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3/3)
他疲惫,因此并不是脏污的味道。
同时他可以辨别,也绝非年过四十的中年人因身体代谢缓慢而逐渐堆积的2-壬烯醛。
不好解释,难以名状,或许都不可称为气味他不确定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的气体分子。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种,他无奈地耸耸肩膀,还是决定沿用方才使自己感到冒犯的词语:一种感觉。
身体正在以不可逆转的态势衰朽的感觉,如同见不到阳光的北面楼房中透出的阴寒。
如果非要给这种感觉一个名字,他称之为死气。
朝死亡缓慢迈进的人的身上都会有一股死气。
他们安静地平躺,或者用明显衰退的精神与亲人絮语,哪怕似乎是精神矍铄,也无法抵御死气的蔓延。
脆弱、寂寥、茫然。
它使一切怨恨都得以轻松消解。
再硬的心肠在面对它时都会有一瞬柔软。
嘿,沙漏已经倒转,那么就算了吧。
可是还有绝望。
不是病人本身的绝望,而是死的绝望。
这绝望也一并蔓延流转,顺着张开的毛孔渗入周围人的感官,将无辜的他们也一同往绝望里拉拽。
幸运的永远是迟钝者,这死气如同其他的任何感觉一样进不了他们的心脏。
而敏感者则对此束手无策。
他们本人的生活被这绝望渗透、笼罩,与似乎迫在眉睫却又迟迟不至的死讯一样没有尽头。
常有家属暗中询问病人的死期,他一见神情便知谁是例行公事,又有谁与自己同病相怜,闻到了那股输送绝望的死气。
在遥望海景无聊漫想时他曾漫想,晏羽每夜与李石祺同床共枕,是否也已经有所感触,晏羽的生活又是否受到这绝望的死气的影响。
当然,这只停留在漫想。
晏羽看起来再好相处,他也不会蠢到去询问这么私人的问题。
许戈从岸礁上站起身,慢慢往回走。
他输入电子密码,在推开大门以前深吸一口气,随后才稍稍放松鼻翼,谨慎地呼吸。
那气息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咖啡香。
这其实已经构成津枫港午后的日常,可是他方才忆起殷殷,因而还是在此刻产生了一瞬的恍惚。
不过很快回神,意识到是晏羽在煮咖啡。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不再使用那罐红标的瑰夏豆,转而在国内购买了极其常规的豆子,一度使许戈隐隐担心是自己在那天说得太多。
他们最近似乎有争执,这不一定准确,只是他在察言观色中得出的猜测。
尤其晏羽的心情不是很好,没有往日温和,行为也有些怪异,主要表现在他曾几次看见晏羽在舞房前流连,还以为是要进去练舞,可只是面色凝重地静站着,过了半晌便转身离开。
一系列神情与动作变化很像在少年宫门前常见到的被父母送来却磨蹭着不愿进校的小孩。
这在他们身上也许是寻常,对晏羽来说则实在古怪。
他关上门,大门轻微的碰撞声被厨房里碾磨咖啡豆的声响淹没,走到隔断处时发现今天李石祺也在楼下。
从许戈的角度看去,他的背影完全覆盖住晏羽的身体。
机器停止运转,房中归为静谧。
“我说过我的腿伤已经好了。
”是晏羽在说话,显出不满与无奈。
许戈顿住脚步,下意识地退回隔断屏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