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反射般不容分说地浮上心头，不过与此共同涌起的还有本能的警惕与逃避。

     我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晏羽知道在李石祺的规矩里，这句话一旦成立，反过来也必须成立，那便是你的一切也都该是我的。

     他微低下头，看着皮质沙发上自己虚握的拳头沉默。

     “尽说这些做什么？”西西里用责怪的语气对恺言道，“早就说好了这次是来度假，那就是来度假的。

    哪里有人度假的时候说这些？” “西西里说的是。

    ”恺言笑着打圆场，“是我不分场合乱讲话。

    ” “没什么。

    ”晏羽接过话，“你们这次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平时没什么事，都可以陪你们去。

    ” 恺言和西西里都有工作，因此也没有在津枫港停留太久，不过待了三天时间。

    幸运的是这些天的天气都还不错，晏羽陪同他们沿着海岸线兜风，在超市买了食材回家料理。

     以往几乎每年李石祺都会定期带他去欧洲，李石祺是出差，晏羽无所事事，因此于他而言就成了度假。

    恺言和西西里常住在法国，每逢两人到来，他们也必然会抵达两人的所在，同他们相聚。

    恺言的料理水平年复一年地差劲，但同时也年复一年地坚持。

     这三天中，有好几回听恺言和西西里彼此打趣，恺言挤眉弄眼地对自己悄说李石祺在学校里的怪事，他都有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什么都未曾改变的恍惚。

     李石祺的心情与状态也因为两位旧友的到来明显变好，一天傍晚，晚餐过后，晚霞烧得红艳，他竟主动提议一起外出走走。

    上次李言清来看他，那时他病情尚未加重，也不见他有过如此兴致。

     他们得了许戈的准可，四人前前后后走在沙滩边的木栈道。

    栈道不算宽敞，仅供两人并排通行。

    西西里和晏羽走在前面，恺言与李石祺跟在后面，正在叙旧聊天。

     西西里举着相机对准晚霞与海平线不停地拍照，晏羽有些出神，没太在意身后的两人在聊些什么。

    只忽然听见恺言说：“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你说你觉得生命和死亡都只是阶段，没什么可忌讳，也不会恐惧。

    你现在还这样想？” “是。

    我只恐惧疼痛，不恐惧死亡。

    ” “行，你了不起。

    ”恺言说，“我不行，我恐惧，我光是想想就恐惧。

    ” “这没什么了不起，观念不同罢了。

    ”李石祺静了几秒，压低了声音说，“我最担心的是小羽。

    ” “他会继续过好自己的人生。

    ” 李石祺没回答，只叹了一口气。

    晏羽莫名地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听见李石祺说：“我该给他一个家。

    ” 他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

    天边晚霞红得刺眼，血一样的红。

    他终于知道今日夕阳虽美自己却始终提不起兴致的缘由。

    它太红了，且红得太不寻常。

     你知道吗？从北向南的航班上，看到的日落是蓝色的。

     从北向南，你去哪里？ 去彰州。

     没错，是讲过的。

    在这似乎全然无关的时机里，他想起与陆枫杰的对话来。

    他曾经在彰州集训，也曾差点留在彰州的事情，是和陆枫杰提起过的。

    他先前讲完便忘了，现在看见美得可怖的夕阳却又凭空记起。

     那时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此后的事情也可能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