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轻怜蜜爱女儿情(2/5)
就给你舞一会剑吧,你可要不吝指教啊!”
陈玄机喜道:“古人说读汉书可浮大白,我而今得看姑娘舞剑,那更是羡煞古人了。
”那少女道:“你真会说话。
”盈盈一笑,柳腰一折,挽了一个剑花,轻轻刺出,倏然间但见剑光满室,凉气沁人。
陈玄机吃了一惊,这宝剑固然罕见,剑法更是骇人,看她漫不经意地随手挥洒,每一招都藏着极精微的变化,妙到毫巅,舞到急处,那少女就似陡然间幻出无数化身,剑光四射,端的如水银泻地,花雨缤纷。
陈玄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自忖:师友们都说自己的剑术已经学成,若和这个少女比剑,只怕还未必能够胜她。
陈玄机虽然年轻,对武林中各著名的剑派,却都熟悉,竟看不出这少女的宗派来,但觉身法步法,与武当派有些相似,但出手的奇诡迅捷,却又远胜于自己曾见过的武当剑法了。
忽听得那少女在剑光缭绕中曼声歌道:
渺空烟,四远是何年,青天坠长星!幻苍岩云树,名娃金屋,残霸宫城。
箭劲酸风射眼,腻水染花腥。
时靸双鸳响,廊叶秋声。
宫里吴王沉醉,倩五湖倦客,独钓醒醒。
问苍波无语,华发奈山青。
水涵空阁凭高处,送乱鸦斜日落渔汀。
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
剑影歌声,两皆妙绝,陈玄机不禁听得痴了,心中想道:“这阕八声甘州似是感咏史事,又似悲歌身世,词中的‘宫里吴王沉醉’是指战国时的吴王夫差呢,还是指曾与朱元璋争夺天下,曾在苏州称帝的张士诚呢?”再一看壁上挂着的长江秋月图,心中一动,一句话快到口边又吞回去了。
那少女剑光一收,微微笑道:“梦窗词人云如七宝楼台,拆下来不成片段。
这一阕八声甘州却尚有意境。
”陈玄机面上一红,自愧诗词读得太少,原来这是南宋词人吴文英的词,但心中仍是想道:“吴梦窗在词家之中,不算是鼎鼎有名,这位云姑娘偏拣他这首词来唱,而又暗含近世的史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心用词试我,那也算得是聪明绝顶的了。
”
陈玄机极力按捺,面上不露丝毫神色,只听得那少女又格格笑道:“我舞剑给你送粥,你却连筷子也未曾一动。
”
陈玄机笑道:“姑娘剑术妙绝天下,我看得忘其所以了。
”低下头来,拿起筷子,但见盘中两碟小菜,一荤一素,荤的松香熏肉,这是一味四川精美的家常小菜,把肥瘦各半的五花肉,用松枝来薰的;另一样素菜乃是泡菜,也是四川著名的家常小菜,贺兰山远在宁夏,与四川相距数千里之遥,在此地吃到四川的家常小菜已是一奇,更奇的是这两味小菜竟是自己自幼最爱吃的东西。
陈玄机不禁又怔着了。
那少女笑道:“怎么,嫌菜不好么?”陈玄机每样挟了一箸,细细咀嚼,忽地叫道:“好极了,就像我娘手做的一般!”那少女脸泛红潮,道:“这是我做的。
怎么你又想起母亲来了。
快吃吧,粥要凉啦!”小米粥碧绿甘香,配上这两味家乡风味的小菜,陈玄机不禁食欲大动,一连吃了三碗。
那少女道:“你在山涧中浸了许久,而今初愈,再喝一杯酒益气行血吧。
”在镂花的银壶中倒了满满的一盏美酒,酒色也是碧绿可爱,香气诱人。
陈玄机不善饮酒,却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笑道:“这样美酒,醉死了亦自心甘!”
那少女忽地掩口而笑,陈玄机突觉有些异样,跳起来道:“你,你,你这是什么?”但觉四肢绵软,睡意袭人,打了一个呵欠,舌头也有点硬了。
那少女轻轻一推,陈玄机“咕咚”一声,倒在床上,睡眼朦胧中,但觉那少女的脚步声离开了房间,隐约还听得她格格笑道:“你思虑太多,给我好好地睡一个大觉。
”
这一觉直睡到黄昏之后,陈玄机一醒过来,疑幻疑梦,但见梅梢月上,室内炉香袅袅,床头的茶几上早放了一壶热茶,自己仍然是在这古怪的房间。
陈玄机试一运气,但觉毫无阻滞,精神体力,比日间又恢复了几分,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感激,想道:“原来这位云姑娘竟精于医道,看出我心有所思,怕碍了我的复原,故此给我喝了这一盏药酒,灵丹妙药,不过如斯,咳,我还疑心它是毒酒,真是大大的不该。
”
房间外又传来了脚步声,陈玄机只道是那少女来了,正待起身迎接,忽听得那脚步声不止一人,陈玄机往外一瞧,但见琉璃窗格上映出两个高大的影子,其中一人笑道:“舞阳兄,你这里真似神仙洞府,怪不得你隐居十多年足不下山。
我辈碌碌风尘,比起老兄,雅俗是不可道里计了。
”
这人的话语说得极轻,但听在陈玄机的耳中,却似焦雷盖顶。
原来外面的两个人之中,有一个竟然就是自己所要刺杀的云舞阳,敢情这里就是云舞阳的家!
但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十余年来小弟毫无寸进,怎比得吾兄扶助明主,屡建奇功?”陈玄机心头一沉,听这话语,云舞阳果然是背叛故主,和朝廷的显贵勾搭了,只不知这来者却是何人?
窗外灯光一闪,那少女提着灯笼迎了出来,叫道:“爹,你回来啦!”云舞阳道:“唔,回得晚了。
这位是罗伯伯,锦衣卫总指挥罗金峰罗大人!”那少女似是不懂锦衣卫到底是什么,淡淡地福了一福。
陈玄机可是心中打鼓,原来这人竟是朱元璋手下的第一高手,当年长江之战,张士诚就是给他亲手擒获的。
因为建此奇功,所以才做到专门逮捕犯人的锦衣卫总指挥。
这霎那间,陈玄机但觉血脉偾张,愤怒中却又有些惶恐!
陈玄机受了师友重托,决意前来行刺云舞阳的时候,本就知道他的武功高强,并不打算活着回去,今日见了他女儿的剑法,更是吃惊,原来云舞阳武功之强,比自己想像的,还要超出不知几倍?何况他还和大内的第一高手同来,只怕就是拼了性命,也未必行刺得成了。
但令陈玄机内心颤栗,惶恐不安的,还并不是为了害怕云舞阳武功的高强,而是,呀,他竟是那个姑娘的父亲!那个救了自己性命,而又是那样天真烂漫,甜蜜可爱的姑娘的父亲!
迷茫中忽听得云舞阳问道:“谁在这书房里面?”这一问登时把陈玄机吓得跳了起来,急忙抓起了压在枕头下面的长剑。
但听得那个少女的声音答道:“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少年,跌在山涧之中,无人料理,是女儿将他带回来了。
”云舞阳说道:“是什么样的少年,怎么受的伤?”那少女道:“他睡了一天一夜,今早刚刚醒转。
女儿还未及向他多问。
”云舞阳道:“素素,你真多事!”陈玄机这才知道这个少女叫云素素,心道:“好一个漂亮的名字。
”
但听得云素素好像受了无限委屈地叫起来道:“爹爹,你平日不是常和我说行侠仗义的事么?眼见一个陌生的异乡客人,受了重伤,也不管么?”云舞阳道:“也不必将他安置在书房里呀。
”云素素道:“妈妈怕嘈,难道将他安置在内进里房么?”
云舞阳问道:“受的是什么伤?”云素素道:“好像是内家掌力的重伤。
”云舞阳道:“怎么只一天一夜就会好了?”云素素道:“是女儿将三颗少阳小还丹给他吃了。
今朝醒来之后,女儿又将父亲酿的九天琼花回阳酒给他喝了一盏,只怕如今还睡着未醒呢!”云舞阳道:“什么,那小还丹是我向归藏大师再三求来的,一共才讨了六粒,你一下子就给我送出了一半;那九天琼花回阳酒,也是花了五年工夫,才采齐配料酿出来的,你知道么?”
云素素道:“女儿知道。
爹,你怪我啦?”那副撒娇的神情,陈玄机虽是只听其声,亦可想像得出。
不由得心头一荡,更增惶恐,暗自想道:“我与她素不相识,她竟然如此待我!”世间真有料想不到之事,萧韵兰对他热情如火,他从未动心,如今虽然只是和云素素才见一面,却已被她的柔情所困扰了。
只听得云舞阳笑道:“待他明日醒来,我倒要与他谈论谈论,考察他的武功人品,看是否值得给他这三颗小还丹。
”一般人喝了九天琼花回阳酒之后,总得睡一天一夜,是以云舞阳有“待他明日醒来”之语,岂知陈玄机内功深厚,服了小还丹之后,伤势又好了一半,只睡了一天,就醒来了。
陈玄机心中忐忑不安,这一晚是乘机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