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蛇蝎心肠(2/5)
缓、拈须点头,“不是大师报信,老夫非得困死在这鬼地方不可。
”
“哪里?哪里?”冲大师笑道,“小僧举手之劳,只怪梁思禽太过奸诈……”
乌有道听见“梁思禽”三字,哆嗦一下,怒道:“放肆,不许提他的名字。
”
“是,是。
”冲大师笑道,“小僧口不择言,以后不敢了。
”
当年梁思禽大破“毒王宗”,乌有道吃尽了苦头,百般求饶忏悔。
幸亏梁思禽念及祖母渊源,方才捡回一条小命儿。
从那以后,乌有道落下病根,听见“梁思禽”三字,如芒在背,浑身难受。
“毒王宗”之内,不许提其全名。
这些年来,乌有道虽也练成几样手段,奈何畏惧之心深入骨髓,宁可寂寞受苦,也不敢跨出“鬼门”半步。
冲大师立志倾覆天下,欲借“毒王宗”之力。
乌有道穷凶极恶,可是耳根柔软,对蝎夫人言听计从。
冲大师小小使个手段,虏获了蝎夫人的芳心,红衣妇人对他处处回护、大吹枕边之风。
不消数月工夫,弄得乌有道颠三倒四,忘了切肤之痛、起了出谷之心。
冲大师见他发怒,故意转过话头:“乌宗主,公主的毒都解了?”
乌有道冷哼道:“那还用说?”
乐之扬应声狂喜,可又将信将疑,忽听冲大师又问:“她的肤色先黑后白?又是什么缘故?”
乌有道说道:“她毒入五脏,须得由内而外,方能妥善化解。
故而先将毒质抽离脏腑,化入肌肤腠理,五脏之毒清空,再吸肌肤之毒。
因她中毒太深,‘血蛛渡劫’也无法一次成功,重复三次,方能消除余毒。
”
“阿弥陀佛。
”冲大师笑道,“宗主神术,小僧佩服。
”
乌有道手捻胡须,洋洋自得;乐之扬也觉他言之有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忽听冲大师又问:“为何还不见她苏醒?”
“哪儿有这么容易?”乌有道冷笑,“她中毒太久,元气大伤,存活至今,已是莫大的奇迹;纵有灵药调护,想要康复如初,也要一年半载,这还得看她的体质,体质太弱,也未必活得下去。
”
听了这话,乐之扬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忽觉后背剧痛,但听冲大师说道:“这小子如何处置,还请宗主示下。
”
“不是说了么?”乌有道两眼一翻,“炼成蛊傀!”
乐之扬忙道:“我一个瘸子,炼成蛊傀也没什么用。
”
乌有道呵呵直笑,蝎夫人也咯咯娇笑,看他两人模样,仿佛乐之扬说了一个极有趣儿的笑话,只有蛇夫人冷脸冷面,俨然事不关己,始终一言不发。
“小子!”乌有道忽道,“让你开开眼!”抽出一把短刀,扑地刺中身边一个蛊傀,刀尖入肉三分,蛊傀呆立不动。
乌有道运刀向下,既缓又沉,切出一条寸许长的伤口,黑血汹涌而出,顺着身子流到地上,遇上泥土,嗤嗤有声,四周的草木先后枯萎。
蛊傀之血一毒至斯,乐之扬看得目定口呆,想起蛇夫人说蛊傀“吐气流血,均能杀人”,再一想到要变成如此怪物,胸中翻江倒海,几乎呕吐起来。
忽听乌有道又说:“小子,你再瞧。
”乐之扬抬眼望去,乌有道收刀之时,蛊傀的伤口已然愈合,只剩一条细细长长的刀疤。
“蛊傀有一桩好处。
”乌有道得意洋洋,“蛊虫汲取精血,分泌虫胶,能医百病、肉白骨,没准儿也能治好你这一双断腿。
”
“那可难说……”蝎夫人捂嘴娇笑,“蛊傀十中选一,十个里能活一个就不错了,没准儿这小子一命呜呼,还没练成蛊傀,先成一个死鬼。
”
众弟子齐声哄笑,望着乐之扬,就如看着一只鸡、一只狗。
乐之扬穷途末路,一股血气在胸中上下搅动,眉眼又酸又热,拼命咬牙忍住,方才不至落泪。
冲大师见他神气,想到雄图大计屡屡受挫与他,顿感扬眉吐气,纵声长笑,笑声欢悦之极,众人听了无不诧异。
“夫人!”乌有道回头叫道,“取奈何汤来!”
蝎夫人进屋,端出一个瓷碗。
碗里散发一股怪味,似香非香,似臭非臭。
“把人拎起来。
”乌有道又说。
冲大师收起足尖,不待乐之扬起身,揪住他后心“命门”,一把拎到半空。
乌有道将药碗送到他面前,阴笑道:“来,喝下去。
”
乐之扬定眼一瞧,碗中药汁翻滚,小虫隐没不定,金头绿身,小如米粒,数量众多,骇目惊心。
乐之扬一阵作呕,闭嘴不纳。
乌有道不悦,指着朱微说道:“我能救她,也能杀她,你若不喝,我一脚踢她个头破血流。
”作势抬脚,对准朱微的“太阳穴”。
乐之扬看一看朱微,又看一看蛊傀,心中念头数转,狠狠咬牙,凑近药碗一气喝下。
“奈何汤”不冷不热,酸中带苦,活虫一入口中,就向喉咙猛钻。
乐之扬咽不下、吐不出,憋得面红耳赤,两眼连连上翻,恨不得死了才好。
花眠掐算时许,忽道:“兑左乾右,睽前泰后,这儿当是履位,三才在人,五行取火,干支为庚申,庚申数九,左走九步,右走九步,当可进入泰位,天地安泰,即是生门。
”
叶灵苏已将毒质逼到指尖,取出金针刺破,流出几点黑血。
她站起身来,见楚空山悠然端坐,似在沉思,不由疑惑道:“楚先生,你的毒还好么?”
“还好!”楚空山抬头笑道,“比这更损的毒我也中过两回,久病成良医,区区小毒,算不了什么。
”
“好!”叶灵苏扶起花眠,向左走去,楚空山大袖飘摇,跟随其后。
走了九步,果见半尊石像,叶灵苏叹道:“花姨,以前你教我术数,我学得不甚用心,若有闲暇,还要向你讨教。
”
花眠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忽然对术数生出兴趣啦?”
叶灵苏笑而不答,她得到《山河潜龙诀》、《天机神工图》,其中的风水机械,无不关联术数。
也亏她出身东岛,天机宫余风流韵、百年不绝,幼时跟着花眠学了若干术数算学,故能在短短光景,武学、机关比翼齐飞、精进如神,只是术数为天地之本,博大精深,叶灵苏越练越觉不足,深知这两样本领要想再进一步,还得在学问里下功夫,眼见花眠推算阵势,油然生出向学之心。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右转,才走数步,忽听几声哨音,尖锐凄厉,回荡空谷。
三人心头一沉,停下脚步,忽听咔咔细响,既多且密,漫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乱石后、草丛中,冒出许多蝎子,红黄黑紫、大小不一,钳螯齐动,蝎尾怒举,势如一股浊流,瞬间涌到近前。
蝎子蜷曲身子,螯爪按地,嗖嗖嗖弹跳起来,弩箭似的射向三人。
叶灵苏取出金针,左一招“天星点龙”、右一招“神农播种”,双手齐发,虚空里金针闪烁,如星如雨,蝎子中针,均被钉在地上、树上、乱石之上。
转眼金针耗尽,蝎子有增无减。
叶灵苏和楚空山扶着花眠,跳上半尊石像,哨声忽也变得高昂,蝎子越发凶悍,纷纷爬上石块,叶、楚二人挥剑拨打,两道剑光一青一黑、一刚一柔,来回扫荡,剑锋所过,蝎子纷纷殒命。
不多一会儿,围绕残破石像,堆满蝎子尸体,可是毒物有进无退,幸存者踩着同类尸体,继续冲了上来。
叶灵苏看得心惊、杀得手软,可又不敢懈怠,稍有破绽,蝎子立刻钻入,尾针乱刺,毒液横流。
众人只顾脚下,冷不防狂风大作,扑啦啦冲出数十只巨大蝙蝠,翅膀张开,遮天蔽日,如疯如狂,乱抓乱咬。
叶灵苏长年在东岛斩燕,青螭剑向上一撩,将两只蝙蝠斩成四段,血雨纷纷,漫天洒落,溅在身上温热犹存。
同类丧命,蝙蝠受惊,稍稍盘旋向上。
这时哨音急响,大有催促的意思,蝙蝠应声向下俯冲,爪牙齐下,舍身忘死,叶灵苏连斩数只,白衣上沾满斑斑污血。
蝎子在下,蝙蝠在上,一天一地上下夹攻。
楚、叶二人颇有默契、各司其职,叶灵苏对付蝙蝠,楚空山专门抵挡蝎子,双方相持苦斗,杀得满地狼藉。
叮叮叮,铃声又起。
叶灵苏一听,暗暗叫苦,果不其然,十多个蛊傀从乱石间蹿出,踩着蝎群,纵跃如飞,一眨眼就到近前,连抓带踢,招法混乱,可是迅猛如风;三人本就吃力,这一来雪上加霜,蝎子、蝙蝠、蛊傀轮番上前,几无休止。
叶、楚二人联剑之威,也觉抵挡艰难,倏忽出现破绽,一只巴掌大蝎子钻了进来,蝎针如电,扎向叶灵苏的脚背。
花眠中毒无力,眼力仍在,铁算筹向前一送,将那蝎子挑飞。
饶是如此,叶灵苏也惊出一身冷汗,手中剑招稍缓,一只蝙蝠趁虚而入,扑面而来,叶灵苏百忙中挥掌横扫,正中蝙蝠头部,毛茸茸、黏糊糊,她直觉头皮发炸,心中一阵翻腾。
蝙蝠中掌,飞出老远,啪嗒摔在地上,挣扎未起,即为蝎子淹没。
受困至此,三人纵不毒死,也得活活累死。
叶灵苏心急如焚,但又无计可施。
这时间,远处火光一闪,飞来一个人头大小的藤球,着火喷烟,满地乱滚,所过蝎子纷纷躲闪。
“蝎子怕火?”叶灵苏心念一动,远处又飞来几个藤球,熊熊燃烧,喷出呛鼻浓烟,不止蝎子退散,蛊傀也犹豫不前。
叶灵苏趁势出剑,刺死两个蛊傀,扶着花眠跳下石像,落到着火的藤球附近,双脚踢动草团,一如蹴鞠,藤球浴火滚动,蝎子奔逃不及。
楚空山也赶了上来,他看出叶灵苏的心思,叫道:“叶姑娘,擒贼擒王,花尊主我来照看。
”
叶灵苏犹豫一下,将花眠推到楚空山身边。
楚空山双脚乱出,挑起四个火团也似的藤球,左盘右绕,上翻下飞,欲远还近,欲进还退,呼呼呼藤球乱转,鳔胶贴在他身上,既不远离,也不近逼,驱散蝎子、惊退蛊傀,却又不曾烧着一根毛发,其中灵巧变化,当真神乎其技。
花眠看得眼花缭乱,不由赞道:“楚空山,看不出你还有这个本事?”
楚空山一心二用,脚下挑动藤球,手上长剑狂舞,抵挡蝙蝠扑击,闻言笑道:“少年时的勾当。
当年大都的‘圆社’,蹴鞠之术,老夫从无敌手。
”
花眠呸了一声,说道:“我倒忘了,你是个老风流!”
楚空山年少时风流多才,吹拉弹唱、赌博蹴鞠无所不精,当时蒙元当国,大都“圆社”汇集蹴鞠好手,王公贵戚、诸国来使无不参与。
楚空山技压群伦,时号“千鞠一蹴”,名动大都,扬威百国,蹴鞠之术也因此流传异域,数百年后,成为西域国技、娱乐众生。
楚空山盘带有术,叶灵苏放下心来。
她深知这些毒虫怪客均是受人操弄,若要脱身,须得制服幕后的歹人,当下听声辨位,以藤球开路,向哨音、铃声处飞奔。
刹那间,哨音尖锐、铃声惶恐,蛊傀、蝙蝠舍了花、楚二人,齐向叶灵苏赶来。
不过数十步,叶灵苏便陷入重围,左冲右突,脱身不得。
正焦灼,天上一声锐叫,白影挟风冲下,向着巨蝠痛下杀手。
“飞雪!”叶灵苏又惊又喜。
当日京城之时,“飞雪”曾与巨蝠交锋,将其视为仇敌。
它寻找主人不果,却发现巨蝠围攻叶灵苏。
无双岛上,它与女子多有交往,登时分别敌友,挺身助阵。
天隼飘忽神速,远胜蝙蝠,一抓一啄,蝠血横飞,恍若一道白亮亮的闪电,冲得蝠群阵脚大乱。
没了头顶威胁,叶灵苏盘带火球,挥舞长剑,刺死两个蛊傀,突出围困,绕过一丛乱石,忽见乌子都一手拿着铃铛,身边围着几个蛊傀。
看见叶灵苏,乌子都大吃一惊,摇着铃铛,慌不迭向后退却。
乌子都垂涎叶灵苏的美色,本想借残余石阵将她困住,待其饥渴疲惫,自然手到擒来。
谁想花眠通晓术数,找到出阵路径,乌子都心中一急,召来毒物,天上地下一通围堵,他犹不死心,唯恐伤了意中美人,驱使毒物未尽全力,只想困住对手了事。
谁料飞来火球,破了他的蝎阵,飞雪搏击长空,又破了他的蝠阵,唯有蛊傀尚在,当下猛摇铃铛,召集四周蛊傀,一时人影憧憧,四面掩来。
叶灵苏隐没无端,剑光电闪,奈何蛊傀太多,杀之不尽,冲之不开,稍一不慎,藤球火焰熄灭,蝎子又汹涌爬来。
眼看乌子都遁走,叶灵苏功败垂成、不胜焦躁,突然身前地面向上一拱,土破石分,钻出一丛暗绿色的藤蔓,起初纤细柔弱,犹如牙签竹筷,然而生长如飞,眨眼间长到儿臂粗细。
这一下万分出奇,叶灵苏只恐遇上毒草,忙不迭向后退却。
那怪藤活了一般,如蛟似蛇,一个蛊傀失足踩中,刷刷刷,藤蔓一跃而起,缠住他的双腿。
蛊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藤蔓生长如飞,顺着他的身子一路向上。
蛊傀拼命挣扎,藤蔓断了又续,断藤落地,又变新藤,反复缠绕,生生不绝。
饶是蛊傀力大无穷,也被缠了严严实实,活是一个粽子,趴在地上挣扎不起。
叶灵苏不胜骇异,环视四周,如进洪荒丛林,怪藤纷纷破地而出。
蛊傀一旦碰触,即为乱藤缠住,蛊傀悲鸣挣扎,均是摆脱不掉。
“还等什么?”一个声音钻入耳朵,娇脆清甜,甚是动听。
叶灵苏应声望去,远处乱石堆前,蹲伏一个女子,黑衣蒙面,双手按地。
不知为何,四周蝎子远离,围绕蒙面女子,留出丈许方圆一块空地。
“又是你!”叶灵苏冲口而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彩贝峡”惊退尸蜂的救星。
蒙面女抬起头来,双眼亮如秋水,冷冷使个眼色。
叶灵苏登时会意,翻身纵起,踩着蛊傀向前飞奔。
蛊傀之毒胜过蝎毒,蝎子不敢靠近,众蛊傀又为藤蔓缠住,原地打转,进退两难,一个个成了叶灵苏的踏脚之石,少女几个起落,就已赶上乌子都。
乌子都手忙脚乱,丢了铃铛,从怀里取出“阎王针”来,对准叶灵苏用力一拧,霎时间,牛毛细针蜂拥而出。
两人相隔咫尺,叶灵苏想也不想,长剑狂舞,荡开毒针,这一下仓猝而发,使尽浑身之力,眼看乌子都攥紧针筒、还要再拧,她锐喝一声,宝剑急送,嗤的一声,刺入乌子都的心口。
针筒当啷落地,乌子都两眼一翻,瘫软在地。
叶灵苏错步后退,微微失神,她本意活捉此人,当做胁迫乌子都的筹码,谁料危急关头,竟将这小子杀了。
失去操纵之人,毒蝎纷纷退去,天上巨蝠也被“飞雪”驱散,几个蛊傀在藤网里挣扎,蒙面女站起身来,双手离地,扑,藤蔓化为飞灰,蛊傀得了自由,一哄而散。
其中两个抓起乌子都的尸体,撒腿就跑,顷刻不见踪影。
叶灵苏心乱如麻,一时忘了阻拦,忽见蒙面女转身要走,忙道:“请留步。
”
蒙面女停下脚步,回头望来,这时楚空山扶着花眠也走了过来,见到蒙面女,也是各各惊奇。
叶灵苏定一定神,说道:“足下两次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敢问尊姓大名,以便来日相报。
”
“我不是为你来的!”蒙面女声音冷淡,“乐之扬呢?”
“你认识乐之扬?”叶灵苏又是一愣,“你和他是朋友?”
“我受人之托!”蒙面女有些不耐,“你们和他没在一起么?”
叶灵苏摇头:“方才形势混乱,我们走散了。
”
蒙面女眉头皱起,眼中透出焦急,她迟疑一下,忽道:“这石阵乱七八糟,你们知道出去的法儿么?”
叶灵苏和花眠对望一眼,心中均是了然:蒙面女跟随众人进入石阵,也被困在阵里。
花眠说道:“我知道出阵的法子,姑娘不妨一同出阵。
”
蒙面女环视周围,思索一下,默然点头。
冲大师将乐之扬丢在地上,见他翻滚挣扎,心下微感恻然:“抛开敌友不说,这小子倒是一个妙人儿,变成蛊傀,灵智泯灭,未免有些儿可惜。
”可一想到复国大计,心肠又刚硬起来。
乐之扬翻滚一阵,口吐白沫,失去知觉。
乌有道一挥袖,喝道:“送蛊傀洞去!”
两个弟子走上前来,架起乐之扬转身就走。
冲大师又指朱微:“这女子如何处置?”
“拿笔墨来。
”乌有道一招手,即有弟子奉上纸笔。
乌有道文不加点,刷刷刷写满一纸,交给一个女弟子,“照方抓药,子、午、申各喂她一次,若有错漏,仔细你的小命儿。
“那女弟子手捧药方,如奉圣旨,招呼同伴,小心抬起朱微去了。
乌有道丢了毛笔,一拍手,转身说道:“冲大师,你陪我走一遭,看谁吃了豹子胆,敢捋我‘毒王宗’的虎须?”
“恭谨不如从命。
”冲大师合十说道,“没准儿这一去,宗主大人又多几个蛊傀。
”
乌有道手捻胡须,呵呵直笑。
正要动身,忽见两个蛊傀扶着乌子都奔跑过来,到了近前,那小子歪头耷脑,早已死透多时。
蝎夫人只一呆,扑上前去,放声号哭。
乌有道也如受雷击,乌子都是他与蝎夫人唯一骨肉,恃宠而骄,横行谷里。
乌有道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蝼蚁,而今亲儿子被杀,心中的滋味倒是难以描画。
他抿嘴瞪眼、脸色铁青,蝎夫人的哭声在山谷中回荡。
众弟子无不战栗,唯恐乌有道戾气发作、迁怒他人。
呆了片刻,乌有道回过神来,暴怒道:“他妈的,谁干的?”
冲大师上前一步,沉吟道:“伤口细如蚕丝,应是极薄的软剑从左至右偏心而入,刺入之时,挑断心脉,放眼世上,除了‘飞影神剑’,再无如此手法。
”
“啰里啰嗦。
”乌有道跌足狂怒,“快说,到底是谁杀了我儿?”
“这个嘛……”冲大师故作迟疑,“应是盐帮之主叶灵苏,不过,她有盐帮和东岛撑腰……”
“去她娘的盐帮东岛。
”乌有道怒道,“普天之下,除了梁思禽,老子谁也不怕。
”
蝎夫人哭了片刻,突地跳起,指着蛇夫人厉声叫道:“你看守石阵,为何将我儿独自留下。
”
蛇夫人冷冷说道:“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我说的话他会听么?他一心活捉姓叶的女子,自作主张,自取灭亡。
”
“无耻狡辩。
”蝎夫人粉面溅朱,“分明是你怀恨在心,趁着外敌入侵,设计陷害我儿。
”
蛇夫人皱眉不答,乌有道咳嗽一声,说道:“夫人息怒,大娘不是那样的人。
”
蝎夫人一听这话,登时撒起泼来:“儿子都死了,你还护着这个贱人?当年偷汉子的是她,如今害死你儿子也是她。
乌有道,你还是个男人吗?她在你脸上抹屎你忍了,在你心尖儿上捅刀子你也要忍?反正儿子死了,我也不想活啦。
”她连哭带骂,扯乱了头发,扑到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