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跟咱家来，小心台阶。”

    内监温声细语地道明缘由，宁玉却不敢松懈，这府里个个都掬起一张笑脸，嘴里的话也是甜如蜜，实则肚子八百个肠子绕着，一不仔细就被绊个干净。

    “难为厂公，这个时辰还要受我叨扰，改日一定专门登门致歉。”

    “世子近来事多繁杂，这些小事不必放心上。”

    他在一道夔龙纹宽门处停下，手抬起来，脸却低了下去.

    “世子进去吧，厂公在里头呢。”

    宁玉看着门前四下无人，又看了看门里，抬手作揖。

    “多谢公公。”

    内监后退两步离开他的视线，宁玉推开门进去。

    这个屋子比他想象中要大，也很暗，却格外暖和。

    屋里的布置简单，显得有几分空旷，往里走是一幅雪枝栖寒鸦的双门屏风，上头搁置了一件黑金袍子，屏风后有热气袅袅飘起。

    影影绰绰间，他看到有人在擦拭身子，淅沥水声传来，最后“哗啦”一声，宽厚的背影落在屏风上。

    黑金袍子被人抽走，窸窸窣窣之后，一道身影走出来。

    宁玉一眼就看到那人雪白的脚踝和手腕，松垮的袍子罩在身上，及腰的长发垂下来，被一根墨绿色的锦带绑住，湿气不由分说往外冒，宁玉正看得失神，那人却轻笑一声。

    “站这么远，看得清吗？”

    第四章新的攻略对象

    笑宁玉没胆量，又笑宁玉没礼数。

    宁玉赶紧捏了袖子往前：“实在抱歉，打扰厂公歇息。”

    谢留序慢悠悠点了两盏灯，光线照清他的面颊。

    坊间对他如何咒骂评价，却漏了一点。

    谢留序长得真美。

    阴柔的五官偏偏有一张线条锋利的脸，浓稠艳丽的眉眼，眼尾微微上扬，长睫拉出的弧度在眼尾处落下化不开的阴影，无端带了风流，实则眼眸冰冷寡淡。

    “找到了吗？洛小将军。”

    他靠在太师椅上，不咸不淡地问。

    宁玉拧拧眉，他一个人悄摸的出宫，除了齐贤侯府的人，没人知道他去干了什么，他却说得这样自然。

    “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修长的手指捏起钳子搅了搅火盆：“你今日将锦衣卫闹了个天翻地覆，午时就出了处城往西去，庄寒为这个黑了一天脸，谁猜不到你去了青峰道。”

    庄寒？那个锦衣卫首领？

    宁玉还想说什么，却被谢留序的声音打断。

    “过来。”

    谢留序拍了拍一旁的椅子。

    宁玉想起他方才的嘲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屁股刚坐下，下颌就被人掰住了，谢留序的脸陡然放大，宁玉看清他审视的眼神，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着，片刻，谢留序松了手，发出一声嗤笑。

    “还真是像。”他抿抿唇靠在一旁，悠然总结：“许是狐媚子都长一个样。”

    宁玉一怔。

    宁玉自诩长相还算正气，就算不好看，那也不能用“狐媚子”来形容吧。

    他有些不满地扯了一下嘴角，脸上露出不虞之色。

    谈话间谢留序身上的湿气消散了一些，他抬手端了墨绿茶壶倒了两杯茶，说是给宁玉的，也不见他端过来。

    “别光顾着生气，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听见他出声，宁玉的视线这才从他白皙的手腕上收回来，还不等他起身求情，就听见谢留序说。

    “你白日里见过陛下了吧。”

    他改口改得倒是早。宁玉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抬眼间见他视线瞥过来，嘴里又说了句。

    “那心里应当是很清楚了。”

    “厂公也清楚。”宁玉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随着也说道：“不还是让我进来了。”

    谢留序这次看他的眼神才正了一些，嘴角噙了一些笑意，抬手碰了碰另一杯茶的杯沿，然后端过来递到他眼前。

    宁玉不接，抬眼看他，面对谢留序这样的人，肯定是要留八百个心眼子。

    “厂公不妨先说条件，若是我能出得起，必当竭尽所能。”

    谢留序笑：“我让你进来自有我的道理，你呢，来求我又码了什么条件？”

    “除了齐贤侯府独子的身份外，你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