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看破(4/5)
“此花亦娇美,此花更为善。
当花开满城之时,城如锦拥,那会是何等的缤纷壮丽。
到时皇上与万民同赏,既得民心,又显皇家大气象。
”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后,秦艳娘还给孟昶描绘了一幅如画般的情景。
但暗地里却似乎有着鄙薄花蕊夫人的意思,她是群芳共赏、与民同乐,而花蕊夫人却是藏一枝红栀子在宫中孤芳独赏。
孟昶对秦艳娘此举非常感动,觉得她不仅能解自己心愁、身欲,而且还深明大义、近思远虑,不由更加珍爱。
于是立刻遣人赶赴楚地,寻找熟识拒霜花的山民、花农,多多凑集拒霜花品种,带来成都种植。
然后又觉拒霜花名字难听,就取了另一名字木芙蓉中的芙蓉二字,从此改叫拒霜花为芙蓉花,并将此名录入书册。
花蕊夫人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出现了危机。
秦艳娘献方子解牲畜疫情,但居功不求私,而是为国为民想得更加深远,这其实在连续两个方面很大程度上压制了花蕊夫人在孟昶心中所占分量。
现在孟昶虽然仍是常到慧明园来,每次来也仍然会像以前那样恶狼般云雨几番。
但是他不时会很自然地在花蕊夫人面前提到秦艳娘,甚至在云雨之时还说及秦艳娘带给他的另一番滋味。
由此花蕊夫人看出孟昶心中已经有了比较,秦艳娘和自己在孟昶宠爱的秤盘上已经不相上下。
偶尔一次,她听到宫女们背后的议论,这让她变得更加担忧。
宫女们议论的事情是从宫外传入的,说外面的百姓已将秦艳娘奉为芙蓉花神,养牧牲畜的人家如今都会供个芙蓉娘娘牌。
奉人为神,这虽然是一种盲目崇拜,但由此可见秦艳娘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何等尊崇,根本不是自己可以相抗衡的。
其实花蕊夫人并不知道,芙蓉花神一事是人为造出的。
疫情得到控制之后,送秦艳娘来成都的那个远房舅舅和表弟、家仆便开始在成都百姓中编故事、讲故事,说秦艳娘是天帝派下来救助大家的花神。
而这种神话般的传言在中国古代是流传最快的,也是崇拜神灵的百姓们非常愿意相信的。
再加上除了秦艳娘带来的几个人外,暗中还有更多的人将这故事推波助澜,所以很快就在蜀国民众心中扎下了根。
花蕊夫人出身官家,和平常人家女子不同的一点是她从小就能听说许多官场、宫廷中的争斗,所以对于出现的这种情况她敏锐地觉察到了威胁,这时候已经到了必须采取手段维护自己、反击别人的境地。
但是花蕊夫人外围本来可以倚重的两个强大支持毋昭裔和赵崇柞都不在成都。
毋昭裔前往巴州给李廷圭传旨,但是现在李廷圭挥兵已经接近秦州了,那毋昭裔却还没有回来。
可能是关心前方战况,所以暂时待在巴州未归。
而赵崇柞被孟昶派往哪里就连花蕊夫人都不知道。
那两位外围支撑指望不上,花蕊夫人便只能从宫内想办法了。
后宫由她管理,各宫每月的花费都由她分派,但是那秦艳娘从未到自己这里领取过花费,这让她根本没有机会对秦艳娘施加压力。
不过有很多嫔妃宫女都是臣服于她的,利用这些人或许可以给秦艳娘一些打击。
只是宫中之人都是审时度势的高手,现在如果都明眼看着别人压过了自己,那她们还会帮自己吗?
对了!还有一个在内宫之中会给自己极大支持的人,花蕊夫人想到了阮薏苡。
阮姑姑最近在炼制什么丹药,如果那真要是能够吃得长生不老、健体延寿的仙丹,那么自己拿来献给皇上,所得功劳肯定可以重新压过秦艳娘一筹了。
想到这里,花蕊夫人决定先去找姑姑阮薏苡。
因为阮姑姑是最靠得住的,就算别人都背弃了自己,阮姑姑铁定会一心一意地帮着自己。
“我炼的丹药不是延年益寿用的,对人只会有害不会有益。
”阮薏苡对花蕊夫人是不会有丝毫隐瞒的。
“有害无益,那姑姑还炼这丹药做什么?”
“这是一种活药,也叫虫药。
原来在交趾时我就曾试着做过药虫,但是没能成功。
最近有人透露给我一种道家用菌炉炼丹的方法,可炼出虫药。
正好牲畜疫情发作,我发现那些病死的牲畜内脏中似乎有一种鼠毒,也叫鼠虫。
于是我将自己学会的药虫与菌炉炼制虫药的方法相结合,取病死牲畜的内脏做引子,同时加注我的中指血、百会发,炼出了一种特别的丹药。
”阮薏苡说得很得意。
“说得怪恶心的,这丹药有害何必费心费神地炼出来?”花蕊夫人不能理解。
“对别人有害无益,对我来说却是有害有益,而且害少益多。
当我想控制住什么人的话,便可以设法让其服下这种丹药,然后丹药中的鼠虫便会破壳而生,在其身体内生长。
平时这人看着和正常人一样,一旦我以心念引导,那虫子便会按照我的意思在那人身体中钻移、咬嚼,给那人带来极大的痛苦。
如果想中止痛苦,那就必须从此听我命令。
”
“啊,这样啊?”花蕊夫人听得花容失色,“姑姑,这样的话那中了虫子的人还不得把你给害了。
”
“不敢,我是虫主,如果我死了,那虫子失控。
这样的话会让中了虫子的人痛苦不断加倍,将其折磨得生不如死,最终还难逃一死。
”
“这样的话那服食了丹药的人不就相当于一个养这虫子的器皿吗?”
“这个比喻恰当,嗯,养了虫子的器皿,虫子,器皿,虫、皿,那这种丹药就叫‘蛊’好了。
这是我的独创,叫成‘蛊’可以和交趾的药虫、道家的虫药区分开来。
”
“要是皇上能像中了蛊的人那样听我的话就好了。
”花蕊夫人发出一声感叹。
“那就给他下蛊呗,你留些中指血和百会发,我来给你炼一炉蛊出来,你设法让他服下就是了。
”阮薏苡不是不懂什么叫欺君之罪,毕竟她也在做官的徐家生活了很多年。
只是花蕊夫人在她心目中就像自己最溺宠的孩子,说出什么她都马上想办法答应。
“那怎么行啊,那是在害皇上。
再说我也不想让他痛苦,就想让他的心思放在我身上,离那秦艳娘远一些。
”
“那也行啊,你什么时候也搞到一点皇上的血液,我用你们两个的血炼一个同心蛊。
这样就能保证你们两个能心意相通,谁对谁负心忘情,那么就会让虫蛊动作,初时只是感觉不适,然后才逐渐增加痛苦。
”阮薏苡此时已经搜集到各种虫引,可以做出多种蛊虫。
但是像这种同心蛊她之前并没有炼过,所说的功用只是凭着经验推理。
所以并不知道当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完全死心绝情之后,那是会被发作的蛊虫噬心而死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情况,才会给后世留下一个不解之谜。
“如果有这样的蛊倒是可以一试。
”花蕊夫人觉得这相当于是将自己和皇上始终连在一起的无形锁链,不由得动了念头。
“还有,你如不愿见皇上痛苦,那可以将鼠蛊下给秦艳娘,用痛苦来控制她,让她自己远离皇上就是了。
算了,这种事情你是做不来的,还是我亲自去给她下。
”阮薏苡此时眼中露出一丝凶光,这是花蕊夫人以前从未见过的。
这也难怪,炼蛊、下蛊之人要是没有一分狠辣心肠,那是不可能研创出如此歹毒技法并施加于人身的。
这段时期是阮薏苡蛊术初成之时,是在蜀宫内专为她搭建的药庐中炼的蛊虫。
此处除了她再无人随便进来,十分安静,所以所炼蛊虫都是以心念为诱导。
后来蜀国被攻破,她逃入蜀南地区的苗寨,才发现养炼蛊虫过程中如果发生过什么惊扰的话,那蛊虫便不再被心念引导,但是却可以被惊扰到它的东西诱导发作。
比如说落雨蛊,就是炼蛊过程中被雨淋过,那么中蛊之人一旦淋雨,那蛊虫就会发作。
再比如五音蛊,炼蛊过程中刻意敲击或弹奏某种乐器,然后这乐器的声音就可以成为发作诱导。
民国时出版的游记合集《西南有路》中就曾提到有人用歌声诱导蛊虫发作将人折磨至死的事情。
而后来蛊虫的种类越来越多,诱导方式也更加匪夷所思,一句话、一段经、无声笛哨等都可以。
于是蛊术显得更加诡秘神奇,中蛊之人就如同被诅咒了一样,人们便索性把这技法叫做蛊咒。
累饿熬
这几天的秦淮雅筑很平静,但这种平静中却似乎酝酿着一场风暴。
将事情前后仔细斟酌过后,李景遂决定采取一些行动。
他觉得,最为有力、有效的行动应该是平静的,而结果则应该像风暴过后一样。
别人能大胆地做一些事情,之前肯定已经想好了各种意外发生的应变措施,所以风暴般的行动并不一定有效。
就好比针对自己的那个刺局,现在做刺局的刺客已经死了,而他有没有同伴、同伴在哪里全不知道。
就算有同伴,估计也早就藏进别人替他们准备好的避风港里,因为操纵他们的那个人是个能量极大的人。
所以就算是把江宁府翻个天翻地覆也根本没有意义,只会让想刺杀自己的人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