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雪山剑法(4/5)
,接招!”说着挺剑向白万剑刺去。
以白万剑的身分,适才对方既饶了自己性命,决不能再行索战,但石清自己发剑,却可招架,心道:“好,我和你一对一的决一死战。
”当即举剑格开,斜身还招。
白万剑和石清这一斗上手,情势又自不同,适才他以一敌二,处处受到牵制,防守固是极尽严密之能事,反击之际却难以尽情发挥,攻击石清时要防到闵柔来袭,剑刺闵柔时又须回招拆架石清在旁所作的呼应。
这时一人斗一人,单剑对单剑,他又耻于适才之败,登时将这七十二路雪山剑法使得淋漓尽致,全力进击。
石清暗暗吃惊:“‘气寒西北’名下无虚,果是当世一等一的剑士!”提起精神,将生平所学尽数施展出来,心想:“要教你知道我上清观剑法,原不在你雪山派之下。
我命儿子拜在你派门下,乃是另有深意。
你别妄自尊大,以为我石清便不如你白万剑了。
”
二人这一拚斗,当真是棋逢敌手。
白万剑出招迅猛,剑招纵横。
石清却是端凝如山,法度严谨。
白万剑连变了十余次剑招,始终占不到丝毫上风,心下也是暗暗惊异:“此人剑法之高,更在他所享声名之上,然则他何以命他儿子拜在本派门下?”又想:“适才我比剑落败,还可说双拳难敌四手,现下单打独斗,若再输得一招半式,雪山派当真是声名扫地了。
我非得制住他的要害,也饶他一命不可,否则奇耻难雪。
”他一存着急于求胜之心,出招时不免行险。
石清暗暗心喜:“你越急于求胜,只怕越易败在我的手里。
”
十余招过去,果然白万剑连遇险招,他心中一凛,登时收慑心神,去奇诡而行正道,改急攻为争先着,到此地步,两人才真的是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轩轾。
石破天在一旁看着二人相斗,虽然不明其中道理,却也看得出了神。
石清和白万剑也是斗得浑忘了身际的情事,待拆到二百余招之后,白万剑心神酣畅,只觉今日之斗实是平生一大快事,早将刚才被闵柔一剑制住之耻抛在脑后。
石清也深以遇此劲敌为喜。
两人自然而然都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敌意渐去,而切磋之心越来越盛,各展绝技,要看对方如何拆解。
二人初斗之时,殿中叮叮当当之声响成一片,这时却唯有双剑撞击的铮铮之声。
斗到分际,白万剑一招“暗香疏影”,剑刃若有若无的斜削过来。
石清低赞一声:“好剑法!”竖剑一立,双剑相交。
两人所使的这一招上都运上了内劲,拍的一声响,石清手中青钢剑竟尔折断。
他手中长剑甫断,左边一剑便递了上来。
石清左手接过,一招“左右逢源”,长剑自左至右的在身前划了一弧,以阻对方续继进击。
白万剑退后一步,说道:“此是石庄主剑质较劣,并非剑招上分了输赢。
石庄主若有黑剑在手,宝剑焉能折断?倒是兄弟的不是了。
”刚说了这句话,突然间脸色大变,这才发觉站在石清左首递剑给他的乃是闵柔,本派十八名师弟,却横七竖八的躺得满地都是。
原来当白万剑全神贯注的与石清斗剑之时,闵柔已将雪山派十八名弟子一一刺伤倒地。
每人身上所受剑伤都极轻微,但闵柔的内力从剑尖上传了过去,直透穴道,竟使众人中剑后再也动弹不得。
这是闵柔剑法中的一绝。
她宅心仁善,不愿杀伤敌人,是以别出心裁,将上清观的打穴法融化在剑术之中。
雪山派十八名弟子虽说是中剑,实则是受了她内力的点穴,只不过她内力未臻上乘境界,否则剑尖碰到对方穴道,便可制敌而不使其皮肉受伤。
闵柔手中长剑一递给丈夫,足尖轻拨,从地下挑起一柄雪山派弟子脱落的长剑,握在手中,站在丈夫左侧之后三步,随时便能抢上夹击。
白万剑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寻思:“我和石清说甚么也只能斗个平手,石夫人再加入战团,旧事重演,还打甚么?”黯然说道:“只可惜封师哥不在这里,否则封白二人联手,当可和贤伉俪较量一场。
今日败势已成,还有甚么可说?”
石清道:“不错,日后遇到风火神龙……”一句话没说完,想起封万里为了儿子石中玉之故,臂膀为他师父所斩,日后纵然遇到,也不能比剑了,登时住口,不再继续往下说,脸上不禁深有惭色,丝毫不以夫妇联手打败雪山派十九弟子为喜。
石破天见白万剑脸色铁青,显是心中痛苦之极,而石清、闵柔均有同情和惋惜之色,心想:“雪山派这十八个师弟都是笨蛋,没一个能帮他和石庄主夫妇两个斗两个,好好的比一场剑,当真十分扫兴。
”想起白万剑适才凝视自己时大有爱惜之意,寻思:“白师傅对我甚好,那位石夫人给过我银子,待我也不错。
他们要比剑,却少一个对手,有一位封师哥甚么的,偏偏不在这里,大家都不开心。
我虽然不会甚么剑法,但刚才看也看熟了,帮他们凑凑热闹也好。
”当即站起身来,学着白万剑适才的模样,足尖在地下一柄长剑的剑柄上一点,内力到处,那剑呼的一声,跃将起来。
他毛手毛脚的抢着抓住剑柄,笑道:“你们少了一个人,比不成剑,我来和白师傅联手,凑个兴儿。
不过我是不会的,请你们指点。
”
白万剑和石清夫妇见他突然站起,都是大吃一惊。
白万剑心想自己明明已点了他全身数十处穴道,怎么忽然间能迈步行动,定是闵柔在击倒本派十八弟子后,便去解开他的穴道。
石清、闵柔料想白万剑既将他擒住,定然便点了他的重穴,怎么竟会走过来?闵柔叫道:“玉……”那一声“玉儿”只叫得一个字,便即住口,转眼向丈夫瞧去。
石破天被白万剑点了穴道,躺在地下已有两个多时辰。
本来白万剑点了旁人穴道,至少要六个时辰方得解开,可是石破天内功深厚,虽然不会自解穴道之法,但不到一个时辰,各处所封穴道在他内力自然运行之下,不知不觉的便解开了。
他浑浑噩噩,全然不知,只觉本来手足麻木,不会动弹,后来慢慢的都会动了。
白万剑大声道:“你为甚么要和我联剑?要试试你在雪山派所学的剑法?”
石破天心想:“我确是看你们练剑而学到了一些,就只怕学错了。
”便点了点头,道:“我学的也不知学对了没有,请白师傅和石庄主、石夫人教我。
”说着长剑斜起,站在白万剑身侧,使的正是雪山剑法中一招“双驼西来”。
石清、闵柔夫妇一齐凝视石破天,他们自送他上凌霄城学剑,已有多年不见,此刻异地重逢,中间又渗着许多爱怜、喜悦、恼恨、惭愧之情,当真是百感交集。
夫妇俩见儿子长得高了,身子粗壮,脸上虽有风尘憔悴之色,却也掩不住一股英华飞逸之气,尤其一双眸子精光灿然,便似体内蕴蓄有极深的内功一般。
石清身为严父,想到武林中的种种规矩,这不肖子大坏玄素庄门风,令他夫妇在江湖上羞于见人,这几年来,他夫妇只是暗中探访他的踪迹,从不和武林同道相见。
他此刻见到父母,居然不上前拜见,反要比试武艺,单此一事,足见雪山派说他种种轻佻不端的行径当非虚假,不由得暗暗切齿,只是他向来极沉得住气,又碍于在白万剑之前,一时不便发作。
闵柔却是慈母心肠,欢喜之意,远过恼恨。
她本来生有两子,次子为仇家所害惨死,伤心之余,将疼爱两子之心都移注在这长子石中玉身上。
她常对丈夫为儿子辩解,说雪山派一面之辞未必可信,定是儿子在凌霄城中受人欺凌,给逼得无可容身,多半还是白自在的孙女恃宠而骄,欺压得他狠了,因而愤而反抗。
否则他小小年纪,怎会做出这种贪淫犯上的事来?何况白家的女孩儿当时只十二三岁,中玉也不会对这样的小姑娘胡作非为。
数年中风霜江湖,一直没得到儿子的讯息,她时时暗中饮泣,总担心儿子已葬身于西域大雪山中,又或是膏于虎狼之吻,此刻乍见爱子,他便是有天大的过犯,在慈母心中早就一切都原谅了。
但见他提剑而出,步履轻健,身形端稳,不由得心花怒放,恨不得将他搂在怀里,好好的疼他一番。
她知这个儿子从小便狡狯过人,既说要和白万剑联手比剑,定是另有深意,她深恐丈夫恼怒之下,出声叱责,又想看看儿子这些年来武功进境到底如何,当即说道:“好啊,咱们四个便二对二的研讨一下武功,反正是点到为止,也没甚么相干。
”语音柔和,充满了爱怜之意,只是心下激动,话声却也颤了。
石清向妻子斜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闵柔性子和顺,甚么事都由丈夫作主,自来不出甚么主意,但她偶尔说甚么话,石清倒也总不违拗。
他猜想妻子的心意,一来是急于要瞧儿子的武功,二来是要白万剑输得心服,谅来石中玉小小年纪,就算聪明,剑法也高不过那些被闵柔点倒的雪山派众师叔,何况他决计不会真的帮着白万剑出力与父母相抗。
白万剑却另有一番主意:“你以雪山派剑法和我联手抗敌,便承认是雪山派弟子。
不论这场比剑结果如何,只须我不为你一家三人所杀,待得取出雪山派掌门人令符,你便非得跟我回山不可。
石清夫妇若再阻挠,那更是坏了武林中的规矩。
”当下长剑一举,说道:“是二对二也好,是三对一也好,白某人反正是玄素双剑的手下败将,再来舍命陪君子便是。
”他已定下死志,倘若他石家三人向自己围攻逼迫,那便说甚么也要杀了石中玉,只须不求自保,舍命杀他谅来也办得到。
石破天见他长剑剑尖微颤,斜指石清,当是似攻实守,便道:“那么是由我抢攻了。
”长剑也是微颤,向石清右肩刺去,一招刺出,陡然间剑气大盛。
这一剑去势并不甚急,但内力到处,只激得风声嗤嗤而响,剑招是雪山剑法,内力之强却远非白万剑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