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沉君倒也没藏着掖着:“上次见多少年前了?”
贺津行回道:“十二年前了。”
“十二年前啦,”林沉君抬了抬眼镜,“林澜芝死的那年。十二年可不是个小数字,津行莫要怪舅舅忘性大呀。”
贺津行礼貌性地笑笑,林沉君也同他笑笑。
林霁明夹在二人中间,浑身不舒服,他挣脱开林沉君的手,说:“你们叙旧,我朋友病了,我得给他送药去。”
贺津行皱了皱眉,见林霁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容祈的房门,跻身进去,探出一颗脑袋,对着林沉君做了个鬼脸,“啪”一声,把房门又给锁上了。
贺津行有些不悦。
不悦的点在于林霁明有着容祈房门的钥匙。
“你怎么来这了。”林沉君问。
“找人。”
“好巧。”
“嗯。”
“找着了吗?”
“嗯。屋里。”贺津行偏过头看去。
“好巧。”
林沉君是林澜芝同父异母的小弟,林澜芝嫁给贺自省那一年,林沉君才不过十岁出头。
贺津行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林澜芝的葬礼上。
那年,林沉君二十七八,搂着自己病弱的妻子,携着年仅十一二岁的林霁明。
屋里没有掌灯,只有窗外阴冷的光透进来,容祈蜷缩在床上。
林霁明低声问他:“身体不舒服吗?”
容祈哼唧着摇了摇头。
林霁明上前,用手背贴了贴容祈的额头,微烫:“好像是生病了。”
他借着微弱的光走到桌前,从热水壶里倒了杯水出来,扣出几颗药,拉过椅子,坐到容祈的床边。
“先吃点药看看。”
容祈倒也听话,乖乖地坐了起来,接过林霁明手里的药和水。
“等。”林霁明刚想说水烫,凉一凉,却见得容祈已经一股脑吞了下去,“哎呀!”
容祈烫得整张脸拧巴在了一块儿。
“你这是怎么了呀?”林霁明见着这样失魂落魄的容祈,总觉得和平日里不大一样,“也不怕烫哑了自己。”
容祈张了张嘴,含糊不清地问:“......贺津行,还在外面么?”
“在吧。”林霁明说,“我爸也在外面。容祈,我可能要被他捉回去了。”
容祈缓慢地眨了眨眼,他像一团毛线球似的,神经虬结在一块儿,“你要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霁明果不其然被林沉君拎走了,林沉君还同容祈道谢,谢他近几个月的照料。
容祈心不在焉地笑笑,说没有的事,他还承了林霁明许多照顾。
容祈的目光浮散,没有捕捉到贺津行的身影,浅浅叹了一口气。
林沉君倒是眯起了眼睛,说:“贺津行去村长那儿了。”
容祈愣了愣。
目送着林霁明和林沉君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
平梁村的孩子们就这样失去了一位热情开朗的老师。容祈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不过等到了午后,他才发觉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贺津行搬进了林霁明先前住的屋子在容祈的隔壁。
贺津行逆着光朝他露出漂亮的笑容,说:“以后,我是平梁村的新老师了。请多关照。”
第27章
容祈蹙着眉,咬牙切齿:“贺津行,你说话不算话!”
贺津行挑着眉梢,唇角的笑意像漩涡一样又深又迷人,却要做出无可奈何地神色:“孩子们不能没有老师教课。”
容祈心知自己没有法子,哪怕自己抢了贺津行这“老师”的位置,贺津行必然还会以别的借口留下。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听到贺津行说要留下时,他的心底的的确确地升起了那么一丁点的希冀。
这丁点的希冀,倘若有温暖的阳光、湿漉的甘霖照料,必然会遮天蔽日。
这儿的夜晚冷,北风呼啸声大,湿气从墙角蔓延到床板,容祈给热水袋灌上热水,揣在怀里窝进了被褥里。一会儿暖暖脚,一会儿暖暖肚子,暖了肚子、脚又凉了,暖了脚、肚子又降温,折腾半宿,热水袋的热气就被消耗光了。
容祈索性蜷成一团,膝盖堪堪要顶着小腹,半梦半醒间,房门又被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