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广大，自个儿输个精光，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除此之外，还有海鸥成群，啄光了换来的米面；蛟龙聚宝，专一偷人钱袋，拖到洞窟收藏。

    总而言之，也难为这老东西鬼话连篇、层出不穷了。

     故而听这少年一说，陆大海面皮微微发烫，所幸肤色黝黑，稳稳盖住羞色。

    正想说那两件怪事，忽觉脑中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他苦思良久，一拍额头，大叫：&ldquo糟糕，爷爷年纪大了，好端端的事儿，怎么就想不起来了？&rdquo 祖父生性无赖，少年见怪不怪，听了只是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陆大海饥肠辘辘，掀锅搜灶，粒米未见，忍不住问：&ldquo渐儿，没吃的么？&rdquo少年道：&ldquo等你买米下锅呀！&rdquo陆大海一愣，支吾道：&ldquo有鱼么？&rdquo少年又说：&ldquo你不是卖了吗？&rdquo &ldquo你不用跟老子怄气。

    &rdquo陆大海恼羞成怒，&ldquo把网给我，我去捞两条鱼，好歹填饱肚皮。

    &rdquo 少年叹道：&ldquo你没瞧见网被鱼钻破了吗？&rdquo陆大海无计可施，气哼哼踱了两步，忽地拍手笑道：&ldquo不打紧。

    我听镇上人说，今日是姚大官人的寿期。

    姚大官人大摆寿筵，咱们去道个贺，没准能赚一顿好的。

    &rdquo说到这儿，仿佛寿筵上的山海珍馐均是眼前之物，禁不住连吞口水。

     少年摇头道：&ldquo姚家的人又凶又坏，他让你进门才怪！&rdquo陆大海道：&ldquo今时不同往日，只要老汉我说两句&lsquo寿比南山，福如东海&rsquo，再作两个揖，磕两个头，即使坐不上正席，得些残羹剩饭也是好的。

    &rdquo &ldquo那不是做叫花子么？&rdquo少年皱了皱眉头，&ldquo我可不去。

    &rdquo &ldquo装什么假清高？&rdquo陆大海跌足大怒，&ldquo你是太子爷吗？是公子哥吗？你不去，我老叫花子去。

    &rdquo说完径自去了。

     少年埋头织网，待陆大海去远，方才放下渔网，自怀里取出一串用贝壳结成的项链。

    链上的贝壳大小不一，有海螺，亦有扇贝，均被细细打磨，映日一照，珠光润泽。

    少年瞧了半晌，从脚边取来一块白石，将一只海螺蘸了水，在石面上反复碾磨，不多一会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碾磨未毕，忽听扑翅声响，有人尖声叫道：&ldquo陆渐，陆渐。

    &rdquo少年抬头望去，挂渔网的撑竿上立了一只白色鹦鹉，生得素羽流辉，喙若涂丹，两眼有如黄玉点漆，一转之间，灵气逼人。

     &ldquo练剑啦，练剑啦。

    &rdquo白鹦鹉叫着飞出丈余，见他不曾跟上，又停在一块礁石顶上，歪着头叫道，&ldquo陆渐，陆渐。

    &rdquo 陆渐说道：&ldquo傻鸟儿，别催。

    &rdquo将贝壳项链对日照了照，嘴角现出一丝笑意，跟着起身走到屋后，从一块礁石下抽出一口木剑。

    剑长三尺，多有缺痕，却是久经磨损的一样旧物。

     白鹦鹉飞在前面引路，陆渐挂剑在腰，跟随数里，遥见一座密林，含烟抱石，森秀蓊郁。

     陆渐越近林子，心头越是慌乱，步子不觉慢了下来。

    白鹦鹉嫌慢，歇在一棵树上，连声催促：&ldquo陆渐，陆渐。

    &rdquo 叫声才起，树林中白影晃动，闪出一名丫髻少女，生得肌肤胜雪，发如堆鸦，年未及笈，容貌却已极美。

    她着一身白碾光绢珠绣金描挑线裙，束一条白玉镶翠彩凤文龙带，钗如天青而点碧，珥似流银而嵌珠，便是一双绣鞋也是金缕银线，绕着五色牡丹。

     白鹦鹉一拍翅膀，落在那少女肩头，佳禽美人，相映成趣。

    陆渐面红心跳，支吾道：&ldquo小兰，你好。

    &rdquo少女嘴角微翘，半笑半嗔：&ldquo才不好，等你老半天了。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走得慢腾腾的，还要白珍珠催你？&rdquo 陆渐急道：&ldquo哪里话，我&hellip&hellip我做梦都想见你。

    &rdquo小兰含笑道：&ldquo当真？&rdquo &ldquo当真。

    &rdquo陆渐低眼瞧着脚尖，不敢与那女子对视。

     &ldquo傻子。

    &rdquo小兰瞪他一眼，&ldquo还不进来？&rdquo 二人来到林间空地，一株大槐树下也倚了一口木剑，制式与陆渐的相类，只多一条五色剑穗。

    剑旁搁了一个大红葫芦，小兰拿起葫芦问：&ldquo渴不渴？&rdquo陆渐点头道：&ldquo有一点儿。

    &rdquo小兰抿嘴一笑，将葫芦递给他道：&ldquo尝尝！&rdquo 陆渐接过，拔塞一尝，面露讶色。

    小兰笑道：&ldquo怎么样，好喝么？&rdquo陆渐怪道：&ldquo这水怎么甜丝丝、酸溜溜的，还有&hellip&hellip还有一股香气，嗯，像是桃子，又像是梨&hellip&hellip&rdquo &ldquo傻子。

    &rdquo小兰微微一笑，&ldquo这是桃儿膏和着蜂蜜水兑的，自然是甜丝丝、酸溜溜的了。

    &rdquo陆渐脸一红，放下葫芦道：&ldquo喝水就是喝水，还用这么多弯曲？&rdquo 小兰啐了一口，骂道：&ldquo土包子，就知道喝清水、吃白饭。

    &rdquo陆渐微一犹豫，说道：&ldquo小兰，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手伸到怀边，欲摸项链，又觉犹豫。

     小兰一整容色，忽地拾起那口带穗木剑道：&ldquo废话不说，今天我学了几记新招。

    你瞧仔细了，千万不要转眼。

    &rdquo当下摆出一个式子，左画三圈，右刺一剑，&ldquo这一招叫做偷鸡摸狗。

    &rdquo陆渐久未进食，浑身乏力，但为讨好少女，故又强打精神，依法使了一遍。

     小兰又道，&ldquo再瞧这一招&lsquo刺麻雀&rsquo。

    &rdquo忽地高高跃起，凌空刺出四剑，飘然落地，说道，&ldquo这一剑练得好，一纵之间，能刺一十三剑。

    &rdquo 陆渐依样跳起，才刺一剑，第二剑尚未刺出便已坠地。

    他只羞得面红耳赤，偷眼望去，少女扁起红润小嘴，杏眼里大有嘲意。

     小兰轻哼一声，说道：&ldquo陆渐，你怎么总是慢腾腾的。

    走路慢，使剑更慢，我早跟你说过了，这路剑法一定要快，快到斩断流水才好。

    像你这样，连一根牙签也斩不断呢！&rdquo 陆渐受她一顿数落，唯有点头称是。

    小兰又道：&ldquo这些天你全无长进，再这样下去，怎么陪我练剑？&rdquo陆渐心中一急，冲口而出：&ldquo我一定用心的！&rdquo 小兰白他一眼，说道：&ldquo也好，我再信你一次。

    &rdquo说完又演四招，分别是&ldquo蘑菇大树&rdquo、&ldquo吹风下雨&rdquo、&ldquo白马翻山&rdquo、&ldquo马毛鸟羽&rdquo，一招快似一招。

    陆渐忍着饥饿，凝神瞧罢，依样画葫芦一一使来。

     天幸这四招并不太难，是以未曾犯错，小兰也觉满意，笑道：&ldquo今天就教这六招，你回家好生练习&hellip&hellip上次我教你的招式你练得怎么样了？&rdquo陆渐道：&ldquo都练好了。

    &rdquo小兰道：&ldquo很好，咱们来拆解拆解。

    &rdquo 两人摆好架势，对起剑来。

    小兰出剑如风，一招未绝，二招又出。

    陆渐被她的快剑逼得手忙脚乱，顷刻间连中三剑。

    木剑虽不致命，中剑处却很疼痛。

    又拆数招，小兰一剑刺来，陆渐挥剑去格，&ldquo笃&rdquo的一声，两剑相交，陆渐忽觉小兰的剑上生出一股黏劲，顿时虎口酥麻，木剑脱手飞出。

     小兰咯咯笑道：&ldquo怎么样，你服不服？&rdquo陆渐忙道：&ldquo心服口服。

    &rdquo小兰听了，绽颜而笑。

    陆渐见她眼波流动，玉颊生辉，心中也觉十分喜乐。

     &ldquo陆渐，&rdquo小兰忽有忧色，&ldquo五天前你还能挡我五十招，今天怎么只能接三十招呢？&rdquo陆渐想了想，说道：&ldquo你出剑快了，力气也变强了。

    &rdquo 小兰呸了一声，说道：&ldquo不是我快了强了，而是你慢了弱了，你偷懒耍滑，没有好好练剑。

    &rdquo陆渐忙摆手道：&ldquo不是，我天天都练的。

    &rdquo 小兰说道：&ldquo那就是你练得不勤。

    从今日起，你必须加倍练习。

    &rdquo陆渐迟疑道：&ldquo小&hellip&hellip小兰，我要打渔补网，又不能让爷爷看见&hellip&hellip&rdquo小兰嗔道：&ldquo你不想陪我练剑了？&rdquo陆渐见她露出刁蛮神色，无可奈何，低头不语。

     忽听一声嘻笑，有人说道：&ldquo好奸猾的丫头，小小年纪就会骗人。

    &rdquo小兰应声变色，仗剑喝道：&ldquo是谁？&rdquo四顾不见有人，但听声音清软，却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又笑道：&ldquo傻小子，你知道她为何五天工夫忽就快了强了？&rdquo陆渐道：&ldquo她练得比我勤，自然快了强了。

    &rdquo女子叹了一口气，说道：&ldquo小子，你傻得可以，她比你练得勤不假，但却不是主因。

    主因是她将家传的&lsquo玉髓功&rsquo练到了第二重，内功有成，自然快了强了。

    她教你练剑，却不传你内功，傻小子，你难道不知道&lsquo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rsquo么？&rdquo 她说话之时，小兰持剑飞奔，可那声音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始终游移不定。

    小兰追踪不得，气恼万分，听到这里，忍不住掉头喝道：&ldquo陆渐，捂住耳朵，别听她胡说。

    &rdquo &ldquo你才是胡说呢！&rdquo那女子笑道，&ldquo你教这傻小子剑术，不过是让他做你练剑的靶子。

    你说，你跟他说的话，又有几句是真的？&rdquo陆渐听得迷糊，小兰却已跌足喝道：&ldquo你胡说，有本事就不要做缩头乌龟！&rdquo 女子轻声冷笑，红影一闪，两人眼前多了一个绿鬟朱颜、碧眼如水的美貌夷女，怀抱一只波斯猫，双颊生晕，似笑非笑。

     小兰喝道：&ldquo番婆子，你在说话？&rdquo夷女笑道：&ldquo是呀，怎么着？&rdquo &ldquo吃我一剑。

    &rdquo小兰挽剑便刺。

    夷女笑道：&ldquo刺麻雀么？&rdquo话音才起，小兰虎口剧痛，&ldquo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