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兰花 第二部 慕容 第二章 飞蛾行动 (4/5)
心情怎么会愉快得起来?
棺材店的老板见到有客人上门,就算明知有钱可赚,也不能露出一点高兴的样子,上门来的顾客,都是家里刚死了人的,如果你鲜蹦活跳,满脸堆欢地迎上去,你说像不像话?
来买棺材的人,就算明知死人一入土,就有巨万遗产可得,心里就算高兴得要命,也要先把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才对。
在棺材店里,笑,是不能存在的。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笑眯眯地进来了。
这个人叫程冻。
程冻今年虽然只有四十七,可是三十年前就已成名,成名之早,江湖少见。
可是江湖中人也知道,在三十年前他成名的那一战之后,他的心和他全身上下每一个部分都已冷冻起来了。
——一个人成名的一战,通常也是他伤心的一战,一战功成,心伤如死,在他以后活着的日子里,有时甚至会希望在那一战里死的不是他的仇敌而是他。
所以程冻早就不会笑了,可是他的脸看来却好像终年都在笑,甚至连他睡着了的时候都好像在笑,因为他脸上有一道永生都无法消除的笑痕。
一刀留下的笑痕。
笑痕也如刀。
所以他虽然终年都在笑,可是他也终年都在杀人。
江湖中大多数人只要见到他的笑脸,刀光犹未见,就已魂飞魄散了。
有程冻的地方,就有郭温,两个人形影不离,天涯结伴,二十年来,从未失手。
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已走进了这家棺材店,郭温手里的一个火折子,灯火闪动明灭,照着后院天棚里五口已经做好上漆直立放着的棺材,两口还没有完工的白木,三间纸扎的房子、四五个纸扎的纸人“二百五”。
黑暗中惊叱惨叫之声不绝,也不知有多少同伴已落入了对方的陷阱埋伏。
这个棺材店更是个杀人的好地方,对方将会埋伏在哪里?
程冻和郭温很快地交换了个眼色,眼角的余光,已盯在那三口直立着的棺材上。
两口白木棺尚未完工,棺盖还斜倚在棺木上,棺中空无一物,纸扎的刍人房舍,下面用竹枝架着,也没有人能悬空藏进去。
这里如果有埋伏,无疑就在这三口直立着的棺材里。
这两个身经百战的武林高手,手上已蓄劲作势,准备发动他们致命的一击。
可是等到他们开始行动时,攻击的对象却是那些纸扎的房舍骡马人物。
他们对这一击显然极有把握。
经过那么精心设计的埋伏,绝不会设在任何人都能想象得到的地方,经过那么精心挑选过的死士,当然有能力藏身在任何人都无法藏身的藏身处。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如果不是这种埋伏,怎么能对付他们这种高手?
程冻用刀,四尺二寸精钢百炼的缅铁软刀,平时绕腰两匝,用时一抽,迎风而挺,一招“横扫千军”,十人折腰而死。
郭温也用刀,练子扫刀,刀长二尺八寸,练子长短由心,有时候还可以作飞刀使,刀刃破空,取人首级于百步外。
虽带练子,用的却是刚劲。
双刀齐飞,刚柔并用,在江湖中,这几乎已经是一种所向无敌的绝技。
在他们双刀齐展“横扫千军”时,几乎没有人能在他们刀下全身而退。
这一次也不例外。
刀光飞挥,纸屑纷飞。
可是只有纸屑,没有血肉,他们攻击的对象,只不过是些纸扎而已,埋伏并不在。
——埋伏在哪里?
程冻和郭温一刀扫出,心已往下沉。
心可以沉,也可以死,人却不可以。
心死只不过悲伤麻木而已,还可复苏,生死之间,却别无选择的余地,也绝无第二次机会。
这一点他们都明白,只要是曾经面对过死亡的人都明白。
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明白。
——真正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一个人心里是什么感觉?是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明?是惊骇恐惧,还是绝对冷静?
我可以保证,那绝不是未曾经历过这种事的人们所想象得到的。
我想,大概也只有曾经真正面对过死亡的人,才敢作这样的保证。
程冻和郭温的心虽然直往下沉,全身的肌肉却已绷紧。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们已将他们生命所有的潜力全都逼入他们的肌肉里,逼入他们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里。
只有肌肉的活力,才可以产生身体的弹性推动,只有这种“动”,才能制造闪避和攻击。
——避开危机,攻向另一个潜伏的危机,以攻为守。
冷静如已冻结的程冻,温良如美玉的郭温,在这一刹那间,竟忽然做出了一件他们平常绝对不会做的事。
他们竟忽然极放肆地放声大喝。
大喝一声,胸腔扩张,腹部紧缩,把肺部里积存的真气全都压榨出来,刚刚注入肌肉中的潜力,也在这同一瞬间迸发。
这种力量使得他们的身子竟然能在一种绝不可能再有变化的情况下,从一个绝不可能的方向,用一种绝不可能的程度翻身回蹿。
刀光闪动,赫然又是一招横扫千军,三口崭新的上好棺材也在刀光下碎裂。
这一次应该是绝对不会失手的。
他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