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黄雀在后(2/5)
也不能追上。
从后望去,那人窄肩细腰,窈窕多姿,分明是个年轻女子。
如此一来,姚晴更是憋足了一口气,提气轻身,紧追不舍。
不多时,姚晴身子发热、额头见汗,突然间,女子高高纵起,落在一处屋顶,将身一缩,猫在暗处。
姚晴只怕对方暗算,也止步低头,伏在左近。
女子一双眸子映射月华,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忽而吃吃轻笑,笑声娇媚入骨,有如一缕细丝,在心尖儿上反复撩拨。
姚晴听得心痒,捏下一块碎瓦,嗖地掷了过去。
两人相距数丈,碎瓦射去,却如石沉大海,那女子的眸子清亮如故,只是多了一丝笑意。
姚晴暗暗吃惊,正要施展“坤元”,忽见那眸子下燃起两点绿火,飘忽不定。
姚晴见此异象,心神震动,土劲蓄足,却忘了发出,忽听那女子笑道:“粉狮子,别淘气,你弄痒我了。
”
姚晴莫名其妙,女子又笑道:“还你。
”话音方落,劲风急来。
姚晴挥袖裹住来物,正是那块碎瓦,方要反击,忽觉不妙,“坤元”所至,掌下屋瓦掀起,在身前布成屏障,只听叮叮急响,青瓦上迸出点点火星。
姚晴暗呼好险,原来这女子十分狡猾,先将碎瓦掷回,姚晴接下,但觉她手劲甚弱,顿生轻视之心,谁料那女子掷瓦不过是迷惑对手,随那瓦片,突然射出凌厉暗器,又多又狠,若非姚晴机智,几乎为她所趁。
姚晴一挥手,细碎声响过,满天瓦片如有灵性,重叠如故,不曾惊动屋主。
她举目望去,满城房舍高低起伏,杳然消失在夜色深处,女子所伏的屋顶却是空空荡荡,就似从来不曾有人停留。
姚晴迎着晚风,默立半晌,撕下一块衣衫,裹住手掌,俯身摸到几枚寸许长短的三棱细锥,对着星光一映,微微泛蓝,分明喂有剧毒。
姚晴暗恼,心想这女子真是歹毒,对手若非自己,十九丢了性命。
欲要穷追,又忌惮这棱锥暗器,犹豫时许,怏怏转回。
回到程家,天色微亮,忽见谷缜房中灯火通明,走近时门内传来人语,姚晴推门一瞧,谷、陆二人坐在桌旁,谷缜手持一张信纸,神色十分怪异。
姚晴心头一动,叫道:“又有留书?”二人见她,均有讶色,谷缜笑道:“大美人早,我昨晚听到动静,惊醒时看见这个。
”姚晴接下一看,笺上墨迹未干,歪歪扭扭写了八个大字:“大祸将至,速离徽州。
”
谷缜道:“这字丑怪不堪,依我看应是左手书写。
留字人想是老相识了,故意反手留字,叫我看不出他的身份。
”
姚晴冷笑一声,将信笺掷还给他,说道:“什么老相识?老相好才对!”陆、谷二人对视一眼,陆渐问:“什么老相好?”姚晴将夜里的遭遇说了,又将那棱锥丢在桌上:“分明就是这女子投书,你且想一想,生平哪位相好,有这样的好心?”
谷缜盯着棱锥,审视一会儿,忽道:“你说那女子的语声又媚又软?”姚晴道:“比萃云楼的姑娘还媚还软呢!”
谷缜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惊觉时,忽见其他二人望着自己,不觉笑道:“看我做什么?”陆渐皱眉道:“你猜到是谁了?”谷缜摇头道:“有个人选,却拿不准。
”姚晴呸了一声,说道:“什么叫拿不准?老相好太多了吧!”谷缜笑笑,却不做声。
不久天色大亮,程雪烟备好早点,前来相邀。
用了饭,三人正品香茶,忽见程公泽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眉间大有喜色。
谷缜一见笑道:“必有好消息了。
”
程公泽跑得急了,端碗茶一气喝光,笑道:“我查了一夜,发觉两件事情,跟你吩咐的有关。
第一是黄山西南柏寿村富户刘正德家失窃了十石新米、两口肥羊。
昨日报官,官差去查,见地上有米粒散落成线,向山里去了,官差怕是山贼所为,不敢深入。
第二件,是黄山东南方的泰光镇,镇里的‘福龄堂’丢了若干药材,我派人问了,却是砒霜。
小谷你说可怪不可怪?”
“砒霜?”谷缜想了想笑道,“多劳程兄了,小弟叨扰一夜,也当告辞。
”程公泽吃惊道:“怎么不多住两天?”谷缜道:“我仇家很多,又很厉害,再住下去,怕会给你惹来天大灾祸,故而越早告辞,越无后患。
”
程公泽终不是江湖中人,听得脸色发白,怔怔无语。
谷缜讨了些干粮美酒,又换了两匹好马。
其间程雪烟再未现身,直待三人临行,才来相送,双目微微红肿,闷闷低头不语。
姚晴瞧在眼里,不禁看了陆渐一眼,暗自庆幸:“还好他土头土脑,言语无味,没有这拈花惹草的本事。
”
一阵风出了城外,谷缜勒住马匹说:“陆渐,这一去,有两件事,一好一坏,你先听哪个?”姚晴冷冷道:“故弄玄虚。
”陆渐道:“先听好的!”谷缜笑道:“汪老鬼必在黄山,这是好事!”陆渐精神一振,说道:“坏事呢。
”谷缜道:“坏事么,那就是东岛高手已至徽州。
”陆渐吃了一惊,默然半晌道:“此话当真?”谷缜道:“八九不离十,如今之计,若要洗刷我的冤屈,就须在徽州逗留,若要保命,那就逃得越远越好。
”
陆渐、姚晴对视几眼,陆渐迟疑道:“若是逃了,你我又能活么?”谷缜笑道:“多活几天也说不定。
”陆渐想了想,摇头道:“这么说,逃与不逃,均是不免一死,既然这样,我选不逃。
”谷缜注视他道:“你不后悔?”陆渐回望姚晴,姚晴不耐道:“瞧我做什么,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陆渐心中一阵激动,长吸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谷缜不觉叹了口气,拍马走在前面。
奔突不久,忽听蹄声传来,前方道旁一左一右驰出两匹白马,毛羽光亮,骑士均为英俊少年,一色如雪白衣,背上剑柄红缨飘飘。
见了三人,忽地调转马头,原路驰回。
谷缜微微冷笑,一言不发,再行一里,迎面又奔来两匹黑马,通体乌黑如炭,骑者是两名娟秀少女,墨绿衣裙,各背一面金灿灿的琵琶,见了三人,忽又调转马头原路驰回。
姚晴奇道:“这些人弄什么玄虚?”谷缜笑笑不语。
再进里许,又见两匹黄骠马奔驰而来,马上坐着一对黄衫少年,各背一张古筝,仍是不到近前,便即转回。
陆渐、姚晴越瞧越奇。
其后再行一里,又来二骑枣红马,鬃毛飞扬,如烈焰翻腾,两名红衣少女,一带玉箫,一佩玉笛,见了三人,打个转又奔了回去。
姚晴顾视谷缜,狐疑道:“臭狐狸,你知道缘故,是不是?”谷缜微微一笑,说道:“这叫‘八骏迎君归’。
”陆渐道:“迎君归?归哪儿去?”谷缜徐徐道:“归往阎罗地府、十八地狱。
”
“什么话?”姚晴啐了一口,“我不受他迎接,他又怎的?”谷缜摇头道:“被‘不漏海眼’看上的人,哪儿是说逃就能逃的?”陆渐心神大震,冲口而出:“‘不漏海眼’,狱岛叶梵?”谷缜笑道:“不错,叶老梵亲临中土,给足了谷某的面子,倘若不去,大大失礼。
”
姚晴冷笑道:“什么漏不漏的,本姑娘偏不受他牵制,他向西迎,我偏向北走。
”将鞭一挥,向道边歧路奔走。
才奔数丈,“咻”的一声,姚晴忽觉坐骑下沉。
她反应奇快,纵身掠出丈余,回头望去,那马瘫倒在地,耳边一个小孔血流如注,竟是一击入脑,当即陨命。
姚晴心中骇异,纵身上前,在马头上一拍,劲力所至,小孔里滚出一颗血淋淋的松子。
她呆了呆,转眼望去,四周林木森森,烟云霏霏,云林深处,似有无数鬼怪妖物呼之欲出。
忽听谷缜笑道:“叶叔叔,你何苦这么猴急?”话音未落,又是咻咻两声,谷缜的坐骑应声倒毙,将他颠下马来。
陆渐也没看清暗器来势,但他神通在手,锐响一起,手已自然挥出,但觉掌心一痛,几被贯穿,跟着“天劫驭兵法”转动,掌心肌肉凹凸,轻轻抵消来势。
陆渐摊掌一看,掌心一粒碧绿松子,余势不尽,滴溜溜转个不停。
忽听左方林子里有人赞道:“好身手。
”手字落地,归于沉寂。
谷缜侧耳聆听,笑道:“这个叶老梵,藏头露尾,着实惫懒。
”
陆渐微一沉吟,跳下马来,一拍马臀,那马原路奔回。
谷缜笑道:“不要马了么?”陆渐叹道:“这马儿无辜,何苦让它随我送命?”谷缜点头道:“说得是。
”回望姚晴,见她脸色惨白,两眼发直,不由叹道:“大美人,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
姚晴双颊涨红,叫道:“臭狐狸再胡说,我打你老大的耳刮子!”谷缜哈哈大笑,拂袖前行。
陆渐瞧他背影,不由叹了口气,姚晴扯他衣袖一下,小声问:“你害怕么?”陆渐摇头道:“怕是不怕,但这样处处受制于人,当真闷杀人了。
”他看了姚晴一眼,伸手握住她手,姚晴双颊泛红,一股暖意荡过心胸,颊上绽出温柔笑意,陆渐也报之一笑,二人携手并肩,尾随谷缜身后。
又行二里,远处山前乐声大作,有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
箫管呜呜咽咽,笛声清扬悦耳,古筝漫如流水,琵琶乱如碎玉,其间叮叮错杂,仿佛有人击剑。
走得近了,山前的空地上铺了一方波斯地毯,花纹鲜丽繁复,上置一张矮榻,榻上坐了一名三旬男子,眉目英挺,长发披落,丝袍蔚蓝如海,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