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3)
虫声如沸,喧于草丛间,如细碎的冰屑。
这是秋尽时的圆月夜。
明崇俨看着兀立在荒坟间那一排排桑树,心中也不禁有了一丝寒意。
桑树不能长得太高,因此每年都要修剪,年积月累,断口虬结如拳,映着银白的月光,宛如鬼怪的手指。
这个身着白衣的十二岁少年虽然已经看惯了这一切,但每次来的时候,心头仍有抑制不住的恐惧。
这块桑田中的桑树种植得稀稀落落,大概也是因为田中起了好几座坟吧。
只是与旁边的田地有些不同,这片田中草长得极是茂盛,即使已至深秋,草色仍然青翠如滴。
在田中心,有一座坟。
这座坟比另外几座都要大一些,只是同样破败不堪了。
在坟顶,放着一个朱红色的木匣。
为什么师傅把那东西放在田里?明崇俨抿了抿嘴唇。
虽然只是一块平平常常的桑田,却似乎有着奇异的力量,如果贸然进去,只怕会出什么意外。
可是不论怎么看,还是看不出这片田有什么危险。
明崇俨,洛州偃师人,其先本为平原士族。
虽说是士族,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豪门,只有五世祖明僧昭有些名望。
明僧昭本是隐士,字山宾,隐居于润州栖霞山,南齐永明元年奉诏出仕为国子博士,史称&ldquo明征君&rdquo。
与学问相比,明僧昭的名声更多的来自于他的信仰。
南朝诸帝好多都笃信佛教,明僧昭也一样,曾舍田宅为佛寺,而这佛寺就是后世有名的栖霞寺。
只是到了明崇俨父亲那一代,先祖的声名已经无助于仕途了,他的父亲明恪只是大唐帝国的安喜县令。
大唐幅员辽阔,当时全国有三百五十八州,一千五百五十一县。
县令为一县长官,但即便是京县令,也不过是个五品的中下等官。
至于外地的县令,则只是从七品到六品的微秩小官。
后来的明崇俨一直做到正谏大夫,但此时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只是跟随父亲上任而已。
此时是贞观三年,距隋朝灭亡不过数十年,南朝人物的记忆犹新,在这个少年身上,仍然有着齐梁公子的儒雅俊朗。
虽然年纪还小,但雪白的肌肤,漆黑的乌发,眉目俊秀,依稀便是百多年前的乌衣子弟。
明崇俨犹豫了一下,双手在胸前交叉着结了两个手印,终于踏进了田里。
一只脚刚踩进田里,一阵寒气已透过牛皮靴钻进了脚底,眼前也突然起了一阵白雾。
虽然是夜,但因为正值满月,明亮的月光照得周围一片通明,并没有雾气。
而这阵白雾来得如此突然,一定是被人下的禁咒了。
明崇俨站定了,看着四周。
雾气浓得怪异,三四步外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但方才他已对准了方向,只消走到田中心的那个坟上,将那个木匣取来便可以。
向里走出了几步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坟头,明崇俨突然又站住了。
雾气在流动。
这儿本应该是正中那坟头的所在,但眼前这座荒坟上,却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这禁咒,不仅仅是让人看不见那样简单。
仅仅是这几步,已经让人不知不觉地偏离了方向。
怎样才能破除这个禁咒?他抿起了嘴。
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他的嘴唇生得有点过于小巧,几乎有点少女的柔媚,只是唇角刀削似的线条却多了几分刚毅。
他从怀里摸出一支笔来。
笔是普通的羊毫笔,也就是用羊羔的胎毛制成的笔。
对一个在私塾学习的少年而言,这样的笔实在很普通。
只不过,明崇俨手里的这支笔有些不同,笔杆是中空的,当中贮有调匀的朱砂汁,这样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