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蝶飞鳞(2/5)
御灯巡视。
据说被这灯笼照到,就会不由自主地吐露身份。
比方说,照到你时,你会稀里糊涂自报姓名。
你报名还罢了,我若报上姓名,左飞卿听见,我就死了。
”
陆渐叹道:“东岛、西城的武功,怎么都奇奇怪怪的?”谷缜笑道:“斗了两百多年,除了‘周流六虚功’破不了,其他的武功,不奇怪的都被破了,破不了的一定奇怪。
只不过我也好奇,左飞卿不像是冲着我来的,倒似急着找别的什么人。
”忽地沉吟片时,说道,“陆渐,你的身手比我敏捷,先去前面探探路,瞧瞧还有没有‘照魂灯’。
”陆渐点头道:“好,你瞧着丑奴儿,我去去就来。
”说罢猱身蹿出,没入夜色之中。
待得陆渐走远,谷缜转过脸来,冲着丑奴儿冷笑:“好个丑八怪,你装得挺像。
”丑奴儿独眼中露出一丝茫然。
谷缜冷笑道:“还装?你若去唱戏,定是名动两京的红角儿,演什么像什么!”
丑奴儿哑声道:“我……我不懂你说什么?”谷缜笑道:“少跟我耍花枪,陆渐为人老实,有些宵小就爱耍小聪明糊弄他。
老子可不同,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老实说,你到底是谁?”
丑奴儿道:“我……我是萃云楼的杂役……”谷缜眼珠骨碌一转,冷笑道:“你若是萃云楼的杂役,风君侯怎么会到处找你?”
“风君侯?”丑奴儿茫然道:“你说谁……”谷缜呸了一声,道:“方才那一下,我和陆渐均没发现‘照魂灯’,贸然前进,必被照着。
这时你不早不晚扭了脚,我们这一停,恰好躲过了那一排灯。
陆渐给你治伤,他虽没说出口,但瞧他的神色,我就知道你的脚根本没伤。
哼,你早料到左飞卿会用‘照魂灯’,始终提防,是故比我二人更先发觉那灯过来。
”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凝,冷冷道:“你本事不小,竟然惹了左飞卿?他先去萃云楼,逼得你走投无路,是以跟我二人逃了出来,如今他追了上来是不是?”
丑奴儿一派迷惘,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谷缜笑道:“小娘皮还不承认?信不信我撕了你的脸……”忽地猛扑过去,抓那丑女面门,不料丑奴儿身子一缩,动若脱兔,躲过了这一抓。
谷缜冷笑道:“狐狸尾巴露了么?”张牙舞爪地正要再扑,忽听陆渐的声音远远传来:“谷缜,你做什么?”
谷缜两手定在半空,干笑道:“我们在玩儿捉迷藏呢,丑奴儿,对不对?”丑奴儿缩在角落里,独眼晶亮,默默点头。
陆渐大为不解,说道:“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胡闹?嗯,前面没有照魂灯,咱们走吧。
”
丑奴儿突然抢上两步,拽住陆渐衣袖,谷缜冲她微微冷笑。
三人快步向前,穿过一条长街,正要转弯,忽觉身后飒飒风响,谷缜暗叫不好,回头望去,左飞卿手撑白伞从天飘落,衣发流转,有若下界仙人。
陆渐但觉丑奴儿十指用力,将自己衣袖拽得更紧,心中微觉奇怪。
左飞卿打量三人,忽地冷冷道:“女的留下,你们两个,滚得越远越好。
”
谷缜眼珠一转,啧啧笑道:“阁下容貌不凡,品味也不凡,这么丑的女人你也喜欢?”左飞卿冷哼一声,说道:“我数三声,要命的就给我滚。
”陆渐闻言,瞧了丑奴儿一眼,但觉她浑身发抖,似乎极为恐惧,也不禁疑惑起来,忽听左飞卿冷冷道:“一……”
话音方落,便听谷缜笑道:“二三四五六,后面的老子帮你数了。
”这一下不止左飞卿白眉微蹙,丑奴儿的眼中也有诧色。
“你这厮!”左飞卿叹了口气,“真不怕死么?”
“怕,怎么不怕?”谷缜笑道,“但这女人再丑,也是一个人,不是个玩意儿,你说留下便留下?你又算什么东西,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白得跟兔儿爷似的。
”
他这话骂得刻毒,左飞卿眼神收缩,双袖间呼啦一声响,飞出白茫茫一片,纸蝴蝶成百上千,伴着疾风冲来。
谷缜躲避不及,两只纸蝶掠身而过,不觉失声惨哼。
陆渐大喝一声,先变“寿者相”,再变“猴王相”,双掌抡起,劲风陡出,纸蝶被掌风冲散,顺着陆渐的掌风飞舞,若有灵性,不时抵隙而入。
陆渐大惊,唯有反复变相,不让纸蝶近身,转眼望去,谷缜腰胁左胸各有两道创口,血如泉涌,不由叹道:“谷缜,我当你有什么计谋,才这么嘴硬……”谷缜苦笑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过过嘴巴瘾罢了。
”
陆渐用尽全力也无法将纸蝶扫落,眼见纸蝶越来越多,不由暗暗叫苦。
忽听谷缜喝道:“擒贼擒王,别管蝴蝶,对付本人。
”
这一语惊醒陆渐,他大喝一声,连番变相,扫开满天纸蝶,冲向左飞卿。
方要逼近,左飞卿轻笑一声,足不抬,手不动,持着伞向后飘飞,一阵狂风平地而起,纸蝶飞舞更疾,陆渐手臂突然一痛,已被纸蝶割中,鲜血飞溅,染湿衣衫。
谷缜眼见败局已定,心中大急,他计谋虽多,武功却非所长,遇上“风君侯”这等高手,深感束手无策,抬眼一望,纸蝶分作两股,一股围住陆渐,另一股却向这方飞来。
谷缜大惊道:“丑奴儿,快走。
”回身一抓,却抓了个空,转眼望去,哪儿还有丑女的影子。
谷缜心往下沉,眼下既无法抵挡,又不能弃陆渐而逃,正觉两难,眼角边忽然晶芒闪动,半空中飞来一蓬银雨,正正迎上群蝶。
只听嗤嗤声不绝,前方纸蝶纷落,不曾漏掉一只,最近一只,距谷缜不过尺许。
谷缜身子剧震,望着满地纸蝶,忽如木偶泥塑。
忽听左飞卿轻轻叹道:“姑娘姓王还是姓施?”说话间,剩余的纸蝶聚拢,有若一团乳白云气,钻入他双袖之间,十里长街,归于明朗。
陆渐浑身疼痛,也不知中了多少纸蝶,衣衫尽被鲜血浸透,忽见纸蝶散去,不觉身子一软,单膝跪倒在地,耳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我姓施。
”
陆渐回首望去,远处袅袅走来一位女郎,银绡缥缈,宫髻高挽,容貌娇美绝俗,乌黑的细眉微微挑起,益发显得清华高贵、英气逼人。
她左手挽着一只竹篮,篮身上编了一只跳波鲤鱼,摇头摆尾,跃跃欲活。
左飞卿皱眉道:“施浩然是你什么人?”那女子道:“他是我爹。
”左飞卿道:“令尊还好么?”那女子黯然道:“家父已经作古了。
”
左飞卿点头道:“如此说来,你已是四尊之一了?”女子点头道:“小女子施妙妙,忝列尊位,着实汗颜。
”
左飞卿笑了笑,说道:“你爹见了我也要退避三舍,你敢来惹我?”施妙妙沉默片刻,轻轻叹道:“情势所迫,不得不尔。
”
“好个情势所迫。
”左飞卿悠悠叹了口气,眼中透出一丝惆怅,“一晃八年,风蝶之术,终于又遇上了‘千鳞’。
”
施妙妙默默探手,从竹篮中取出一只银色的小鲤鱼,一扬手,银鲤腾空,忽地解体,化为点点银鳞,满空闪烁不定。
纸蝶也从左飞卿的袖间呼啸而出,好似无穷无尽,狂风阵阵,向着施妙妙吹来,激得她裙裾纷飞,仿佛站立不住。
银鳞、纸蝶凌空交接,活物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捉对儿厮杀起来,刹那间,细碎响声不绝,银鳞分坠,片片纸蝶,化为粉尘。
陆渐恍然大悟,风蝶也好,千鳞也罢,均是主人以神通驾驭,已非死器,而是活物。
一刹那,施妙妙接连射出十五只银鲤,初时一发一只,跟着一发两只,然后一发三只,终至于一发五只,突然间银光剧盛,施妙妙掷出六只银鲤,银雨如麻,破开纸蝶阵势。
陆渐又惊又喜,正要喝彩,左飞卿突然倒转白伞,凌空一转,将数百点银光叮叮打落。
施妙妙一愣,再发六只银鲤,左飞卿绸伞一转,忽又挡开,微笑道:“一鲤百鳞,十鲤千鳞,敢情你只练到六鲤之数。
施浩然没告诉你么?若无千鳞,破不了我的‘风魔盾’。
”
施妙妙心往下沉。
风部与千鳞一脉素为死敌。
两百年来,双方交手多次,各有攻防之法。
但左飞卿的“风魔盾”出神入化,自己的千鳞却未练成,对方攻守俱强,已立于不败之地。
正心急,忽见街道两侧的布幌微微摇动,不由大吃一惊,失声叫道:“糟糕,起风了。
”
左飞卿一声长笑,顺风掠出,施妙妙发出六鲤,尽被挡开。
谷缜不由喝道:“陆渐,别让他占住上风。
”陆渐应声纵上,正要变相,却被一群纸蝶裹住,欲出不能。
左飞卿飘然落在上风,长笑道:“施姑娘,如今我占得天时,周流五要,已得其四。
你到了阴曹地府,别忘了代我向令尊问候一声。
”挥手之间,满天纸蝶变快,叮叮声不绝于耳,银鳞落得满地都是。
施妙妙忽觉头顶一轻,一只纸蝶突破千鳞阵势,将她束发的绸带割破,青丝如瀑泻落。
刹那间,少女的心头掠过一丝恐惧,未及应变,纸蝶阵中忽地伸出一只血手,死死攥住了左飞卿的右腕。
左飞卿吃了一惊,但觉大力涌至,只得运劲抵御。
这时间,右足忽又一沉,一只雪白的纤手自地底破土而出,攥住了他的足颈。
两股外力齐齐攻至,左飞卿顾此失彼,白玉般的双颊涌起一股血红,身子猛然一晃,挣脱那两只手,风也似的掠上房顶,纸蝶也如风吹云散,随他身后,冉冉消失在屋宇之间。
谷缜绝处逢生,恍若梦寐,待得纸蝶散尽,正要呼叫陆渐,忽见长街空旷,哪儿还有陆渐的影子,唯有一大摊鲜血,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谷缜呆了呆,忽地皱眉沉思。
忽听轻哼一声,转眼望去,施妙妙足下踉跄,扶住街边木柱。
谷缜抢上两步,脱口道:“妙妙……”方欲搀扶,忽觉喉头一痛,已被一枚锋利鳞片抵住。
谷缜望着少女冷冰冰的眸子,苦笑道:“妙妙,别开玩笑。
”施妙妙冷哼道:“谁跟你开玩笑,你敢用那双脏手碰我一下,我立马割断你的脖子。
”指间鳞片一动,谷缜颈上肌肤裂开,渗出一缕血丝。
谷缜强笑道:“好,我绝不碰你,你把这东西拿开。
”施妙妙眼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