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4/5)
有侠风,他自己生活并不宽裕,但对于穷人却很慷慨,我听说有一次他晚上回寓,遇见一个乞儿抖瑟于寒风之中,便把自己仅有的一件棉袄脱下来给了那个乞儿,自己却冻出病来。
”
李益笑道:“允明表弟是有这股傻劲儿,除了迂一点,性情倒也慷慨可交。
”
贾仙儿忙道:“十郎,你快叫人请他去。
”
李益含笑吩咐秋鸿雇车去接崔允朗前来。
崔允明来的时候,刚好是傍晚时分,大家相见,各道契阔,十分投机。
席间,李益笑着挟了一块肉给崔允明道:“允明,你尝尝这个,吃过后看你说得出是什么!”
崔允明看还附有一枚小腿骨,乃咀嚼了一下,发现味道有点像风鸡,但又较鸡肥嫩。
他剔出了腿骨,看了一下道:“非鸡即鸭。
”
李益笑道:“要是这个,黄兄也不必远从家里带来了,你再看看盘子里,翅膀跟头都在。
”
盘子里果然还有一对翅,一个头,头比拳略小,嘴却是尖的,很像鸡,但脖子又比鸡短,他端详了许久道:“看起来像鸽子,吃起来也像鸽子。
”
霍小玉含笑道:“因此它就是鸽子。
”
崔允明一怔道:“什么?真是鸽子!有这么大的鸽子?”
李益道:“要不是贾大姊附了单子,我还特地到厨下去看了一下,浣纱正在拔毛,我才认定真是鸽子,这还是风乾了的,一头竟有三四斤重,如果是活的,真不知是多大!”
贾仙儿笑道:“我秤过了,一头五斤半,一头六斤。
”
崔允明道:“这么大的鸽子是怎么喂的?”
贾仙儿笑道:“这是波斯的大种鸽,听说最大的重到十几斤呢,波斯人专饲作肉用。
”
霍小玉道:“小时候在王府,我看见过一对活的,大约有七八斤重,是一个胡买进献的,我父亲视同拱璧,派了专人饲养,结果没多久就死了。
”
贾仙儿道:“是的!物各有其性,离了本土就难以生存,这对鸽子刚送来时还是活的,我也想带来送给你们养着玩,因为祗有这种大园林里养着它们才适合,那知道还是不行,还没有动身它们就无精打采了,我只好杀了风乾带来,让你们尝尝味道。
”
李益的神色忽而一暗,但祗有霍小玉看见了,别人都在注意听贾仙儿的谈话。
霍小玉感到很奇怪,贾仙儿的话并没有忤触他的地方,何以他的脸色会变呢?她觉得对李益越来越不了解了。
但是她看见李益的眼光移向四周,终于明白了李盆的心思,这一切虽然美好,但并不属于他的,虽然这是霍王所置的私业,而且把产券也给了自己的母亲--郑净持,而母亲也把产券留了下来,但是长安的人,谁都知道这是霍王府的别墅,尽管门口钉着陇西李寓的牌子。
那只是自欺的行为,欺不了人的。
这一栋别墅,这一片园林,他们祗能免费地居住,住到他们离开为止,一草一木都无法带走。
即使他们肯免费奉送别人,且没有一个人肯冒着得罪霍王府的险来接受,更别说是花钱来买了。
虽然长安的王府很多,但都是跟霍王有交情的,而且每家王府,都有着住不完的别业,没有人会要这一片别墅,如果不是李益在长安颇有文名,表现的两手也很厉害,现在恐怕就被人赶出去了。
住在这片园里子,就像是坐在针毡上一样。
想明白了李益的心思,对李益不禁万分的同情,更产生了无限的歉意,因为这一切都是她带给李益的。
当着三个客人,她自然不便说什么,因此祗好在桌子下面,伸出手来握住了李益的手。
这一握把李益从惆怅的迷惘中握醒了过来,他不知道是什么事,诧然地望向霍小玉。
接着他从霍小玉的眼里看出了她的歉意,她的了解,她的关切,以及她的感激与尊敬。
不必经过语言,他们似乎已经知道彼此的心思,李益不禁一阵激动,他从来没有想到霍小玉能对他有如许深的了解,她似乎已能进入自己的身体里,成为自己的一部份了,因此也回以紧紧的一握,算是自己的答覆。
于是霍小玉站了起来,到了门口,把架上那一头雪白纯毛的鹦鹉解开,执着那细长的银丝练子,含笑道:“贾大姊!得了你这么多的好东西。
无以为敬,我把这个送你!”
雪白的羽毛,亮圆而清澈的眼睛,却又十分柔驯,交到贾仙儿手上了,立刻跳上了贾仙儿的肩头用它柔软的头摩挲着贾仙儿的脸颊叫道:“雪儿乖!雪儿乖!”
贾仙儿伸出一根手指,鹦鹉又跳到她的手指上:“雪儿饿了,雪儿饿了。
”
贾仙儿简直爱不忍释,用另一只手调理着它的羽毛,笑着道:“多伶俐的小家伙,只可惜桌上没有你吃的。
”
霍小玉笑道:“它不是要吃东西,是要喝酒,这家伙猾狡透了,每次要喝酒,就嚷着叫饿,好像谁虐待它似的。
”
贾仙儿连忙拿起自己的酒盅,雪儿低头,把杯中半杯残酒一口喝了,拍拍翅膀,然后才无限满足地轻叹了一声:“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吐字十分清脆,那副神态把大家都逗笑了,霍小玉笑骂道:“你是酒鬼投胎的,就会这两句!”
雪儿偏着头,一副扭怩之状:“是夫人教得好。
”
大家益发笑不可仰,连黄衫客都忍不住伸手出来摸着它:“它难得,它居然能懂人言。
”
雪儿点点头:“岂敢!岂敢!”
黄衫客面泛惊容:“你真听得懂?”
雪儿却扑扑翅膀:“客人来了,桂子,快倒茶!”
大家都笑了,霍小玉笑着道:“你的本事就像本朝开国元勋程咬金老千岁一样,只有三斧头,多问一句就露出马脚来了,贾大姊!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贾仙儿以为她是开玩笑:“太满意了,只是不知道它自己肯不肯跟我去?”
霍小玉笑道:“你自己问问它好了。
”
贾仙儿笑道:“雪儿,你主人把你送给我了,跟我去好不好?”
雪儿点点头道:“多谢收容!良禽择木而栖。
”
贾仙儿倒是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是开玩笑的。
”
雪儿瞪圆了眼睛,显然不知所云,顿了一顿才又道:“客人来了,桂子,快倒茶!”
霍小玉笑道:“大姊别以为它真有灵性,它只是依人学语而已,经不起盘问的,不过它学得倒很快,刚才那句话我祗教了两天,它已经学会了,只是没记性,久时不说就忘得一乾而净。
”
雪儿突然扑翅而起,绕着厅屋飞翔,口中还叫道:“敌人来了,上马杀敌啊!”
浣纱刚好端一汤进来,被它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汤泼了,放好了汤,才指着骂道:“原来是你在作怪,还不快回到架子上去!”
雪儿才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乖乖飞到架上停下,可怜地叫道:“好姊姊!下次不敢了。
”
霍小玉笑道:“就是这几句,今天都抖了出来。
不过也难为它,居然把几十年前的老词儿都想起来了,大概是我说它没记性,它有点不服气。
”
贾仙儿道:“奇怪了。
它怎么会说那句话的?”
霍小玉笑道:“它是先父西征突厥时代的战利品,由一个部属而呈献给先父,先父很喜欢,因为在军中,就教了句话,谁知有一夜,敌人来劫营,刚好被它发现,绕营飞叫,把大家都吵醒,总算还来得及准备应战,此后先父一直带着它,回到长安后,没有再从事征战,教了它一些别的话,它也忘记这句话了,今天不知怎么冒出来,送给大姊很适合,因为你们游侠江湖,总有一些对头的,它夜里不大睡,惊觉性很高。
”
贾仙儿这才看出霍小玉不是开玩笑:“你真送给我?”
霍小玉道:“当然是真的,这种鸟是要时常调教的,家母入山清修后,我没多大精神,它也很寂寞,所以我前一阵子,教了它良禽择木而栖的话,就是想把它托付给人,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主,大姊来得正好,因为它很娇贵,但吃的东西可麻烦了,普通的人家还养不起它,有钱的人家又未必爱惜它……”
贾仙儿道:“既是令尊大人的宠禽,对你的义意是很大的!”
霍小玉一叹道:“先父留给我的东西很多,但我供养不起,实不相瞒,这次到江南,虽然薄有所获,可是我一场病化费了不少,我们实在不能再在闲情玩物上浪费了,这头畜生花费虽然不多,但比一个的人口粮还贵得多呢!”
贾仙儿道:“玉妹,假如你们用钱的话……”
霍小玉忙道:“大姊!不要,我们还可以支付得过去,只是想撙节一点而已,如果是贫至三餐不继,我会请你们帮助,但要朋友的钱来供奢靡之费,我跟十郎都不是这样的人。
”
这一番话固然对贾仙儿不太礼貌,但贾仙儿与黄衫客都现出肃然之色,贾仙儿尤其钦敬地道:“对不起,妹子,十郎,是我失言了。
我原来没有别的意思,江湖上肥马轻裘与朋友相共,也是常有的事,但是我忽略了读书人与江湖人不同之处,以十郎的文名,在长安市上,如果肯梢示风色,巴结的人一定很多,何至为了来秋所需,千里跋涉而作货贩之求呢,知友不明尚可恕,不明知友则不可恕,我罚自己三盅。
”
她果然一口气喝了三盅,李益笑笑道:“大姊的好意,小弟是十分感激的,但小玉的话说得太坦直了。
”
贾仙儿笑道:“应该如此,交朋友就该坦诚无伪。
”
李益笑笑道:“小玉的病虽然化了一点钱,但还不至于困窘,我们之所以要撙节,最主要的是想把自己的手收一收,因为我们以前都太散漫了,小弟虽已通过部考,但初进仕途,即使分到一个缺,收入也不会太多,像那样花法,一年倒有半年闹亏空,就难以养廉了。
”
黄衫客笑道:“十郎,你的做法与论调,我都十分赞成,不过你若是志在放外,想真正做一番事业,我倒觉得你不妨略改初衷,生活可以俭,但不可以寒。
”
李益道:“这个……黄兄有以教我吗?”
黄衫客道:“放了外任官,就是直接牧民,你是簪缨世族,宰相子弟,小玉又是王族门庭……”
李益道:“黄大哥,别人不清楚,你该明白,我们的身分都只是空架子而已。
”
黄衫客道:“空架子也可以唬唬人的,你到了任上,就凭这两个空架子,对上层各宪也不无影向力,因此你的生活绝不可有寒伧之状,造成别人一个富贵不能淫的印象,也可以省下许多麻烦,增加许多方便。
”
李益笑笑道:“这个道理我是懂的,不过……”
黄衫客道:“我知道你的困难,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不要拘泥,官任一定,找人梢一个信给内兄,现在南北运河都是贾家的节制,他会立刻派人致意。
这不是资助你,而是为了使财尽其用,撑起你的门面,使你能放手行事,受惠的仍是老百姓,等于是我们共同行侠。
”
李益感激地一拱手道:“吾兄如此关怀,小弟再不接受就是不通人情,到时小弟一定遵命。
”
黄衫客笑道:“十郎的可敬处,就是通达人情。
”
崔允明也笑道:“这正是表兄为他人不及之处,我且公贺一盅。
”
这一席吃得尽欢而散,而崔允明醉得厉害,步伐踉跄,大家都留他住一夜,他却坚持要回去,李益笑道:“允明!小桃管得你这么紧?”
崔允明道:“倒不是紧,我一夜不回去,她一夜睡不着,是我于心不忍,而最厉害的是她毫无怨言,叫我更不好意思,所以爬也得爬回去。
”
李益笑道:“小桃这么厉害?”
崔允明点头道:“说她厉害也好,说她高明也好,反正她是吃定我了,假如她跟我大吵大闹,我倒反而理直气壮地有话说了,但她以我的良知为羁,倒是把我圈住了,有时我经常在想,娶到这样一个老婆,究竟是不是福气?”
李益:“嫁到你这样一个丈夫才是她的福气,如果你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她这一套柔情也就无所用了。
”
崔允明苦笑道:“也许是吧,有时我心情不好,很想发脾气,可是我摔茶杯时,她把饭碗也送了过来,叫我有气也无处发了,只好忍住一肚子别扭。
”
贾仙儿道:“崔相公!你也真是太不知足了,有这样一个好老婆,居然还有这么多的牢骚!”
崔允明道:“贾大姊!两条狗在一起,还要互相咬咬取乐呢,相敬如宾的夫妇,未必就是鱼水谐欢的神仙美眷。
”
这是一句浅显的话,但是却蕴涵着真理,也祗有真正尝过夫妇生活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涵义。
黄衫客笑笑道:“那还是我送崔兄回去吧!”
李益道:“不!应该我来送。
”
贾仙儿道:“乾脆你们两个一起送,再一起回来,我跟小玉各准备一块板子,回来后好好收拾你们一顿,让你们也尝尝神仙眷属的滋味。
”
这不是笑话,但跟崔允明刚才的谈话凑起来,就是很有意思的笑话了,两个男人哈哈大笑,架着崔允明出门而去。
霍小玉看他们出门后才叹道:“男人真难侍候。
”
贾仙儿笑道:“也要看怎样去侍候,凭心而论,我对那位小桃姑娘的作法并不以为然,那不是贤慧,而是在矫揉做作,男人之所以为男人,总该有一点个性,用这种手腕,也只有对崔相公那种男人才有用,假如对十郎。
早就把他逼跑了,君子可欺之以方,男人过方了也是缺点。
”
霍小玉道:“不错!要是对十郎,他一天都受不了,他就是那种无羁的男人。
”
贾仙儿道:“对一个无羁绊、骄傲的男人,最好就是不要去超过他,事实上不仅十郎如此,天下的男人几乎都是如此,就是一个最敝陋的伧夫也有他本性的尊严,在人前不得申,回到家里也得不到发泄,慢慢就变得不是个男人了,我对崔相公倒是很同情,他过的生活很平静,没有波折,但也缺乏乐趣,他对自己的妻子找不到缺点,也是一种痛苦,而且是无以言宣的痛苦,今天要不是他喝醉了,他也不会说出那番话了。
”
“是的,允明以前从来也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
“不说话可不是没有话。
”
“改天有机会我劝劝小桃。
”
贾仙儿笑笑道:“小玉!算了吧,我劝你别多事,那反而会增加她的固执与不安,一个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比她更了解她的丈夫。
”
“但我却没有这样想,我对十郎始终不了解,我发现每个人都比我了解他,跟他越接近,越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我倒是真心希望别人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样的人。
”
贾仙儿道:“你也别自寻烦恼,目前你们过得很好,那就够了,了解得太深并不是好事,他在你面前将无所遁形,反而会使他不安,人多少总有一点不愿为人所知的地方。
”
“你跟黄大哥也如此吗?”
“是的!他以剑法见闻于江湖,功力与造诣都比我深,但我们闲下切磋时,我发现他的剑法中仍有破绽,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他。
”
“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以武功而自傲的,他不得志于文场才投身江湖,创下这点声名,是他最得意的事;如果我指出他的剑法上的缺点,等于是打击他的尊严,失去他的骄傲的,我嫁的是一个男人,不是一个剑客。
”
霍小玉轻叹道:“大姊!我该跟你多学学。
”
贾仙儿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小玉!你又在说傻话了,如何取悦自己的男人,是永远不能从别人处学到的,也不能用别人的方法,因为每个人都不同的;像小桃对崔相公,她至少用对了方法,如果你去向她请教,就会把十郎逼跑了。
”
霍小玉笑笑道:“大姊!你为人妇之后,英气不减,却又增了几分娟媚,变得更为可爱了。
”
贾仙儿道:“你记住了这两点,就可以把一个男子终生系于裙带上而不怕他跑掉了,英气现于人前,媚态现于人后,最令男人动心的人是他不在时,处处能表现独立而不让他担心,他在的时候却要时时娇弱不胜,似乎少了他就无法活下去。
”
霍小玉笑道:“大姊这又是那儿得来的理论?”
贾仙儿笑道:“从黄大姊那儿学来的,我这位大姊才是真正完美的女性,我以前因为性子傲。
不肯低头,不屑共事,真是幼稚得厉害,这次回去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才领略到她那无形的魅力,使每个人都不禁为她动心……”
霍小玉忙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贾仙儿笑道:“从外表看,她是个很平凡的妇人,貌仅中姿,圆圆的脸,始终带着一团和气,可是非常能干,把一个家治理得井井有序,家里几十个长工仆妇,没有一个不对地敬畏有加。
”
“那她一定很精明厉害了?”
贾仙儿道:“精明则有之,却一点都不厉害,只是言必信,行必果,赏罚分明,对人从不疾言厉色,可是御下却宽猛并济,而她所谓的猛,是一种柔中之猛,尤胜于刑责。
有一个长工好睡懒觉,他经常早上起不来,她知道了也不去叫他,每天都是亲自捧了早餐,等那个长工起来后送上去,温言慰问,不揭穿对方偷懒,只说他操劳辛苦,她特别表示感激而来侍奉他以示敬意,三次以后,那个长工羞愧之心自生,竟成为一个最勤快的人。
”
霍小玉不禁动容道:“这位大嫂子太了不起了,既保全了人的尊严,又示之以恩,怎不令人心折呢!”
贾仙儿笑道:“不错!她是真正懂得人性的,一样地感人以德,却比那小桃姑娘高明,如果崔相公澈夜不归,小桃不来个待门终宵,照睡她的觉,就聪明多了。
女人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作贱自己,那是一件自损损人的行为。
男人有良心的,你作贱自己,转而增加他良心的咎责;男人没良心的,作贱自己毫无用处,伤了对方的心来维护夫妇的感情,实在不是好办法。
”
霍小玉道:“再谈谈那位黄大嫂。
”
贾仙儿笑道:“她平时不施脂粉,但黄大哥一回去,她一定打扮得整整齐齐的,那怕自己正在生病,也从没有以蓬头乱发的样子出现在黄大哥面前过!”
霍小玉叹道:“这样的一个女人,连我都爱她了。
”
贾仙儿笑道:“可不是,我到家不到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