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嵩山近帝都(4/5)
一身湖绿衫子,清如晓芙,丽若朝晖,正是钟蕴秀。
方腊心中亦喜,笑道:&ldquo秀儿,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rdquo扶住她一臂,向她上下打量,只觉一别经年,钟蕴秀身量略高了些,出落得越发清丽难言,脸上少了分稚气,却多了分干练,又道:&ldquo梁红玉她们对你还好吧?没逼问你宝藏的事么?&rdquo
钟蕴秀盈盈福了一福,这才道:&ldquo韩夫人、辛姊姊她们都对我很好,已和侄女结成了金兰姊妹。
韩夫人只是指点了我不少功夫,对宝藏的事可一句没提。
若不是怕朝廷用我爹的财宝对付本教,侄女可都忍不住要自己将宝藏献出来了。
&rdquo说着抿嘴微笑,扶起一张凳子,便在方腊脚边坐了,将头倚在方腊膝上,甚是亲热。
当钟蕴秀入内之时,大理诸人或屏息凝气,或呼吸急促;胆大的一双眼睛牢牢盯住她丽色,哪里移得开分毫;胆小的不敢向她逼视,将头或低或侧,却忍不住向她偷偷张望。
待得她盈盈一笑,众人只觉满室生春,犹如千花万树,一起绽放。
本来方腊显示了一手惊世骇俗的武功后,众人对他敬畏无比,都离得他远远的。
这时钟蕴秀倚坐在方腊膝边,众人情不自禁,都向方腊挪近了几步,只觉一股馥郁之气,扑鼻而来,中人欲醉,如饮醇醪。
方腊昔年兵败之际,子息俱都死于乱军。
虽和窦巧兰生有一个女儿,又只能暗中探识,至死不得相认。
他虽怀王霸之略,内里却是多情。
当年强行将窦蕤兰许配钟相,以至令她郁郁早夭,心中常怀歉疚,是以对钟蕴秀一向极为疼爱。
兵败之后羞于同旧部相见,每有令谕,都是命人转达钟相,但老怀寂寞,常常暗地里探视钟蕴秀,对她宠溺关怀备至。
在他心里,只怕亲生女儿张素妍也未必有这等亲近。
此时见钟蕴秀年纪虽长,对自己仍是如幼时一般亲赖,心中不禁大慰,伸手轻抚她头发,正要叙话,一瞥眼间见到众人神色,登时极为不悦,几乎便想将这群觊觎秀儿美色的臭男人尽数毙了。
总算他这些年多历患难挫折,早年任性肆意的脾气已收敛了大半,当下只是轻轻咳嗽,含怒不语。
大理诸人之中,以胡崇圣功力最深,听到方腊咳嗽之声,第一个醒过神来,眼见方腊神色不善,忙唱喏道:&ldquo原来前辈便是当年威震天下的明教方教主,难怪连龙树大师那等高手也不敢与前辈争锋。
晚辈有眼无珠,不识前辈庐山真面目,多有失敬,还盼前辈勿怪。
&rdquo方腊哼了一声,低声道:&ldquo罢了。
叫你的人滚远些罢,别在老夫眼前惹厌。
&rdquo钟蕴秀却忽然站起身来,道:&ldquo方伯伯,你见到龙树和尚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现在人在哪里?&rdquo
方腊道:&ldquo适才和他对了一招,将他惊走了。
怎么,你在找他?&rdquo钟蕴秀顿足道:&ldquo想不到还是被他抢在了前面。
&rdquo拔足便要夺门而出,想了一想,却向方腊盈盈拜了下去,道:&ldquo方伯伯,侄女有事相求。
&rdquo方腊笑道:&ldquo秀儿怎么这么见外了?那贼秃怎么得罪你了?说来听听,你方伯伯自会为你出气。
&rdquo钟蕴秀道:&ldquo他倒不是得罪了我,唉,方伯伯,你答应我,无论如何截住他,别让他上少林寺去。
&rdquo方腊心念电转,道:&ldquo是和那什么无遮大会的事情有关么?&rdquo
钟蕴秀摇了摇头,道:&ldquo此时说来话长。
方伯伯,去年韩元帅在镇江、建康一带和金狗鏖战,几乎擒住了金兀术,这事你知道么?&rdquo方腊拈须笑道:&ldquo梁红玉在镇江亲自击鼓,激励将士,屡次遏制兀术渡江。
兀术改道建康,却给韩世忠出奇兵困在了黄天荡,几乎片甲无归。
此战早已轰传天下,你方伯伯怎会不知?那韩世忠实在是个人物,竟能以八千士卒击破兀术的十万精兵,也不枉了老夫当年饶他不死。
只是让金兀术给逃了,未免美中不足。
&rdquo钟蕴秀叹息道:&ldquo那一战我便在韩元帅军中。
本来韩元帅早已筹划妥当,将兀术困于重重港汊之中,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十万金兵活活饿死。
谁料在这当口,却出了个叛徒。
&rdquo
方腊点了点头,道:&ldquo原来如此,果然不出我所料。
&rdquo钟蕴秀奇道:&ldquo方伯伯怎会知道?&rdquo方腊笑道:&ldquo你方伯伯当年在江南起事,岂有不明白江南一带地理的?黄天荡港汊交错,芦苇丛生,一旦被困,船不能行,那便插翅难飞。
唯有西南老鹳渠,本是人工开凿的漕粮运河,只是废弃已久,渠底常年充塞淤泥,这才不能通行。
但教驱士卒凿开渠底淤泥,便能从老鹳渠直通长江。
到了大江之上,面对十余倍数目的金兵,韩世忠便是周郎转世,卧龙复生,又怎能抵挡?&rdquo
钟蕴秀听到&ldquo卧龙复生&rdquo四个字,脸上一红,随即转作若无其事之态,说道:&ldquo方伯伯说得一点也没错,那金兀术正是如此逃出老鹳渠,反乘风放火,烧了韩元帅不少船只。
只是方伯伯怎知定是出了叛徒?&rdquo方腊笑道:&ldquo这有何难猜?那金兀术智勇双全,深谙韬略,原本算得鞑子中出类拔萃的人才。
但他究竟是辽东极北人士,怎能对江南地理如此熟悉?便如老夫自负才略无双,但若是兵困北地荒谷,又无当地人向导,便是本事再大十倍,也决计不知成千上万的小径中那一条可以逃生。
莫非指点金兀术的便是那龙树和尚?他向在闽南,只怕未必能明白镇江、建康一带的水路罢?&rdquo
钟蕴秀道:&ldquo不是他,是另一个人。
此人素来德高望重,若非辛姊姊亲眼所见,别说韩元帅和韩夫人不信,只怕连方伯伯你也不肯信。
&rdquo方腊奇道:&ldquo此人是谁?&rdquo钟蕴秀道:&ldquo法阇禅师,镇江焦山寺的主持法阇禅师。
&rdquo方腊尚未回答,胡崇圣忽地插口道:&ldquo岂有此理,焦山寺法阇禅师乃是当世有名的高僧大德,武功卓绝自不待言,佛法修为更是人所共钦,怎会叛国助敌?&rdquo钟蕴秀向他瞥了一眼,道:&ldquo阁下是什么人?&rdquo
胡崇圣目光才与她相对,立刻逃开,躬身道:&ldquo在下是大理段氏家臣,哀牢剑派掌门胡崇圣。
&rdquo钟蕴秀点了点头,转头向方腊道:&ldquo方伯伯你瞧,这位胡先生远在大理,都听说过法阇禅师的声望。
但凡知道法阇禅师名字的人,都决计不会相信这样的高僧大德,竟会投靠鞑子。
但辛姊姊亲眼见到法阇禅师和金兀术言笑晏晏,相晤甚欢;亲耳听到金兀术那厮向法阇禅师拜谢救命大恩。
&rdquo方腊沉吟道:&ldquo武林之中,精通易容之术者甚多,或许是哪个败类乔装改扮了,败坏法阇禅师的名声,那也是有的。
&rdquo
钟蕴秀摇头道:&ldquo容貌可以改扮,武功却是假装不来的。
辛姊姊惊骇之下发出声响,被法阇禅师察觉,好容易才逃得性命,背心却中了法阇禅师一记&lsquo韦陀天法印&rsquo,至今缠绵不愈。
若非如此,这次也不会让我一个人北上了。
&rdquo方腊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他与法阇禅师虽然教派有别,但相交已有数十年,决不信以法阇禅师的为人,竟会相助金人。
但&ldquo韦托天法印&rdquo的掌力,修炼极难,当世除法阇禅师这等生具慧根之人,再无旁人能够练成。
一时既然难以索解,索性不去费力猜想,问道:&ldquo那同龙树又有什么相干?&rdquo
钟蕴秀道:&ldquo金兀术逃出黄天荡之后,又在江南逗留了十余日,这才率众渡江北归。
这十余日中,除法阇禅师外,金兀术身边又多了一人,便是那龙树和尚了。
方伯伯你也知道,韩夫人的消息大半皆来自秦楼楚馆的眼线,偏偏如法阇禅师、龙树这等佛门高僧,却决计不会与青楼瓦舍有丝毫干葛。
韩夫人无奈之下,亲自出马,冒险打探,才知道那龙树和尚受了金兀术之命,暗中安排了一个绝大的阴谋,便是六月十五的嵩山无遮大会。
&rdquo
龚万达一拍大腿,叫道:&ldquo怪不得天龙寺、拈花寺诸位大师不肯应邀去少林寺,宁可托段皇爷出面婉拒,原来这什么无遮大会是鞑子的奸计!&rdquo胡崇圣道:&ldquo只是少林派向来号称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