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无复玻璃魂(4/5)
九日上,已然粗通,时时竟能当真指出些杨幺所未见及的疏漏。
杨幺更是喜欢,商议军务之余,又将学自方腊的“控鹤功”悉心传授给他。
秦渐辛对这“控鹤功”也是倾慕已久,方腊虽曾答允传授,却始终未得其便。
这控鹤功纯系以深厚内功为基,乃是运使阴劲凌空取物的法门,秦渐辛虽能勉力运使,但终究内功远不及方腊、杨幺,劲力难及三尺以外。
饶是如此,这时见杨幺毫不藏私,心中也是感激无比。
十余日后,城寨已然建成。
秦渐辛既与杨幺同领军马,自不能离群索居,久与士卒不亲。
这时只得将居所搬入城中。
他在这山洞中居住将近一月,甚是恋恋不舍,好容易出得洞口,回头看时,却见洞边石壁之上,好大三个楷书,乃是“军师洞”三字,竟不知是何时镌上的。
杨幺见秦渐辛发怔,微笑道:“我知道秦公子重情之人,必定舍不得这里。
是以命人镌了这三个字在这里,不许旁人擅入。
只怕将来也是一处名胜呢。
”秦渐辛心中感动,却哪里说得出话来?
光阴荏苒,匆匆千载。
杨幺所筑城寨早已灰飞烟灭,惟余空坪。
这军师洞却当真同封山印、射蛟台一般,列次君山胜迹,为无数墨客骚人流连。
只是这一节,却非秦渐辛此时所能知了。
杨幺、秦渐辛二人方才到得城中,忽有一名白衣汉子上前禀报:“夏龙王已在厅上候了小半个时辰了。
”杨幺又惊又喜,急急抢到厅上,见夏诚满面灰尘,正在厅上用茶。
杨幺喜道:“夏兄弟,我原说你这龙王,须到水寨方能用武。
只是生怕楚王不允,不敢开口。
却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夏诚向杨幺、秦渐辛点首为礼,沉声道:“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先听哪个?”杨幺未及开言,秦渐辛已抢着道:“自然先听好消息。
”夏诚向他看了一眼,道:“天师派主动向本教示好,要与楚王和亲。
”秦渐辛一怔,道:“和亲?”杨幺却已大喜,拍案道:“若是明教与天师派携手,天下更有何人能敌?不知坏消息又是什么?难道楚王竟然拒却了?”夏诚道:“楚王已允可了。
”杨幺更是喜动颜色,笑道:“既是如此,却还有什么坏消息值得忧心的?”
夏诚道:“朝廷招安孔彦舟叛军,任孔彦舟为荆湖南北路捉杀使,进据鼎州,几场恶战,胜负未分。
鄂州宣抚司访察使李允文,派遣统领安和统步兵入益阳,统制张崇领战舰入洞庭湖,张奇统水军入澧口,分道进剿,三路人马共计七万,都是冲着杨天王而来。
”秦渐辛吃了一惊,道:“我等在君山不过八千人,朝廷竟调集水陆七万大军前来围剿,却是何人窥破了我等经营洞庭的用意?”夏诚道:“不知道。
”
杨幺缓缓踱步,忽道:“三路人马是朝廷调动的,还是李允文私自调动的?”秦渐辛道:“杨天王只怕不知大宋制度。
鄂州的湖广宣抚司现在既无宣抚使,访察使李允文便如同宣抚使一般,掌管湖广军政全权。
朝廷调动还是李允文调动,却有什么分别?”杨幺叹了口气,说道:“十日前便有斥侯回报,李纲曾去拜访李允文,我当时不以为意,也没跟秦公子说。
现下想来,窥破秦公子策谋的,除了李纲,更无别人。
”
秦渐辛背上冷汗直冒。
当初他在东京时,只是一个寻常的官宦子弟,李纲便已是国之干城,以多谋善断名动朝野。
若不是李邦彦罢了李纲之权,只怕金兵未必便能攻破汴京。
在秦渐辛心中,对李纲实是五分佩服,五分崇敬。
他虽自负智谋过人,但若与李纲斗智,却实是毫无把握。
杨幺见秦渐辛神色不定,不禁失笑道:“秦公子何必如此忧心?李纲虽是有名的忠臣、贤臣,但却没听说他打过什么漂亮的仗。
说到用兵,难道当真胜过了你这今世卧龙?何况这三路大军各自为战,并非李纲亲自调度。
”秦渐辛一想不错,笑道:“你看我这般没用,听见李纲的名字就吓得傻了,哪里敢称什么今世卧龙?杨天王所言不错,但教这三路大军不是李纲亲自指挥,咱们未必便无胜算。
”回头向夏诚道:“夏龙王,有你这龙王相助,咱们水战取胜又多了几成把握。
龙王此来,带了多少援军?”
夏诚木然道:“没有。
”秦渐辛一怔,道:“楚王派夏龙王前来应援,竟然没带一兵一卒?”夏诚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杨幺忙道:“秦公子不可对楚王疑心,想来楚王和孔彦舟对峙,未必有余力分兵。
便是有余力分兵,可也没船只运来。
”秦渐辛皱眉无语,心道:“朝廷七万大军分做三路,若是有数千援军,加上这里的八千精锐,但教用兵得法,倒也不难各个击破。
眼下要以八千人转战三面,便是真的卧龙复生,只怕也是为难。
”
沉思良久,这才道:“夏龙王,三路大军兵力分布如何?将领性情如何?”夏诚摇了摇头,示意不知。
杨幺却道:“安和、张奇都是无能之辈,那鄂州都统制张崇却是水战宿将,未可小觑。
兵力如何分布,现下我尚不知。
”见秦渐辛面有惊色向自己望来,杨幺微微一笑,又道:“行军打仗最重要的,第一是粮草,第二是讯息。
我等既在湖广起兵,湖广官吏将领的才能性情自须尽数了然,那也不足为奇。
”
秦渐辛默然自惭,心道:“我只是凭着一己的小聪明无往不利,遇上这等大事,却全然束手无策。
今世卧龙这四个字,实是太过抬举我了。
如杨天王这般事事未雨绸缪,谋定后动,那才真是了不起呢。
”思索片刻,只得道:“李纲大人颇有识人之明,既是他幕后调度,想来张崇这一路,定然兵力最多。
幸好张崇这一路离君山最近,必然先到。
咱们先破了这水战宿将,其余两路多半不战自退。
”杨幺点头不语,夏诚自是更无异议。
当夜秦渐辛在床上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心想:“杨天王如此待我,我却不能为他分忧,未免于心有愧。
只是兵力如此悬殊,我又从未指挥水战,却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披衣而起,信步乱走,一抬眼却到了军师洞前。
秦渐辛微微苦笑:“军师洞,军师洞,我真的有本事当杨天王的军师么?”
暝思一夜,全无所得。
次日一早,射蛟台岗哨便即传来讯息,张崇水师距此已不过三十里水路,共是大海鳅船六十只,小海鳅船一百只,士卒两万八千人。
秦渐辛吃了一惊:“张崇来得好快。
”只得随了杨幺,登船迎战。
那海鳅船与寻常船只大不相同,无帆无桨,船侧各有水车,每部水车用十二人踏动,数十部水车一起发动,带得那船运转如飞。
船面上竖立弩楼,装的都是齿轮连弩,一弩连发九矢,以齿轮机械之力发出,虽是弩箭,其势却犹胜狼牙雕翎。
大宋虽然国势不振,军衰将弱,但军械之精却是甲于天下。
这海鳅船更是冠绝当世的第一等利器,一百六十艘海鳅船,几可横行天下。
明教教众均以殉教而死为极大荣耀,此时虽明知势弱,却是人人奋不顾身,架乘渔舟,奋勇冲杀。
若是平地交锋,宋军虽众,却怎是明教精锐的对手?但此时水战,宋军伏在海鳅船中,有竹笆遮护。
矢石打在竹笆之上,俱都弹开,自是伤不着宋军。
海鳅船上连弩疾风骤雨般发出,纵是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