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衣人悄然降临(5/5)
九娘留下的绳索。
他从山崖攀爬上来,用的正是这一根。
易厢泉环顾四周,找到了大石,将绳子的一端拴在上面。
此时,吴白、黑黑和水云已经到来,水云看着易厢泉,诧异地大声问道:“易公子这又是做什么?”
“找夏乾。
”
他把绳索的另一端拴在自己身上,朝洞口看了看,将灯笼熄灭之后扔了下去,接着深吸一口气,开始抓住绳索向下攀爬。
“小心啊!”小辈们急急地叫喊,易厢泉只是朝他们点了点头,下了洞。
井壁潮湿,易厢泉攀着横木条慢慢向下,直到光线一点点变暗,片刻之后他的脚便触到了松软的泥土。
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似是尿的骚味。
“易公子,可有发现?”吴白在上面喊着。
易厢泉抬头,头顶上方只有一小片灰蒙的天空,还有三个傻傻看着的脑袋。
他点头示意一切安好,随即低头掏出燧石燃了灯,并闭起眼睛,以此确保自己的眼睛能够快速适应黑暗。
待他睁眼,这才看清了洞底。
这是一个极度狭窄的洞,四壁有横木,洞底宽度大体和人的腿一样长。
竖直的洞亦可称为“井”,然而细细看向四周,它的底部侧壁却还有一个小洞。
小洞的位置很奇特,是与“井”垂直的。
易厢泉打量四周,发现脚下臭味泥土里有一绿色物品,不与泥土同色。
他扒开土壤,这才看清地上有一根孔雀毛。
毛色油亮,色彩艳丽。
他又扒开更多泥土,发现不远处掩埋着夏乾的双鱼玉佩。
孔子云“玉之美,有如君子之德”,纵然夏乾不是君子,但此玉他自幼戴着,从不离身。
那根孔雀毛更是对他极度重要的东西,如同幸运符一样别在腰间。
易厢泉看了玉佩和孔雀毛掉落的位置,几乎贴近了“井”壁,与那侧洞在同一直线上。
易厢泉深知夏乾的性格,只身在外时几乎不会露富,会把值钱的东西藏到怀里或是鞋袜中。
这个洞的底部是躺不下一个人的。
若是孔雀毛别在腰间,玉佩藏于鞋袜之中,那么夏乾的头与胸口的位置就会在……
在侧洞里。
易厢泉松了口气,暗暗感叹夏乾运气真是极好。
夏乾定然是被凤九娘扔了下来,但是扔的角度却是适宜的。
他身子长,必然是蜷缩而下,到了底部之后上身后仰,头便进了侧洞。
易厢泉看着侧洞口的位置,上端的泥土被砸下一小块,这是夏乾上半身顺势倒在侧洞时砸掉的。
洞底非常冷,夏乾身上肯定有伤,他下半身还被土掩埋,一段时间土壤便会水分蒸发而僵硬无比。
如果不浇上水,冬季寒冷土壤变硬,夏乾根本无法逃脱。
易厢泉闻着地上的尿骚味,感叹夏乾真有一手。
凤九娘不敢动手杀人,便把夏乾迷晕了扔下来摔个半死,之后填土活埋。
这与杀人无甚两样,但是毕竟没有沾染鲜血,不过是一扔一填,最后是死是活,全是天意,与自己无关。
易厢泉眸色发冷,凤九娘真是阴毒异常。
“易公子!怎么样了?”上边传来黑黑的声音。
易厢泉敷衍地答了一声,俯身看着侧洞。
这洞蜿蜒曲折,无法望见尽头。
他唤了夏乾一声,有回音却无人应。
提灯而看,见侧洞口有人爬过的痕迹,不远处有一小块衣服碎片。
易厢泉心里一阵欢喜,那一定是夏乾的衣服碎片。
他心中着急,提灯弯腰钻进去,将灯放在最前面,刚探进半个身子,却愕然发现灯被小洞卡住了。
早知换成火把了,易厢泉吸了一口气,打算轻轻地把灯抽回来。
他抬手提灯,刚刚动弹一下,却只听到呼啦一声,眼前的侧洞坍塌了。
易厢泉噌的一下往后退,井内尘土飞扬。
那侧洞上的泥土哗啦啦地掉下去,刹那间便把洞填了个严严实实。
易厢泉脸色惨白,心一下子冷了。
“易公子,怎么了?还好吗?!”吴白听到声音,慌忙叫着。
而易厢泉没有回应,心里如同冰冻一般。
他只不过是轻轻取出卡住的灯笼,侧洞就坍塌了。
若夏乾真的顺着洞口攀爬并昏迷在洞里,侧洞一塌,只怕凶多吉少。
在这一瞬间易厢泉脑中一片空白,他愣了半天,这才拉了拉绳子攀上了井口。
“怎么样?可有发现?”黑黑急急地问。
易厢泉被晨光刺痛了眼睛。
待他慢慢睁开眼睛,见黑黑、水云、吴白都焦急地看着他,在等着他的答案。
夏乾很有可能遇难了,只是这件事连易厢泉都无法接受。
他站着,感觉整颗心也慢慢地坠下去。
“易公子!夏公子他……”
易厢泉脸色很是苍白,但他深吸一口气,想极力安慰眼前的三个人:“会有办法的,很多事情不一定像想象中的那么糟。
你们快去拿些铲子过来。
”
此话一出,三个小辈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易厢泉聪明绝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提出这种方案。
黑黑和水云一下子哭了,吴白也愣住了。
“快些去拿,如果挖掘及时,说不定……”
吴白愣了一会儿,摇头道:“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若是真的塌陷,只怕回天乏术。
”
他说得很冷静,也是实话。
易厢泉没有说话,想直接去取铲子,被水云一把拉住:“现在进洞,你也有危险!”
“易公子,”黑黑哭着擦着眼泪,“等村里人回来了再挖吧。
这种洞以前也有,塌过不少,被埋的人是救不出来的。
”
易厢泉冲他们笑了一下,立即转身离去了。
他虽然笑得很勉强,却是在竭尽全力给他们一点安慰。
可是谁又能安慰他自己呢?从来都没有。
他五岁的时候被收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怎么遇难的。
而几年前回到洛阳,发现师母被害,师父被污蔑为凶犯,所有人都劝他撇清关系不要追究。
夏乾是他唯一一个认识十年以上且还在世的人,如今却也出了意外,自己却束手无策。
他低着头快步走到后院,经历过两次丧亲之痛,他早已知道安慰的话语是奢侈而无用的,唯有行动才可以对悲剧性结局稍稍做一些改变。
虽然希望渺茫,但总要好过站在原地任由痛苦的回忆一点点切割自己。
黑黑哭了一会儿,知道易厢泉是铁了心要把夏乾挖出来。
她便遣了水云也去拿铲子,自己则去河边打些水来给大家喝,一会儿一起下铲子。
通向河边的小路铺满了碎石,以前她和哑儿一起常来这里,如今——黑黑打了水,叹息了一声。
如今哑儿去世,连夏公子也生死未卜。
她胡思乱想着,走过那条山崖的边缘,无意识地向山崖下望去。
就是这无意识的一瞟,黑黑手中水桶咣当一声落地了。
她双目呆滞,蹲下,粗布裙上蹭到了泥土,但是她不在乎——她几乎是贴到了地面上,以便看清山崖下的东西。
她看清后,喉咙动了动,竟然激动得发不出声音,心也狂跳不止,待她深呼吸后,发出一阵惊喜的大叫——
“夏公子!是夏公子!快!他在山崖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