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蛇蝎心肠(4/5)
一招“清平三绝”,剑如云中看花,虚虚实实、飘飘渺渺。
乌有道眼花缭乱,茫然不知所从,刹那间,铎铎连声,乌有道从头至脚连中五剑。
铁木剑虽是木质,附上楚空山的内力,穿肌碎骨不在话下,剑上劲力所及,乌有道飞出丈许,翻个跟斗,立足未稳,忽听一声长啸。
楚空山形如大鸟,挽一个剑花,乘高下击,刷刷刷地刺向他的双眼。
乌有道身如顽石,唯有眼睛薄弱,方才中剑之时,他始终用手护着双眼。
楚空山看得明白,这一剑极尽精妙、直指要害,寻思杀了乌有道,“毒王宗”群龙无首,自然不攻自破。
花眠见识仍在,见状喜道:“胜……”了字还没出口,楚空山一个趔趄,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乌有道摇晃站定,右手一挥,“无影蛊”蹿出袖口,飞向楚空山。
叶灵苏晃身掠出,大袖一挥,“水云掌”虚空拍出,扫向“无影蛊”,青螭剑掀起一片青光,挡在乌有道身前。
忽听“呵”的一笑,冲大师横身冲来,呼地一拳送出,气劲如山,向前涌动。
这和尚诚为劲敌,叶灵苏无奈收起“水云掌”,拧身回剑,剑身弯曲成弧,绕过来拳,刺向冲大师的面门。
冲大师仰身后退,举起手中翡翠长笛,轻轻一点,正中剑身,叮的一声,发出清越长鸣。
叶灵苏身子蜷缩,势如弹丸射出,身影若隐若现,长剑若有若无,瞬息之间,连刺冲大师上下三路。
冲大师暗暗吃惊,收起笑容,挥舞长笛,横挑竖击,叮叮叮,笛剑相交,声如弹琴鼓瑟。
叶灵苏一轮快剑使尽,竟未占到丝毫便宜,她气势一弱,冲大师立刻反击,笛子到他手中,变成一条短棒,大巧若拙,曲直无方,棒来棒去,不可捉摸。
当年九如禅师一条乌木棒打遍天下,用的正是这一路棒法,老和尚呵佛骂祖、豪气干云,棒法信手拈来,并无一定名号。
传到渊头陀一代,方才名为“空空”,意为使到绝妙之处,落到对手眼里空空如也,中棒之前,压根儿看不见棒子来自何处。
叶灵苏的“飞影神剑”已入“水月”境界,水月空明,似有若无,飞影剑、空空棒,两般武功义理相通,均含武学绝诣,一时争强比快,高下难分。
两人又均着白衣,恍若白凤白龙,捉对儿盘旋不定“无影蛊”为“水云掌”挡了一下,去势稍迟,掌力一弱,即又鼓翅冲上。
楚空山面皮血红,挣扎一下,无力站起,眼睁睁望着蛊虫迎面冲来。
啪,数根青藤悄无声息,贴地爬来,缠住楚空山的手足,犹如活蛇怪蟒,拽着他倒退如飞,“无影蛊”扑一个空,转身追赶,突然大地迸裂、泥土翻腾,地底生出一股绝大吸力、硬生生将楚空山吸了进去。
“无影蛊”恰好扑到,嗤嗤嗤密如箭矢,陷入泥土,脱身不得。
乌有道作势欲上,见这情形,脸色惨变,托地向后一跳,东张西望,叫道:“梁思禽……”嗓音一顿,目光停在蒙面女身上。
女子身形蹲伏,双手按地,怪藤正是从她手底冒出。
“你是梁思禽什么人?”乌有道话没说完,脚下一动,土裂泥分,蹿出数条长藤,藤上长满尖刺,刷刷刷将他双腿缠住。
乌有道忽然遭袭,沉喝一声,气贯双腿,尖刺划来划去,无法扎入肌肤。
冲大师看见刺藤,脸色一变,冲口叫道:“乌宗主小心。
”
“不碍事,本宗主……咦……”乌有道忽觉双腿奇痒奇痛,犹如蚁钻蛇咬,他是用毒的宗师,长年与毒为伍,生出抗力,百毒不侵。
刺藤之毒,让他难以抗拒,简直就是咄咄怪事。
怪藤生长不休,顺着他的身子向上缠绕,一时间,乌有道从头至尾均为刺藤缠满。
他愤怒挣扎,可那藤蔓断了又生、毒刺也是折了又长,在他肌肤之上划出浅浅血痕,痛痒之感遍布全身。
乌有道忍不住伸出双手拉扯怪藤,他力大功深,怪藤纷纷断绝。
好容易扯开乱藤,乌有道脱身出来,横着向左一蹿,摔在地上就地一滚,勉强爬起,仍觉疼痒,不由伸出双手乱抓乱挠,边挠边骂:“他妈的,这是什么鸟毒?”斜眼一瞥,忽见蛇夫人就在附近,心头一动,厉声叫道:“白鹭,把‘紫玉清凉露’拿来!”
“紫玉清凉露”是祛毒止痒的灵药,药中含有蛇胆,蛇夫人名如其号,精于使唤蛇类,调制这一灵药,“毒王宗”之内无出其右。
她应声愣了一下,探手入怀,取出一个水晶小瓶,瓶中药水紫红、剔透如玉,蛇夫人上前一步,递给乌有道。
乌有道接过,倒出药汁,涂抹伤痕,冷不防后心“灵台”刺痛,多了一枚青碧色的长针。
“灵台”是“元毒功”的罩眼,一旦受制,气散功消。
这一下变生肘腋,乌有道动弹不得,失声叫道:“白鹭,你干什么?”
出手的正是蛇夫人,她微微捻动针尾,乌有道流露痛苦神气,口中犹不服软:“好大的胆子,敢近我的身?”
“怎么不敢?”蛇夫人冷冷说道。
乌有道一愣,忽觉身上有异,低头看去,袖口里、裤脚下、襟口中、衣角旁,一应蛊虫、血蜘、尸蜂、小蛇汹涌而出,仿佛躲避什么,爬的爬、飞的飞,急急如脱网之鸟,茫茫如漏网之鱼。
“你用了什么法子?”乌有道有所觉察,声音颤抖起来,“你身上有东西……”
“是啊!”蛇夫人冷冷说道,“一颗牟尼珠!”
乌有道脸色惨变,花晓霜的牟尼珠实为万毒克星,但因淬炼不易,存世不过十枚。
“毒王宗”兴起以后,乌有道为了毁掉此珠,杀人灭门,无所不为,多枚“牟尼珠”被毁,存世者不过三枚,一在东岛、一在西城、还有一颗落在金刚禅门,均是难惹的主儿。
乌有道避之不及,遑论夺来毁掉。
这个节骨眼儿上,蛇夫人忽说得到一颗牟尼珠,乌有道神魂出窍,一时转不过念头,可是毒物逃窜、毒功失灵,除了“牟尼珠”,再无一样事物可以办到。
“碧磷针呢?”乌有道略一定神,“你何时炼成此针?我怎么就不知道?”
蛇夫人冷冷说道:“我花了十年炼成,就为破了你的‘元毒功’。
你百毒傍身,原本无法接近,天可怜见,将这一颗‘牟尼珠’送到我面前。
乌有道,你恶贯满盈,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
乌有道嘿了一声,冷笑道:“我死了,楚空山也别想活。
”
蛇夫人举目望去,楚空山爬出泥土、不胜狼狈,脸上紫红肿胀,似要迸裂开来,他盘膝坐下运功,身子仍是簌簌发抖。
形势逆转,双方均感意外。
叶灵苏虚晃一剑,退到楚空山身边,望着蛇夫人惊疑不定;冲大师也缓步退到一旁,把玩手中玉笛,苦思应对之策。
叶灵苏蹲下身子,察看楚空山的伤势,忽听蛇夫人尖声叫道:“别碰他……”叶灵苏一怔,当她妒意发作,皱眉道:“若不碰他,怎么治伤?”
“他不是受伤。
”蛇夫人略一沉默,“他只是中血蛛毒!”
“血蛛?”叶灵苏疑惑不解。
蛇夫人指着地上血红蜘蛛:“这就是了。
”花眠道:“楚先生被血蛛咬了?”
“不是!”蛇夫人摇头,“血蛛所吐蛛丝剧毒无比,一星半点就能致命。
乌有道的掌法只是幌子,血蛛丝才是杀着。
蛛丝随风游走,肉眼难以发现,乌有道只要用掌力将蛛丝送到对手身上就行了。
”
众人无不动容,乌有道见她拆穿下毒伎俩,又惊又气,破口大骂:“臭婆娘、烂婊子,你偷汉子我没杀你,全因为顾念旧情、饶你一马。
你不知感恩、吃里扒外,不把你化为血水,本宗主誓不为人。
”
“顾念旧情,饶我一马?”蛇夫人冷哼一声,“每月初一、十五,你干了什么?”
乌有道哼了一声,冷冷不答。
蛇夫人接着说道:“每到初一、十五,你便催发我体内蛊毒,令我痛不欲生,直到奄奄一息,你才勉强罢手。
如此循环往复,已有二十余年,这就是你顾念旧情、放我一马么?”
“好死不如赖活。
”乌有道说道,“别忘了,你体内蛊毒,只有我能解除,血蛛之毒,除了老夫,还有谁能化解?”
蛇夫人沉默一下,徐徐说道:“乌有道,咱们打个商量。
”
乌有道哼了一声,问道:“商量什么?”
“你为楚空山解毒,让我与他离开。
”蛇夫人话一出口,楚空山浑身一颤,努力张开双目,定定望着女子,前尘往事涌上心头,眼神不觉柔和起来。
“做梦!”乌有道又妒又恨,啐了一口,“臭婊子,你有种把我杀了。
”
“逞英雄?”蛇夫人语带讥讽,“乌有道,别当我不知道,你贪生怕死第一,若非如此,当年又何必向梁思禽求饶,藏在这深山绝谷当缩头乌龟?”
“放你娘的……”乌有道还没骂完,蛇夫人捻动碧磷针尾,乌有道痛苦难当,哀哀叫唤起来。
“怎么样?”蛇夫人停手道:“还要再试一次?”
两人本是夫妻,乌有道爱生惜命,蛇夫人早已看穿,如今略加炮制,乌有道先软了一半,稍稍犹豫,说道:“解毒可以,你先要离我远些。
”
蛇夫人冷笑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乌有道悻悻道:“你懂个屁,血蛛之毒还须血蛛吸出,你牟尼珠在身,血蛛不敢靠近,我又如何驱使它们吸毒?”
“胡说!”蛇夫人厉声道,“你分明想要脱身。
”
“血蛛天下奇毒,舍此无法化解。
”乌有道摊开双手,“你若不信,杀了我就好。
不过楚老儿命在顷刻,我先走一步,他随后就来。
”
蛇夫人痴心半生,对楚空山难以忘情,眼见他浑身涨紫,眉间透出死气,心知乌有道所言不虚,沉思一下,向叶灵苏一指:“你过来!”
叶灵苏诧道:“干什么?”
“我要离他远些。
”蛇夫人指着乌有道,“姑娘你剑快,顶住他的‘灵台’穴,这是罩眼,稍有异动,给他来个一剑穿心。
”
乌有道大怒,心中“臭婆娘、烂婊子”骂个不停,嘴里却不敢吱声,绷着面皮,目光阴沉。
叶灵苏看一眼楚空山,明白他支撑不久,叹一口气,说道:“花姨中了尸蜂毒,也请一并解除。
”
“这个自然!”蛇夫人点头,手上用劲,催促乌有道上前。
叶灵苏向蒙面女说道:“花姨和楚先生有劳你了。
”蒙面女默默点头。
叶灵苏迈步绕到乌有道身后,运剑逼住他后心“灵台”穴。
蛇夫人徐徐后退,退到五尺远近,问道:“成了么?”
乌有道哼了一声,伸手招了招,血蛛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裤脚。
叶灵苏看得浑身发麻,只一想到蜘蛛满身乱爬的情形,就觉心跳加剧、冷汗迸出。
这时乌有道跨出一步,叶灵苏回过神来,忙也随之上前。
“呵!”冲大师笑了一声,忽地跨越数丈,落到楚空山身后。
蒙面女一声清叱,双手按地,怪藤破土而出,变粗变长,尖刺冒出,活龙活现,缠向冲大师的双脚。
两人周王府曾经交手,冲大师吃亏不小,当即使一个“马王飞蹄”,凌空弹腿,轻巧让过刺藤,手中玉笛急点,吞吞吐吐,莫知所出。
蒙面女知道厉害,无奈起身,一抖手,袖里蹿出长长的白绢,随手一拧,化为一条白光光的软棍,直如怒蛇昂首,呼地蹿向冲大师的心口。
冲大师收回玉笛,轻轻一拨,软棍缠上玉笛,冲大师运劲一收,左脚突起,踢向蒙面女的小腹。
这一脚匪夷所思,冲大师身在半空,分明势头已尽,还能出脚,大出蒙面女意料,不得已腾出手向下格挡,扑,手足相接,蒙面女一个跟斗向后翻出,软棍脱手,落在一丈之外,着地时脚下踉跄,“大金刚神力”余劲不衰,激得她五内翻腾,几乎吐出血来。
冲大师并不追击,飘然落下,左掌对准楚空山,玉笛指向花眠。
他这几下如风似电,说来繁复,其实不过眨眼。
叶灵苏本想救援,可是一旦撤剑,乌有道必然逃脱,花、楚二人无法解毒,免不了一死,这么稍一犹豫,花、楚二人已然落入敌手。
叶灵苏惊怒交迸,手上用力,剑尖入肉,乌有道面无人色,“啊哟”惊叫起来。
“乌宗主不用怕。
”冲大师笑了笑,“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伤你一根汗毛。
”玉笛向前一探,对准花眠头顶,笑嘻嘻说道,“叶姑娘,我这笛子落下去,你猜会有什么结果?”
玉笛到他手里,不下于铁棒铜棍,一击之下,花眠必定头开脑裂,叶灵苏视她如母,心头一急,冲口叫道:“住手!”
“要我住手容易。
”冲大师说道,“你先放了乌宗主。
”
蛇夫人、花眠异口同声:“万万不可。
”
叶灵苏也知道,放了乌有道,势必全军覆没,当下说道:“大和尚,我又不是傻子,这种混账话,你对牛马说去。
”
冲大师笑道:“你筹码不多,我有两人在手,你只有一人,我先杀花尊主,留下楚庄主,照样可以跟你换人。
”说着举起玉笛,作势敲落。
“住手!”叶灵苏一声断喝。
冲大师斜眼瞅她,笑道:“怎么?你答应放人了?”
“做梦!”叶灵苏手上微微用力,乌有道痛哼一声,脸色发白。
“乌有道!”叶灵苏慢慢说道,“你的手下,都会听你的话么?”
“当然!”乌有道冲口而出,“我都下了蛊,谁不听话,我让他化成血水。
”瞥了蛇夫人一眼,小声咕哝,“她例外,她有牟尼珠……”
“好!”叶灵苏沉声说道,“你立即下令,让所有弟子、所有毒物围攻冲大师一个,若不杀他,决不罢休。
”
乌有道张口结舌,冲大师也变了脸色,强笑道:“叶灵苏,别忘了,花眠和楚空山在我手里。
我死了,他们也别想活。
”
“对、对!”乌有道连连点头。
“我若放了乌有道,他们照样活不了,与其如此,不如玉石俱焚,宰了你这个妖僧,为人间除一祸害。
”叶灵苏话音朗朗,震动山谷。
“说得好!”花眠也大声说道,“这和尚害我东岛不浅,拖他陪葬,也是生平快事。
”
蛇夫人又惊又气,锐声叫道:“叶姑娘,我只让你救楚空山,何时让你自作主张?如果楚空山他、他有个长短,我、我……”忽地按捺不住,眼眶不觉红了。
“别担心。
”叶灵苏淡淡说道,“他死了,我给他偿命。
”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蛇夫人怒气上冲,“你这女孩儿,我、我看错你了。
”
叶灵苏皱一皱眉,也不理她,从容说道,“乌有道,你下不下令。
”剑尖微动,入肉更深。
乌有道左右为难,叹一口气,苦着脸说道:“大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做了鬼可不要怪我。
”咳嗽一下,扬声说道,“各位听好,齐心协力,不拘手段,杀了这和尚,本宗主大大有赏……”
众弟子体内均有蛊虫潜伏,即便无赏,也不敢不听使唤,一时纷纷取出哨子、铃铛、芦笙、短笛,凑近口边,召唤毒物,一时嗡嗡嗡、簌簌簌,虫飞蛇走,瘴气四起,向着场中徐徐涌来。
冲大师紧皱眉头,死死盯着叶灵苏。
无双岛上,他与这女子多次交锋,彼此知根知底,心知叶灵苏性情激烈,机变不如乐之扬,果决犹有胜之,她说玉石俱焚,恐非虚言恫吓。
要知道,此地毒虫遍布,“毒王宗”群起而攻,纵如金刚门人,也难全身而退。
意想及此,冲大师高叫:“且慢动手!”
叶灵苏一扬手,“毒王宗”纷纷放下法物,看那模样,倒像是宗主换成了叶灵苏。
乌有道心中暗骂,恨不得催发蛊毒,将这一群不肖弟子统统折磨一顿。
“叶姑娘。
”冲大师笑道,“大伙儿都是聪明人,何苦任性尚气,闹得两败俱伤。
”
“不想两败俱伤,那就拿出诚意。
”叶灵苏冷冷说道,“逼我放人的话就不要提了。
”
“好,好!”冲大师笑道,“我出个主意,乌宗主为楚、花二位解毒,而后礼送各位离境,作为报偿,你放了乌宗主如何?”
“好主意……”乌有道翘起大拇指,正想夸赞两句,后心忽又刺痛,只听叶灵苏冷冷说道:“好什么好?乐之扬和朱微呢?我要带走他们。
”
“这个么?”冲大师笑道,“我早说了,他二人中了毒,早已化为血水。
”
“你骗谁?”叶灵苏正想逼问乌有道,忽听蛇夫人说道:“那二人是我亲自带入谷里,入谷之前,早已中了绝毒,死后尸骨化为血水……”
冲大师可以不信,乌有道也可以不信,但由蛇夫人口中说出,叶灵苏仿佛挨了一记重拳,胸口隐隐作痛,耳边嗡嗡鸣响,蛇夫人的声音犹如烧红的烙铁,一字一句,狠狠烙在她的心头。
“乐之扬死了,死了……”叶灵苏闭上双眼,想要放声大哭,可又不知哭给谁听,想要发泄怒火,杀了乌有道。
可是报仇容易,花眠怎么办?楚空山又怎么办?前者犹如母亲,多有养育之恩,后者不顾生死,为她赴汤蹈火。
情爱?恩义?她该如何是好,又该何去何从。
刹那间,叶灵苏只觉万般虚无,世事于她再无意义。
无双岛上的一点一滴,从她心底流过,这一刻,她蓦然发觉,自从有生以来,唯有无双岛上的日子最为快乐。
花眠见她神气古怪,心中担忧,忍不住叫道:“灵苏,你没事么?”
叶灵苏应声一颤,张开双眼,环视四周,木然说道:“花姨,我没事……一点儿事也没有……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花眠见她神态,暗暗叹气,心想:“长痛不如短痛,乐之扬死了也好,断去她的痴念。
有时候,情爱不遂堪比钝刀杀人,一杀数十年,胜过人间任何折磨。
”
忽听叶灵苏又说:“和尚,你说话算数么?”
“人无信不立。
”冲大师侃侃而言,浑不费力。
花眠忍不住骂道:“和尚,你说这句鬼话,我都替你脸红。
”
冲大师笑道:“有劳,有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花眠一时语塞,恨恨啐了一口。
叶灵苏徐徐说道:“好,先解毒,再放人!”驱使乌有道上前,放出血蛛,吸取毒质。
楚空山命在顷刻,先吸他体内之毒,吸完以后,轮到花眠,冲大师忽道:“慢着!”
“怎么?”叶灵苏问道。
冲大师伸出一指,点中楚空山的“神道穴”,说道:“救完了人,你不放乌宗主怎么办?”
叶灵苏冷冷道:“你信不过我?”
“此言差矣!”冲大师笑道,“人心多变,世事难料,贫僧连自己都信不信,又何况是你呢?”他顿一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