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掌拍拍他的手背，露出理解的眼光。

     汤老太爷大口大口地喘息一会，道：&ldquo&hellip好&hellip&hellip帮主您座下&lsquo刀&hellip&hellip王&hellip&hellip&rsquo&hellip&hellip他的刀法又进步了。

    &rdquo 杀他的人便是&ldquo刀王&rdquo。

    &ldquo刀王&rdquo兆秋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没有作响。

    汤老太爷嘴角不断溢出血来，已神衰力竭，支撑不住，犹自问道：&ldquo你&hellip&hellip杀我的是&hellip&hellip什么刀？&rdquo 兆秋息杀人，每杀一人，即换一刀，天下闻名，只听他道：&ldquo是清臣守节刀。

    &rdquo汤老太爷听得一震，紧阖双目，竟淌下两行清泪来。

     原来唐开元天宝年间，安禄山反于范阳，择兵南下，西进潼关，颜皋卿与弟真卿两兄弟起兵勤王，举事响应，以号召勤王有功，加御史大夫：未几河推凡十六郡，重归唐室。

    后常山城破被俘，安禄山擒之，因曾对他礼遇有加，痛斥之：&ldquo何负汝而反耶？&rdquo皋卿正气凛然的骂道：&ldquo我为国讨贼，恨不能斩汝！&rdquo安禄山怒极，便将颜皋卿和幼子颜诞、侄子颜诩，一同肢解处死。

     颜真卿便是皋卿之弟，写得一手好字，又是一门忠烈，官拜太子太师。

    玄宗曾叹其二十四郡县无一忠臣，得真卿奏章，大喜曰：&ldquo朕不识真卿作何状，乃能如是！&rdquo李希烈兵变，宰相卢相因畏惮真卿刚正清廉，欲借刀除之，乃建议真卿去汝州安抚，李希烈掘坑于廷，胁以为相。

    真卿叱之日：&ldquo汝知有骂安禄山而死者颜皋卿乎？乃吾兄也。

    吾年近八十，位至太师，知守节而死，岂受诱胁？&rdquo卒被害，颜真卿字清臣，这&ldquo清臣守节刀&rdquo是德宗追念他的忠节而铸的。

     汤老太爷知自己乃丧生在这柄刀下，潜然泪下，汤老头子悲声泣道：&ldquo爹爹，帮主待我们阖家恩厚，你又何苦如此做&hellip&rdquo 汤老太爷勉力嗡动嘴唇，苦笑道：&ldquo孩儿，我这般做，确是丧尽天良，全无心肝&hellip&hellip但慕容家&hellip&hellip慕容世家对我们先人，有过活命之德，再造之恩&hellip&hellip有恩，岂能不报&hellip&hellip&rdquo汤老头哭道：&ldquo可是帮主对我们家也有恩呀&hellip&hellip&rdquo汤老太爷溘然道：&ldquo那是后&hellip&hellip后来的事&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里，目光涣散，已眼见不活了。

     李沉舟接去他的手，一字一句地道：&ldquo你放心去吧。

    今日的事，不会向你后人追究。

    &rdquo 汤老太爷听了这一句话后，才算放了心，便咽了气。

    汤老头抢天呼地，嚎啕大哭，李沉舟拍了拍他肩膀，站了起来，这时烟雾已散尽，帮中的人，早已在这顷刻间不慌不乱地离开了场地。

    戏台上只剩下了几个人：李沉舟、兆秋息、柳随风、鞠秀山和痛哭中的汤老头，以及汤老太爷、吉先生、&ldquo兰陵王&rdquo的尸体。

    戏台上空荡荡。

     李沉舟问：&ldquo他真的是慕容若容？&rdquo 青衫人点点头，走过去，把&ldquo兰陵王&rdquo的面具解下，现出一张极端清秀的脸孔。

     李沉舟端详了一阵，道：&ldquo相貌是跟传说相象，但象，并非就确实是他。

    &rdquo说罢看着青衫人，似要等他回答。

     &ldquo是他。

    &rdquo青衫人道：&ldquo慕容世家有三绝，&lsquo银针金缕拂穴手，其人其道还其身&rsquo。

    &rdquo 他说着慢慢张开手掌，食、中、无名尾指， 各夹住一枚五寸一分见长的细针，在阳光映照下亮晃晃是一阵光芒，李沉舟点点头道：&ldquo是&lsquo慕容银针&rsquo。

    &rdquo青衫人淡淡一笑道：&ldquo我差点也接不了。

    &rdquo李沉舟一笑道：&ldquo连江南柳五也差些儿没接住的，当然就是&lsquo慕容神针&rsquo了。

    &rdquo青衫人道： &ldquo既是&lsquo慕容神针，那这人若不是慕容世情，就是慕容若容或慕容小意了。

    &rdquo青衫人柳五笑了一笑，又道：&ldquo慕容小意是女的，慕容世情&hellip&hellip他若来了，死的恐怕是我。

    &rdquo 李沉舟颔首道：&ldquo那他确是慕容若容了。

    &rdquo微唱一下又道：&ldquo可惜。

    慕容若容惊才羡艳，威震天南，今番却丧命于此。

    &rdquo李沉舟看着地上的尸首，又说了一句： &ldquo可惜。

    &rdquo 鞠秀山忽道：&ldquo帮主，他们在帮中隐伏了那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么一击？&rdquo 李沉舟道：&ldquo昔怀一饭之恩，不惜吞炭纹身，毁容燔发，只待一击，要成大事，牺牲是免不了的。

    只借他们这志在必得的二击，委实讨不了好，全军尽没，亦未免太令人惋了。

    &rdquo 柳五柳随风忽问道：&ldquo老大是怎样看出他们要出手的？&rdquo李沉舟一哂道：&ldquo其实也没什么、慕容若容演的&lsquo兰陵王&rsquo，技艺很高，而且一身武功，无论怎样假装，都是假装不来的，秀山这时拿那装炸药的人头给我，我问起知道这炸药须力击才致爆炸，那这些伏兵显然都是为了杀我&hellip&hellip&rdquo 李沉舟笑了一笑，又道：&ldquo他们不该找轻身功夫那么好的人来饰演动作如许频繁的角色&hellip&hellip只不知道，安排演戏的人，向来细心、今日竟教人混了进来也不知！&rdquo 原来&ldquo权力帮&rdquo中，每一组人事都分得极其周密，接待有接待的，稽查有稽查的，甚至跟踪有跟踪的，杀人有杀人的。

    诸如厨子，不但手艺高明，而且善于分辨毒药，所以若有人在莱中下毒，根本就不容易；至于今日居然教人冒充了&ldquo兰陵王&rdquo的戏子上来，确是不可能的事。

     这时一人奔了过来，双手向李沉舟递上一面密封，李沉舟随手拆开，道：&ldquo原先的&lsquo兰陵王&rsquo角阿忽雷，三天前遭人勒毙&hellip&hellip这下可好，没得查了。

    &rdquo原来&ldquo兰陵王&rdquo一发动，局面一受制，帮里即有人紧急勘查&ldquo兰陵王&rdquo的底细，却发现原先演&ldquo兰陵王&rdquo的阿忽雷，早已被杀多日。

     柳随风悠然道：&ldquo上个月前老大要&lsquo屠龙屠虎&rsquo打听的事，不知消息如何？&rdquo李沉舟道，&ldquo&lsquo屠龙屠虎&rsquo，已经死了。

    &rdquo 柳随风讶然道：&ldquo已经死了？&rdquo&ldquo屠龙屠虎&rdquo为当日&ldquo九天十地，十九人魔&rdquo中&ldquo千手人魔&rdquo屠滚之子，两人武功凶狠霸道，犹在其父之上，而今竟都死了，连柳随风都微微有些震讶。

     李沉舟道：&ldquo不但他俩死了，连我们派去川中唐门卧底的&lsquo不回刀&rsquo杜林，在慕容家做奸细的&lsquo铁脚老李&rsquo，都先后遭了殃。

    柳随风听着听着，诧异之色却是愈浓。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ldquo权力帮&rdquo给萧秋水等一般抗力，摧毁过半，剩下的又与&ldquo朱大天王&rdquo抗衡，声势大减，实力渐弱，江湖上道消魔长，此消彼长，总是轮个没完。

    &ldquo权力帮&rdquo 日下仍是&ldquo天下第一大帮&rdquo，除&ldquo朱大天王&rdquo势力及&ldquo神州结义&rdquo外，确也无其他势力可与之相颉颃的。

     &ldquo蜀中唐门&rdquo隐伏于川中；近数十年来，只要弟子出来行走江湖，必人才超卓，干出一番轰动的大事来，&ldquo即墨&rdquo墨家，自成组织，纪律甚严，我行我素，颇有野心。

    &ldquo神州结义&rdquo一脉，原予&ldquo权力帮&rdquo最巨打击，但萧秋水与李沉舟在峨嵋金顶一见如故，并且砥志抗金，所以反而抵消了彼此的战祸。

     萧秋水跟他的弟兄正矢志杭金，转战于疆场之上，李沉舟亦派人参战，也从此得调养之机。

    &ldquo朱大天王&rdquo一股怎能容让&ldquo权力帮&rdquo恢复，所以攻势更是频急。

     这年间，&ldquo朱大天王&rdquo的&ldquo七大长老&rdquo和&ldquo权力帮&rdquo的&ldquo四大护法&rdquo，全皆在燕狂徒或峨嵋山之役中战死，朱大天王的&ldquo三英四棍·五剑六掌·双神君&rdquo，也只剩下了断门、闪电、腾雷三剑叟以及雍希羽之&ldquo柔水神君&rdquo，至于&ldquo权力帮&rdquo，伤亡更重，八大天王&rdquo中，仅剩下了&ldquo水王&rdquo和&ldquo刀王&rdquo，&ldquo十九人魔&rdquo中，只剩下了&ldquo无名神魔&rdquo、&ldquo神拳天魔&rdquo、&ldquo一洞神魔&rdquo、&ldquo血影魔僧&rdquo、&ldquo快刀天魔&rdquo五人，&ldquo双翅·一杀·三凤凰&rdquo中，只有&ldquo蓝凤凰&rdquo高似兰与&ldquo红凤凰&rdquo宋明珠还活着。

     饶是如此，&ldquo权力帮&rdquo还有李沉舟、赵师容和柳随风三大巨头、虽是帮威衰靡，版图日蹩，但声势武功，非但别帮他派无可强项，就连&ldquo朱大天王&rdquo，相映下也黯然失色。

     而&ldquo不回刀&rdquo杜林是&ldquo快刀天魔&rdquo杜绝的儿子，刀法端的非同小可，早在唐门卧底，却无缘无故叫人识穿了，杀了尚不知晓。

    &ldquo铁脚老李&rdquo系已故的&ldquo飞腿天魔&rdquo顾环青的师弟，武功直追顾环青，却也叫人看穿了，死于慕容世家之中，柳随风微显忧色，又问： &ldquo盛文隆呢？&rdquo 盛文隆外号&ldquo拳打脚踢&rdquo，是老拳师&ldquo神拳天魔&rdquo盛江北的嫡亲儿子，在朱大天王麾下化名&ldquo宗以权&rdquo，潜伏已久，近日一直未有消息。

    李沉舟摇摇头，道：&ldquo还是没有讯息。

    &rdquo 柳随风不禁问：&ldquo老大，您看，要不要将师容姊召回？&rdquo 李沉舟道：&ldquo师容随萧秋水抗金，这里纵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分了她的心。

    &rdquo 柳随风垂首道：&ldquo是。

    &rdquo 李沉舟道：&ldquo你心中想到了什么事，无妨直言。

    &rdquo 柳随风稍稍沉吟一下，即道：&ldquo以近日情势而言，朱大天王、慕容世家都有野心，唐、墨二家，也有异动，恐怕日内就要出事，此刻帮中人少，再分出去抗敌，恐为不智&hellip&hellip&rdquo 李沉舟考虑了一下，忽然豁然一笑道：&ldquo老五，咱们昔日也曾只有七个人&hellip&hellip后来更只剩下了两个人，也没怕过，今日怎么啦？&rdquo 柳随风也随着微笑，但仍微有怔忡之色。

    李沉舟看在眼里，道：&ldquo你莫要过分操心。

    朱大天王从前扳不倒我，现在也扳我不倒。

    唐门实力隐伏，倒是危险。

    墨家子弟，绰厉取死，但有唐门牵制，谅无大碍。

    &rdquo 柳随风道：&ldquo但萧秋水一股，杀我帮中人实众，若不趁此灭之，任由其坐大，恐有将来之患。

    &rdquo 李沉舟沉思了一下，说：&ldquo萧秋水赤手空拳，全仗信义二字打天下，他的际遇是好，但我不能杀他。

    他确确实实在抗金，国难当前，一切私怨都应当放下，我们不但不应在此际分他的心，更该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何况萧秋水真个是全力以赴，复国杀贼，并非乘机扩张实力，我们在此时夹击他，必贻笑天下，万万不可。

    &rdquo李沉舟笑了一笑，眼神里又有一层似有似无的倦色： &ldquo如果是我看走了眼，就算他日萧秋水更恁威风，我也认了。

    &rdquo 柳随风蹙眉不语。

    李沉舟善于鉴貌察色，当即道：&ldquo怎么，你还有话说么？&rdquo 柳随风答：&ldquo是。

    &rdquo 李沉舟道：&ldquo无妨直言。

    &rdquo 柳随风迟疑了一下，李沉舟知其必有极难启口之事，叫道：&ldquo老五。

    &rdquo 柳随风微微一颤，应道：&ldquo在。

    &rdquo李沉舟更看出他是满怀心事，于是道：&ldquo老五，你跟我闯荡江湖数十年，连师容未来前你就到了，有什么话儿不可说的，除非你不把我当哥哥了。

    &rdquo 柳随风慑懦道：&ldquo老大如此说，折煞小弟，只是&hellip&hellip只是这事&hellip&hellip这事跟师容姊有关&hellip&hellip&rdquo 李沉舟脸色一沉道：&ldquo是她的也可以直说！别婆婆妈妈的，罗嗦什么！&rdquo 柳随风一颤，终于道：&ldquo&hellip我听外人传闻，&hellip&hellip师容姊近年来跟萧少将军东征西伐&hellip&hellip 宛若情侣&hellip&hellip只怕他们&hellip&hellip他们已&hellip&hellip&rdquo 这几句话下来，连兆秋息和鞠秀山都变了脸色。

    只见李沉舟默不着声了好一会儿，脸色愈来愈沉，忽&ldquo哈哈&rdquo一声，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见柳随风脸色有些惴惴，便收了声，说：&ldquo老五，江湖上的人长了嘴巴，有什么不可说的？你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怎么连这点都勘不破？&rdquo 柳随风忍了忍，还是禁不住要说：&ldquo可是这回事盛传得很厉寄，恐怕不是空穴来风&hellip&hellip&rdquo他说着，知道李沉舟不会相信，不禁有些激动，一条青筋，横在他额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