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李乐训听不得他说她一点坏话,徐徵一说无福消受,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反驳:“你什么意思?还嫌上我了?”
“不嫌李姑娘……但求李姑娘再背我一次。”
徐徵为了澄清自己,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脸红得要滴血。
这话倒不惹李乐训生气了,却叫她满面迷惑:“你真的没烧糊涂?是我先笑话你,可你也没必要争到这个份上?我看你脸色通红,怕是又烧起来,我去找大夫”
说着就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徐徵勉力撑起上身,拉住她的袖子:“没发热……李姑娘可以摸一摸。”
他抓着李乐训的手腕,叫她的掌心碰上他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
轮到李乐训脸红了。
“我发热了!我发热了行吧!”她不知道自己在脸红些什么,气得大叫。
*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把徐徵的罪状勾销了去。
他便只用在家养病。
诏狱里的酷刑毕竟伤身,一养就是好几月。
登基大典他称病不出;李乐训率大军朝觐,他未能亲睹;李乐训率众回返,他仍未能亲送。
从前她每次远行,他都要送她一程,这是唯一一次缺席。
又一年春到时,新皇造访徐府,说是他新登基,六部诸事都不熟悉,而徐徵在吏户之上颇有才干,一直为先皇国库兜底,他有意起复徐徵,请他接替王太师的宰相之职。
却遭徐徵婉拒:“徵病体难支,恐怕难当大任。”
新皇只得怏怏而去。
十余日之后,徐徵突然收到李乐训从金城寄来的亲笔信。
是新皇叫她写来劝他入朝。
她也不兜圈子,白纸黑字写下来:
皇帝告诉我,你跟他说不愿意做官了,叫我来劝你回去做官。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官?你不是很有抱负吗?不是要禁绝青贼的毒草?不是宁愿死也不愿交出涡门鼓城,宁愿死也要我去把金城打下来吗?有大官不当,谈什么抱负?
还是说,你要让皇帝多请几次再出山?
不要自作多情,以为是我主动给你写信,我才不会主动给你写信!你都不给我写信,凭什么我要先给你写信?
信笺虽短,徐徵却反反复复地看。
脸上不禁露出微笑他赋闲在家,已经练过很多遍了,李姑娘再看到,或许不会生气了。
新裁出一刀纸,从中抽出一张,徐徵郑重地下笔:
非是推脱,乃是心悦……他在这里顿住,有墨点从笔尖滴下来。
重新抽出一张纸,他又从头开始写:
非是推脱,乃是心悦于姑娘。
想与你时时刻刻相见。
不知取回金城后,李姑娘可还愿成亲?
一气写完,徐徵搁下笔,脸颊不知何时变得滚烫。
他小心揭起纸,吹干墨迹,又从身后的架子上取过一本书,把它妥善地夹在里面。
他永无可能寄出这封信。未得李姑娘应允,却传书叙情,是唐突,是冒犯。
徐徵抽出第三张纸。
这回,他写了一封规规矩矩的信。
信中的托词与敷衍皇帝时并无不同,只是最后多加了一句金城春至,徵可否与姑娘同游?
101(完)
暮春时节,徐徵没等到金城的回信,却等到了又入临康的李乐训。
“我来临康有事要办,只是受令尊令堂所托,顺便来看望你,你想去金城就去,腿长在你自己身上,少自作多情!”她不客气地坐在徐府院子里的竹椅上。
竹椅摆在樟树下那两棵樟树上冒出许多嫩黄的新叶,显得又高了几寸。
而徐徵的伤还没好全,把竹椅让给李乐训,只能支着拐杖,慢慢在树下踱着。
“家父家母……近来可好?”听她提到二位高堂,他心里不禁有些心虚。脚步顿了顿,声音也顿了顿。
李乐训这时倒十分敏锐,蹭地坐直了:“怎么?是谁把最宝贝他的爷娘甩给别人,自己送死倒送得潇洒?还送了两次?反正不是我,我才不心虚。”
徐徵:“抱歉。”
李乐训:“又来了别的书生三省其身,你三句不离道歉。你这句抱歉,不该对我说,该对你爷娘去说。”
徐徵不说话,慢慢在她面前站定,扶着树干,垂着双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