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离鸾别凤烟梧中(4/5)
中跳出一道闪闪剑光,轻灵凄厉,指向人心中最炽热的那一点。
沈彬躲闪几步,终于被刺中。
他摇晃几下,倒在地上,清绝剑穿胸而过,仍插在身上。
蒋灵骞静静等他呻吟而死,心里有莫名的恐惧。
忽然间,僧帽滑下,露出一头黑发。
“站住,事到如今你还想逃跑!”一个尖利的女声愤怒地呵斥。
沈彬讶异地回头:“我没逃跑……”是儿子约他今早到君山后山谈话,为什么等来的这个人,却是……“阿烟……是你?我罪孽累累,行将就木。
临终前居然还能见你一面,可谓幸甚!”
澹台烟然道:“你有脸说这种话?你下得毒手,把我扔在荒岛上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沈彬叫道:“我是万不得已。
我情愿你忘了我,也不愿你恨我。
你知道我心里面……”
澹台烟然怒道:“住口!你以为我会相信?当初你为了讨好你的父亲,抛弃了我这个从小服侍你的地位卑微的丫头。
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山盟海誓,吴家小姐一进门,你就恨不得我和哥哥立刻离开你们家,永远别回来!”
“你错了,阿烟。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
可是以我妻子和我家的关系,我怎能拒婚,父亲怎会宽恕!你说我婚后赶你走,更是冤枉。
当时我费尽心思,要永远留你在身边。
是你的哥哥非要带你走,是他不愿啊!你走了以后,我天天想念你。
我虽然和她有了两个孩子,可从没有喜欢过她。
”
澹台烟然似乎心动,沉默一会儿,忽道:“你以为这样说,我会高兴么?你伤害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吴小姐!我们两个人都被你害了一生!告诉你,我的心里面对你现在只有憎恨!我可一辈子忘不了:你一面口口声声说爱我,一面谋杀我哥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
沈彬自嘲道:“我的确是个禽兽。
你动手吧!你早就说过要为哥哥报仇的。
”澹台烟然骄傲地笑了:“我好不容易活到今天,当然要为哥哥报仇。
不过动手的人,应当是那个从你的魔掌中逃出的孩子。
”
沈彬忽然感到一阵恐惧,那个孩子是澹台树然的女儿,也就是瑄儿的未婚妻子,那是瑄儿“非她莫属”的人,怎么能……“你告诉她了?”他的牙关“咯咯”作响。
“当然!我对她说杀父仇人是一个叫枯叶的和尚。
她今早带信来,说找到了‘枯叶’,所以我赶来,想亲眼看你遭报应的一刻。
”
沈彬悲愤道:“你要我的性命,给你就是。
你怎么可以让蒋灵骞杀我!你怎么这样狠心!你、你、你不但要我的命,也害了我的瑄儿啊!”澹台烟然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彻骨的寒冷:“不错,这正是我的打算。
”
沈彬一把抓住她纤瘦的手腕,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澹台烟然牵了牵嘴角,笑道:“我早就想过了。
沈彬,你靠着大师兄的纵容,多活了二十年。
当初的洞庭医仙如今成了连武功都没有的老和尚,死何足惜!可是我知道,你虽然讨厌吴小姐,对两个孩子却是骨肉连心。
我要让你最疼爱的儿子目睹这样的一幕:自己的未婚妻杀死自己的父亲——就像我当年,眼睁睁看着你杀害我惟一的哥哥。
我要让他承受终生的痛苦,让他生不如死。
这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最严厉的惩罚吧?”
“阿烟……”沈彬几乎没有再说下去的力气,“我求求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澹台烟然道:“若不是你儿子有恩于我,我要连他一起杀掉!你是不是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我会比你还狠?”沈彬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好,就算我儿子必须为我的罪过付出代价。
难道你就不为自己的亲侄女想想?你这样做,连她的幸福也一并毁了!”
澹台烟然道:“怨不得我,天下男人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喜欢你的儿子!你以为我很在意蒋灵骞的感受么?她虽然是哥哥的女儿,可不过是蒋明珠那妖女所生,更是哥哥的敌人赤城老怪一手抚养长大。
如果她不为哥哥报仇,我一样视她为仇敌!”
沈彬绝望了,狂笑道:“我的阿烟天真得像洞庭湖莲花上的露水,是什么让清露变成了血水,让善良变成了刻毒?”澹台烟然悠悠回答:“是孟婆柳啊,你不……”忽然,她脸色骤变,“你,你干什么!”她激动至极,忘记了自己的一只手还在沈彬掌心,那只手已变成蓝黑色。
“我虽然没有武功,可还是‘洞庭医仙’!”沈彬瞧着自己手中的碧血毒,慢慢渗入澹台烟然的身体里。
澹台烟然的呼吸急促起来,紧紧盯着沈彬,满眼怨毒。
沈彬缓缓流泪:“阿烟,我的确爱你,却不得不两番对你下手。
为了瑄儿,还有你哥哥的女儿,不如所有的罪过都由我一人承担……反正你已不会原谅我了……”
澹台烟然只剩下一口气,脸上神情变得越来越淡漠:“你不该现在就杀了我,我还……”某一刻她忽然想起叶清尘,忽然想知道他在哪里,但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她还没想明白,就已失去了呼吸。
沈彬放下澹台烟然的尸体,一双手还在剧烈颤抖着。
他已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
“快,赶快……”他抖了抖袈裟,拼命奔跑。
他要找到那女孩子,他要以“枯叶和尚”的身份在她面前自尽,用自己的死,把这一切都淹没过去。
倘若那顶僧帽不滑下,蒋灵骞不会发现眼前这“枯叶和尚”是个假冒的。
她惊慌不已地俯身查看,鲜血从插着清绝剑的伤口不断喷出,冲到他的脸上。
那张脸变得古怪起来,她伸手去抹,便露出里面的真面目。
“为什么?你为什么?”她心碎地叫道。
“离儿……”沈瑄的声音微弱,“他……你的仇人,就是我父亲。
”
蒋灵骞呆望着他,说不出话——看着沈瑄的脸越来越白,她的脑子也空白起来,只是拼命摇头:“那你也不用替他去死,你叫我怎么办?”
猛然,她抽出沈瑄腰间的洗凡剑,向自己颈中横去。
沈瑄大吃一惊,却来不及捉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