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孰与伦比一豪杰 不分轩轾两奇人(1/5)
尽管他们走得很慢,依然在第十八天头上走到了扬州城。
三人中只有朱兰是忧心如焚,精神不安。
韦明远笑着打趣地道:“兰妹,梵净山出来的人,多半是心冷似水,只有你还丢不开儿女情怀。
”
朱兰脸色微红道:“不是我丢不下,我是在替湄儿着急,他那个火爆性子,两条腿不能行动,不知要多受罪呢。
”
韦明远朗声大笑道:“这小子还会受罪,照你所讲那天的情景,他简直是比帝王更享福。
醇酒美人,我倒怕他是乐不思蜀呢。
”
朱兰啐了一口道:“没正经,这也像个做老子说的话。
”
韦明远更加大笑起来,连一向庄重的慎修也微露出一点笑意。
朱兰却紧皱着眉头道:“明远,我看你也别太放心了,那姓聂的妇人,武功高得出奇,那天送我上岸的一掌,劲力无俦,却一点也没有伤到我。
”
慎修也点头道:“不错!掌力能练至刚柔随意,收发由心,确实已臻炉火纯青之境,当我在玄真官中之时,的确眼高一切,这次下得山来,才觉得天外有天。
”
韦明远道:“对这一点我从不感到惊奇,这些日子我奇人异士看得太多了,奇怪的是以前怎么从来不见他们出现。
”
慎修微笑道:“这大概总是曲高和寡之恨罢,从前碌碌江湖,尽是欺世盗名,不学无术之徒,所以提不起他们的兴趣,现在出了你这么一位绝世高手,他们自然不甘寂寞,想出来一较高下了,世间代代有良马,千古伯乐只一人。
”
韦明远被说得脸上一红道:“师兄!您怎么也跟小弟开起玩笑来了。
”
慎修正色道:“我说的是真话,绝不是开玩笑,我这次下山,本来只是想一祭祖莹,聊尽人子之责,及至看到师弟雄姿英发,倒促起我一个雄心。
”
韦明远奇道:“师兄有何壮志。
”
慎修道:“方今江湖人才凋零,九大剑派,名存实亡,我倒想起来组织天龙一派。
”
韦明远大声道:“对!恩师与师母蜚声江湖,可惜享寿不永,师兄若有意起组天龙派,小弟一定鼎力相助,为师门一振声誉。
”
慎修微笑道:“我虽有意于此,然而以我的本事,在武林尚不够号召力量。
”
韦明远道:“这个师兄无须担心,此事有小弟拥护,再加上琼妹梵净山之基础,必可以在武林中占一席之位。
”
慎修道:“有你与杜师妹相助,此事当然可行,但不知由你直接起来号召,岂非更响亮一点,而且我已悟澈离世独立,绝非修真之道,所以我准备回海南与神主相商,将玄真搬来作你后盾,则天龙一帮,足可领袖武林,为天地一申正气,为生灵造无穷幸福。
”
韦明远惶恐地道:“这如何能行,师兄论齿序在我之上,又是恩师后人,这一掌门之位,小弟无论如何是不能僭越的。
”
慎修道:“师弟!你错了,掌门人为一派之尊,讲究名正言顺,我虽然比你大一点,可是第一点,我已身入道籍……”
韦明远急道:“这也没关系,师兄既已存心出世,这道装不穿也罢。
”
慎修一叹道:“我自幼即穿上此服,习惯已成,脱去谈何容易。
”
韦明远道:“不脱也没关系,武当,长白,这些剑派的掌门人都是道家全真。
”
慎修道:“掌门为一派之灵魂,运筹帷幄,赏罚取决,责任何等重大,我虽说不是愚钝之质,可就是缺乏这等才能!”
韦明远道:“师兄在玄真官,领袖七十二地宿,而且掌宫神主尚欲以衣体相托,可见师兄在这方面绝无问题。
”
慎修一笑道:“师弟!你真好辩。
”
韦明远亦一笑道:“余岂好辩也哉,余不得已也。
”
慎修正色道:“你纵然有千万种推托,我还有一点理由,不到最后,我实在不愿说出。
”
韦明远也庄容道:“师兄但说不妨,小弟洗耳恭听。
”
慎修略一停顿,才缓缓地道:“我虽是姬家后人,但我出生之时,我母亲却是周家之人,这种身份去做掌门,不是贻天下笑柄吗?”
这次韦明远默然了,慎修顿了一下,见他仍不作表示,乃对朱兰道:“弟妹!以你之见如何?”
朱兰微愕道:“我一个妇人,对这种事如何够资格参加意见。
”
慎修微笑道:“梵净山无庸俗脂粉,你又是韦大侠的夫人,当然有资格说话。
”
朱兰脸上微红道:“师兄取笑了,不过您一定要我说的话,我就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吧。
”
韦明远极力想多个人来帮忙说服慎修,忙道:“兰妹,你快说吧。
”
朱兰微一思索道:“掌门之责,还是由明远担任为妥,我是因事论事,只好内举不登亲了。
”
慎修颔首微笑,韦明远却大是着急道:“兰妹,你怎么也是这么说呢?”
朱兰正色道:“明远!你不要以为师兄要你担任这个职务是让你出风头,你晓得这职任有多大艰巨,师兄的用意又是多么深刻。
”
韦明远道:“以天下为己任,就是因为这担子太重了,我才感到挑不起。
”
朱兰微笑道:“那是大题目,还有许多切身的理由。
”
韦明远倒呆住了,不知她还有什么理由,张大了嘴,静静地等待着。
朱兰继续道:“吴云凤组天香教,沾辱师娘清誉,碎心人又组了碎心教,顾名思义,亦是邪魔外道,难入正流,师兄立派之本意,乃在成立一股堂堂正正的力量,扫魔正邪,发光明之师,举正义之鼎,这责任何等重要,你怎可推三阻四。
”
韦明远这才不响了。
慎修却鼓掌道:“弟妹锦心绣口,立论透辟,将我心中之言都说了出来,师弟!你还推托吗?”
韦明远只好肃然道:“师兄如此寄重,小弟只好量力而为了。
”
慎修见他答应了,忙诚意正心,端庄下拜道:“掌门人在上,慎修叩见。
”
韦明远忙将他扶起道:“才不过刚说定,师兄怎么就行起大礼来了。
”
慎修庄重地道:“这等重大之事,一经决定,便该将名份确定,待后事了之后,我立刻回海南,率众前来,择日公告天下,异日光大吾门,全在掌门人之领导了。
”
韦明远肃然听罢,忽然道:“能得玄真宫人为基础,自然是很好之事,但不知掌宫神主肯答应吗?”
慎修道:“掌宫神主受天龙子祖师之惠良多,我等创立天龙派,他一定会赞成的。
”
韦明远突然跳起来道:“对呀!祖师爷可能还健在,这掌门之位,应该由他老人家担任才对。
”
朱兰笑道:“祖师爷即使尚在,他老人家已是陆地神仙,不会再理这些俗事了,你若不愿忘本,不妨以第三代掌门人自居,这样便不会犯上了。
”
慎修钦佩地道:“弟妹此策妥善极了,将来掌门人在你辅佐之下,必能光大武林,领袖群伦。
”
朱兰一笑道:“师兄过奖,我还是梵净山门下,对贵帮之事,只能居于客位,一切重要的决策,还是要师兄多费心的。
”
慎修道:“没关系,梵净山,天龙派,名属两帮,同为一家,将来须要借重你与杜师妹之处甚多,弟妹可不能太客气了。
”
朱兰亦庄容地道:“别提我与明远是夫妇了,光是以天龙大侠与天香娘子与山主之关系,梵净山对于贵派之事,亦是责无旁贷。
”
慎修一躬道:“如此盛情,贫道感谢不尽。
”
朱兰亦裣衽答礼道:“不敢当!师兄太客气了。
”
韦明远见他们尽闹些繁文褥节,倒不由得笑了道:“兰妹!你一口一个贵派,不是太夸张一点吗?敝派现在只有我与师兄二人,我还是个光杆儿帮主呢。
”
朱兰正容道:“现在虽然只有二人,但是等师兄将玄真宫之人召到,你再登高一呼,何愁天下豪杰,不以侧身门中为荣,天龙光大之日,指日可待。
”
韦明远亦觉豪情激动,朗声慨然道:“天龙派果然能光大的话,我一定要轰轰烈烈的做一番事情,以不负恩师对我的一番栽培之恩。
”
他说话的神态,声振金玉,气吞山河,俨然一派宗主的风度。
慎修饮折无限,恭身道:“掌门人英华盖世,气宇绝尘,我深庆天龙得人。
”
韦明远朗然一笑道:“将来之事,且不去谈它,趁着还有一天时光,我们好好地领略一下西湖上秋色,及什四桥的风月里。
”
慎修与朱兰都为他的气度所折,恭敬地跟在他身后,直向扬州城内而去。
扬州的迎月楼,朱栏雕栋,别穷匠心。
韦明远笑指着盈柱上一对对联道:“我知道赵孟兆善画,你看这十四个字,飞龙走蛇,笔力万钧,确有名家气魄。
”
慎修与朱兰顺手望去,果见铁笔银钩,大书着十四字:
“春风阆苑三千客。
明月扬州第一楼。
”
慎修脱口道:“书法好,联句好,但是掌门人的学识也好,我初见字条之时,确实不懂得其中之妙,尤其借明月二字,暗射一月之后,真亏你解出来的。
”
韦明远微笑道:“我不过是读过这副联句而已,倒是那位约我们来此的聂夫人,胸中才华,确实令人佩服得紧。
”
朱兰嘴一偏道:“女子无才使是德,她存心卖弄,有才无德。
”
韦明远笑着对她道:“兰妹!你大概是气她打了你一掌吧,人家对你并无恶意,不然你怎会丝毫无伤。
”
朱兰恨声道:“我倒不是气她打我一掌,我是恨她不该将孩子折磨得那个样子。
”
韦明远淡然道:“咱们家的孩子心傲于天,也该受些折磨,否则他们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
朱兰不服气道:“你倒看得开,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人家管教?”
韦明远道:“究竟还是你小气,只要对孩子有益,谁管都行。
”
朱兰道:“这么说来,我还该感谢人家才对呢。
”
韦明远淡笑道:“这倒不必,人家那样对待孩子,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着激我们出头。
”
朱兰脸上呈现异容道:“别把我扯上,人家是专为着你来的。
”
韦明远奇道:“何以见得?”
朱兰道:“你是闻名天下的美侠客,她呢?徐娘难老,风姿不减,你们原该见见面。
”
韦明远大笑道:“洒脱如卿者,仍未能免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