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emsp子
某些消息特别灵通的人都知道,江湖中有一个神秘的赌局,主事的是两位老先生和一位老太太,行踪诡秘,潜力雄厚,而且有一种顽童般好奇与冒险的特性。所以他们不但接受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打赌,也接受各种赌注。
其中最大的一项,当然还是金钱,大量的金钱,有时简直大得令人难以想象。
这一次他们接受的赌注是黄金五十万两。
这一次他们赌的是一场决斗的胜负,当世两大剑客的决斗。
其轰动的程度,几乎已可与昔年&ldquo白云城主&rdquo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斗前后辉映。
有关这一次的决斗,他们已经有了一份很详细的资料。
这一份资料此刻就摆在他们面前一张带着异国宫廷风味的茶几上,封面上只简单地写着: 日期:四月十五,子时。
地点:黄鹤楼。
赌注:黄金五十万两。
盘口:一比一。
决斗人:薛涤缨、柳轻侯。
决斗项目:剑。
薛大先生的剑 这柄剑完全是遵照干将莫邪和徐夫人遗留下来的标准规格铸造的,尺寸的长短、剑柄的宽厚、剑锷的形式,甚至连剑鞘所用的皮革和铜饰,都带着浓厚的古风,沉稳朴实、深藏不露,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薛大先生名冠人,号涤缨,身长六尺九寸,瘦长笔挺,虽然已经五十四岁,腰畔仍无一丝多余的赘肉;衣着很朴素,胡髭和指甲都修剪得很整齐,除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外,其他的地方都在尽量地隐藏着锋芒,也正如宝剑仍在匣中,雷霆仍在天外。
这里是&ldquo无鹤山庄&rdquo后园中的一间敝轩,今天是四月初八。
春残日暖,置酒的小柜旁有一个小小的条幅,写的是风情酥软的欧字: 陌上花发,可以缓缓醉矣。
字有酒意,人却未醉。
除了薛大先生外,雅室中还有两个人。
一个秃顶如鹰的中年人,负手站在窗前;一个看起来非道非俗的黄衫老者,正在轻抚着酒柜旁的剑鞘,用一种优雅而低沉的声音问薛大先生: &ldquo这柄剑已有多久未曾出鞘了?&rdquo &ldquo十三年。
&rdquo薛大先生的目光也在窗外,远方正有一朵白云飘过,&ldquo说得精确一点,应该是十三年零三个月十一天。
&rdquo 停顿一下,他又慢慢地接着道:&ldquo你也应该知道,平日使剑,我是不用这把剑的。
&rdquo &ldquo我知道。
&rdquo老者说,&ldquo这是柄杀人的剑,只要出鞘,就一定要见血,昔年雁荡一战,单剑诛群魔,声名动八表,距离现在也应该有十三年了。
&rdquo 薛大先生黯然一笑,淡淡地说:&ldquo只是鲜血涤缨,却不知染血了的是谁的冠冕?&rdquo &ldquo不是你的?&rdquo &ldquo我的?&rdquo薛大先生长长叹息,&ldquo自从那一战之后,我只想终身不再动用此剑。
&rdquo &ldquo这一次呢?&rdquo &ldquo这一次我好像已别无选择的余地。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柳轻侯目空一切,视人命如草芥,我不拔剑,他还是一样会杀了我的。
&rdquo薛大先生苦笑道,&ldquo我若走避,这一片地方恐怕就要被别人的鲜血染红了。
&rdquo &ldquo听说他三月十八就已经启程动身了,可是直到今天还未到鄂境。
&rdquo &ldquo是的。
&rdquo薛大先生苦笑着,&ldquo这位柳侯爷是位非常讲究的人,一生中从不乘马骑驴,行路时坐的都是厚绒软轿,而且一路上都有人先行替他安排布置当夜的宿处。
&rdquo &ldquo他从不急着赶路?&rdquo &ldquo绝不。
&rdquo &ldquo看起来他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rdquo老者也苦笑,&ldquo至少他明白,无论杀人还是被杀,都不必着急。
&rdquo
春风吹动柳轻侯
柳轻侯的确一点也不着急,轿子走得极慢,他也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他知道他的对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等着他。
更重要的是,对于这一战,他有把握,四月十五日的子夜时,薛涤缨必将死在他的剑下。
他那柄无论谁只要碰上,都难免要多看一眼的剑,而且只要看过一眼就永难忘记的剑。
这一点,也和他的人一样。
这柄剑的确是完全与众不同的,从剑锷、剑柄到剑身,从长度到重量,每一点都打破了前人铸剑的所有规格。
四尺九寸七分长的剑,重三十三斤三两三钱,以白金为剑锷,黄金为剑匣;上面所镶的珠玉,价值在十五万两以上,华丽辉煌,无与伦比,剑未出匣,就已经足够慑人心魄。
最重要的一点是,要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施展开一柄这么重的剑?这个人要有多么大的臂力和腕力?柳轻侯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近年来,每当三四月间春暖花开时,柳轻侯都会找一位成名的剑客,来试一试他的剑。
&ldquo严寒酷热,宜静不宜动。
&rdquo他说,&ldquo风和日丽,才是杀人的好天气。
&rdquo 陌上花发,金剑出匣,曾经纵横一时的名剑客,流出来的血也和常人一样,很快地就干了。
他的声名却已被染红。
可是见过他的人并不多,见到他拔剑的人更少。
&ldquo拔剑杀人,虽然只不过在一刹那间,但却是件非常严肃的事。
&rdquo他说,&ldquo那绝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rdquo 他这个人当然也不是给别人看的,幸好他毕竟总有让人看见的时候。
八条宽肩窄腰的壮汉脚步渐缓,那顶巍峨的红绒大轿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停在内外都已粉刷装潢一新的尚宾客栈大门前。
二十四名早已在此候驾的精健少年雁翅般分列在道旁,道上早已铺上红毡。
捧剑的波斯奴身高九尺,紧随轿后,穿鲜红扎脚裤、金黄象鼻靴,一身铁打般的肌肉上一颗颗汗珠子比珍珠还亮,左耳垂上倒挂着的一枚碗大金铃,在春风中不停地&ldquo叮叮叮&rdquo直响。
轿中人终于走了出来。
铃声清越,又有风吹过,这个人仿佛也被风吹动了。
&ldquo他就是柳轻侯?&rdquo &ldquo是的。
&rdquo &ldquo他这么样一个人,竟能施展那柄重达三十三斤的黄金巨剑,将那些纵横江湖的高手刺杀于剑下?&rdquo &ldquo是的。
&rdquo 这一天是四月十二日,柳轻侯终于在这一天的日落前到了汉阳。
财神上门
在&ldquo赌局&rdquo中,有关柳轻侯的资料,主要的部分可以分为几点: 他是世家子,祖先有战功,所以他有世袭的爵位,且以此为荣。他自号&ldquo轻侯&rdquo,不过是一种姿态而已,而且在有意无意间点出了他所袭的爵是&ldquo侯&rdquo。
他的身高只有五尺三寸,体重只有四十八公斤,面貌姣好如幼女,穿着打扮极讲究,美食、美酒、美女、华服都是他所喜爱的;却极少洗澡。
他练的剑法是以&ldquo气&rdquo&ldquo势&rdquo和&ldquo力&rdquo结合成的&ldquo霹雳雷霆十三式&rdquo,刚烈威猛,天下无双;可是他平时却好像连一张椅子都搬不动。
他自命风雅绝俗,有关钱财的事,他从来不闻不问,却最喜爱黄金。
&ldquo只有黄金才是永恒不变的。
&rdquo他说,&ldquo世上绝没有任何东西比黄金更真实、更可靠的了。
&rdquo 他从不杀生,甚至连一只蚂蚁都不愿去踩死。
&ldquo我只杀人。
&rdquo他说,&ldquo世上绝没有任何事比杀人更严肃、更神圣。
&rdquo 同样的资料,薛大先生也取得了一份。
无论谁看过这份资料,都会觉得这个人的性格不但复杂,而且充满了矛盾。
&ldquo这个人就像是两个极端不同的人绞碎混合后再做出来的。
&rdquo黄衫老者又叹息又微笑,&ldquo只可惜做得不太好而已。
&rdquo &ldquo听说他不但体弱多病,怕见阳光,两条腿也一长一短,所以生平极少走路。
&rdquo &ldquo但是他却能挥舞三十三斤重的巨剑,杀人于瞬息间。
&rdquo薛大先生沉思着道,&ldquo如果没有天生的神力和艰辛苦练,怎么能做到这一点?&rdquo 这不是假的。
高手决战,生死一瞬,其间绝不容半分虚假。
&ldquo不管怎么样,天生体能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