急,说道:“林大叔,你不知道么?方教主想收我做徒弟,不会真的伤我的。
你不用分心保护我。
我要跟着你,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林砚农微笑摇头,说道:“若是方腊自己,或许不会伤你,但他的手下可就难说了。
你答应过我,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替我将‘先天拳功’的精义传给重儿,你忘了么?”
秦渐辛急道:“林大叔,你那等说法不过是掩耳盗铃,只是为了传我武功而已。
我心里清楚。
林重多半早就会了,哪里要我教?”林砚农叹了口气,说道:“小周天九式,大周天八十一式,重儿确实都会了。
只是他只知日夜苦练,要推演出六千五百六十一式变招,却是决计不能的,他年纪尚幼,我也未曾起始传他。
我要你教他的,不过是这些变招罢了。
”
秦渐辛一怔,想起自己全无武学根底,林砚农却将毕生武学倾囊相授,自是早有分别之意,自己当时其实已然料到。
只是连日林砚农不提,自己也忘了。
他和林砚农相处时日虽然不长,但觉林砚农督促自己练功颇为严格,日常相处却慈爱无比,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