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共展鸳鸯锦(4/5)
”
他不敢看她:“不……不用。
”
“您还想多躺一会儿?厨房里熬着冰糖莲子羹,想不想用一点儿?”他心一痛:“不用。
”偷觑子青,却见她面容平静,行若无事。
子青顺手扶起床边倒伏的圆凳:“昨夜殿下久不回来,奴婢不敢闩门,您醉得太厉害了,奴婢真是吓坏了。
”他想下地,一动立觉晕眩,她忙扶住:“您酒还没醒透,再多躺一会儿吧。
”
赵长安摇头:“不了。
”
“那……奴婢去打水来服侍您净面。
”她欲走,赵长安一把拉住她,她一愣,觉得他的眼神不同往常。
他将她拉坐床沿,说有很要紧的话跟她说。
她微微发慌,问他要说什么。
赵长安正色道:“我要带你回东京,去见我娘。
”赵长安低声,但却郑重地对她道,“以后,你不要再自称奴婢,也不要叫我殿下,叫我的名字就行了,这些洒扫服侍的活,也不要再做了。
”
子青慌神了:“为……为什么?”赵长安轻柔地揽住她的肩:“因为,你已是奉华公主殿下,我的正妻,宸王宫的世子妃!从今天起,你身份高贵,地位尊崇,回京后,我就向皇上请旨,册封你为公主,凡我有所请,皇上无不准奏。
然后,奉华公主殿下就要下嫁我这个王世子。
大婚后,你要统御王宫内院数千的臣属和宫女奴仆,哪能再做这些粗活?带你回去,娘一定很高兴。
你不晓得,她盼我成婚,盼得有多着急!其他的亲王世子早都婚配了,每个人都有了一大群孩子,只有我,心高气傲,所求太奢,总想找个天下无双的绝世女子,却也不想想,自己是不是配得上人家?现在好了,总算是想明白了……”他絮絮地诉说着,神情似乎十分欢欣满足,但眉宇间,为何还是有一丝凝聚不散的愁云?
子青开始浑身颤抖:“殿下,奴婢……”
赵长安佯怒道:“不准再叫自己奴婢!”
子青更是惊慌:“我……我……我做不了你的世子妃!我……只要能做殿下的一个侍女,天天能够看着、伺候殿下,就……”
“别冒傻气!”他屈食指一刮她的鼻尖,“臣已经是公主的人了,公主殿下要是不给臣一个交待,那臣这一辈子,岂不是都要毁在公主殿下手里了?”
“我……我怎么配做殿下的正妻?”
“嗨!要是连一位公主殿下都不配,那要谁才配呢?求求公主殿下,是不是要臣跪在地下‘砰砰’地磕头,向公主殿下苦苦哀求,公主殿下才肯答允与臣的婚事?”看着他笑嘻嘻的双眼,子青手足无措,讷讷地还要说,赵长安苦笑了,“莫非……你也看不上我?”子青望见他眼中那丝一闪即逝的忧伤,心中大痛,连连否认。
“那,你是答允了?做我的世子妃?”
她怔了半晌,痛悔地“嗯”了一声。
“唉,可总算是找到一位公主了。
看来,我也没太子殿下说得那么差劲,虽不圆满,可差事总算也办了个七七八八。
”他愉悦地笑着,浑未留意到子青眼中的恐慌和懊悔。
秋风飒飒,浙淅沥沥地又下起雨来了。
这雨虽不似前日夜里的那场雷雨声势惊人,但那雨打秋叶、雨滴空阶声,却更令西楼中的人凄凉难耐。
赵长安随手翻看一册《前诸贤高赋集》,一扫眼,正看到江淹的《别赋》:“……下有芍药之诗,佳人之歌。
桑中卫女,上宫陈娥。
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珪,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他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当日姑苏十里平湖中自己送别晏荷影的情景。
他不禁感到落寞惆怅,眼望虚空,神思飞然,但旋即便暗暗自责:你既与子青有了肌肤之亲,又亲口许诺要与她完婚,却为何仍心心念念地对别的女子牵肠挂肚,不能忘怀?这岂是一个将为人夫的人所应有的想法?唉,也难怪她会对自己那般痛恨厌恶,似自己这样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轻浮之徒,又怎配与她同偕白首!
他正浮思连翩,忽听帘外有人轻语。
他心头一跳,回首一看,子青不知何时已伫立榻前。
帘外夜雨潺潺,寒气侵人,她却只内着月白细缨暗梅襦,襟口露出雪白的丝领,下系同色曳地百褶长裙,外罩一袭深青白梅疏雪诗文图案的大袖对襟褙子。
腰系淡青丝绦,悬白玉缕雕双梅佩,松软黑亮的飞雪梅花髻只用一支白玉缠枝梅月钗簪了,手中一柄织锦梅花团扇。
看似随意家常的穿着下,透出的却是绝顶的经心和刻意。
地毡沉静的蓝色,衬得通身着素的她宛如一枝灵逸的白梅。
当此际也,细竹帘外一缕风掠来,袭来一缕淡雅的暗香,从认得子青起,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美逸如梅,清逸如雪,一时倒看呆了,不禁吟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迥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子青面色绯红,垂首一笑,接道:“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
”
他一怔,忽想起这篇《洛神赋》叙的是子建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悲苦交瘁之意,天人永隔、伤心泪血之情,这时用在自己二人身上,大是不祥。
他忙拿起一袭雨过天青长衫,披在她肩上,换了个话头:“天这么冷,又下雨,怎么只穿这么点儿?好看是好看,可要受了风寒,病倒了,后天一早却如何启程回京去?”虽是责备,语声中却满溢关怀。
子青心中酸楚,险些堕下泪来:“我……睡不着,只想来看看殿下。
”
“来看我还拿把扇子,是要为我驱暑吗?”他笑谑。
子青道,是想来为他跳支舞。
他眉一扬,笑了:“你曲子唱得好,这我是早就领受了的,原来,你还会跳舞?”
子青又笑了:“岂止是会,还善!”
“这……”他兴致勃勃,“我可要尽情领略一番了。
但有舞无曲,那可实在太逊色了,你等一等。
”疾步进里间,须臾出来,手中已多了一管莹白胜雪的玉笛,“以笛声相伴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