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曲终人散(4/5)
什么?给我出去!”
完颜鉴道:“你不肯把那小厮交出来,是不是把那小厮看得比丈夫还要紧吗?”
完颜夫人硬着头皮冷笑说道:“我把一个小厮藏起来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诬赖我瞒着你偷汉子?”
完颜鉴道:“我没怀疑你偷汉子,但我可怀疑那小厮并不是来送花的!”完颜夫人道:“你怀疑他来做什么?”
完颜鉴道:“我怀疑他是替什么人送东西给你的。
我劝你还是自己说出来的好,你不说出来,可休怪为夫的不客气了,我自己会搜!”
完颜夫人道:“你要搜也不难,写张休书给我,我任凭你搜!”
完颜鉴道:“夫人,你……”
完颜夫人道:“你对我既是如此之不信任,做夫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
完颜鉴道:“不搜也行,你把那支玉箫给我!”
“好,给你玉箫。
”檀羽冲自衣橱跃出,一把抓着了完颜鉴,想起母亲的惨死,满腔悲愤,举起暖玉箫,就要取他性命。
暖玉箫坚逾金铁,眼看就要把完颜鉴的天灵盖打得粉碎,完颜夫人忽地叫道:“住手!”
檀羽冲把王箫停在完颜鉴的头顶,说道:“他那样狠心对你,你……”
完颜夫人凄然说道:“这是我自己命苦,我早已认命了,他对我怎样不好,总还是我的丈夫。
我不能让他杀你,也不能让你杀他。
请你看在我的分上,饶他一命吧。
”
檀羽冲把玉箫从完颜鉴的头顶移开,涩声说道:“夫人,你对我们母子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这就算是报答你的恩情吧!但我可得有言在先,我只能饶他一次!”说罢,振臂一挥,喝道:“完颜鉴,你好自为之,否则,我不杀你,也会有人杀你!”一个旋风急舞,将完颜鉴抛出去。
乓的一声,房门给人撞开,守在门外的帅老大赶忙将完颜鉴接下。
完颜鉴双眼火红,喝道:“绝不能让这小子跑掉!”
帅老大见完颜鉴败得如此狼狈,心里也不禁有点吃惊,低声问道:“这小子是谁?”
完颜鉴道:“他就是兰姑的儿子。
兰姑的儿子是什么人,想必你亦已知道了吧?”
帅老大“啊呀”一声,说道:“好,待我拿他!”口里这么说,可还不敢便即冲进夫人的房间。
完颜鉴道:“你还等什么?”
帅老大道:“只怕夫人……”顿了一顿,喝道:“臭小子,给我滚出来,你以为靠了夫人的庇护,你就可以永远做缩头的乌龟了吗?”
完颜鉴咬牙喝道:“不必理会夫人,活的拿不到,死的也要!”
完颜夫人颤抖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完颜鉴,你怎么可以这样?”
完颜鉴冷笑道:“我只答应你我不会亲手杀他,但旁人杀他,我可不管!”
完颜夫人这回是真的气晕了过去。
檀羽冲他一面吹箫,一面缓缓走出房间。
帅老大知道他是耶律玄元的弟子,对他本是有几分忌惮的,此时见他吹着箫出来,心中却不禁又气又恼,又是欢喜了。
要知高手比拼,最忌轻敌,故此帅老大虽然恼怒他的无礼,但他的轻敌却给予帅老大一个最好的发动攻击的机会了。
“好个狂妄小子,胆敢在我面前,如此傲慢,这是你自己找死!”帅老大口中喝骂,双掌已是朝着檀羽冲劈打!
他只道这一招即使伤不了檀羽冲,最少也可以把他的暖玉箫夺过来。
他是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手法辅以雄浑无比的小天星掌力的。
哪知他的手指还未碰着玉箫,陡然间只觉掌心灼热,檀羽冲已是从玉箫中吹出一股罡气。
可惜檀羽冲的内功还未练到师父那般境界,否则这一股罡气就可以封闭帅老大掌心的“劳宫穴”,“劳宫穴”位于手少阳经脉的终点,一被封闭,多强的内力也使不出来。
但虽然如此,在这刹那之间,帅老大只觉掌心一阵酸麻,右臂已是软绵绵的使不出力道。
檀羽冲冷笑道:“且看是谁找死!”冷笑声中,玉箫离手,疾点帅老大三处大穴。
帅老大左臂还能使用,一个“回风扫柳”,掌风把玉箫的落点荡歪,余力未衰,把院子里一棵橘树震得枝摇叶落。
眼看帅老大就要伤在他的玉箫之下,一旁观战的老二已是不禁失声惊呼!
“小贼休得逞强!”一个劈空掌就把檀羽冲的玉箫荡开了。
他的掌力使得恰到好处,只是荡开玉箫,对帅老大却没丝毫影响。
他们两人如同一体,配合得妙到毫巅。
耶律玄元当年大闹商州,杀出节度府,就是因为受阻于“祁连二老”,对檀羽冲的母亲不能兼顾,以至令她被乱箭杀的。
檀羽冲想起此事,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本已是郁闷填胸,此时决意为母亲报仇,一腔怒气尽都发泄在“祁连二老”身上。
他的玉箫,可以当作三种不同的兵器使用,可以点穴,可以使出剑法,还可以当作棍棒使用。
玉箫霍霍展开,碧影千重,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饶是祁连二老联手,也给他杀得只有招架的份儿。
此时金超岳已是到场观战,他的武功是远胜于完颜鉴的。
但不只完颜鉴看得目瞪口呆,连他看了也是吃惊不已。
“这花店的小厮怎的如此了得,却不知是什么来历?”金超岳偷偷问完颜鉴。
完颜鉴道:“他哪里是什么小厮?嗯!说起来他还是小贝勒身份呢?”
金超岳吃一惊道:“小贝勒?”
完颜鉴道:“不错,他就是我家王爷所要捉拿的那个檀羽冲,他的祖父是当年做过兵马大元帅的济王檀公直,他,不是小贝勒的身份吗?”
金超岳道:“哦,原来他是檀老贝勒的孙儿,耶律玄元的弟子,怪不得这么厉害了。
”
完颜鉴道:“金大哥,你是大行家,你看祁连二老可对付得了这小子吗?”
金超岳道:“难说得很,难说得很。
唔,待我再看一会儿,再看一会儿。
”
完颜鉴揭破檀羽冲的身份,本是想要金超岳上去帮忙祁连二老将檀羽冲拿下来的,不料金超岳支吾以对,好像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在旁观战。
他不知道金超岳也有金超岳的算盘,一是他不愿自贬身份,合“祁连二老”之力来对付一个后生小子;二是他是想看檀羽冲得自耶律玄元所传的武功究竟有多神妙;三来他是有心坐收渔人之利,最好是在檀羽冲与祁连二老斗个两败俱伤,他方始出来收拾残局,这样岂非可以独占功劳?不过,他说的“难说得很”却也并非敷衍之辞,檀羽冲与祁连二老的这场大战,的确是旗鼓相当,胜负殊难预料的。
檀羽冲强攻猛打,占了八成攻势,但祁连二老守得极稳,过了将近百招,他还是攻不进去。
双方越斗越紧,只见千重碧影,裹住祁连二老的身形。
祁连二老沉稳出掌,隐隐挟着风雷之声。
过了一会,陡然间忽见碧影被冲开一角,祁连二老齐声喝道:“臭小子,叫你知道我们的厉害!”大喝声中,他们已是转守为攻!
金超岳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刚才我将他们替下,还可以做个人情。
”
“蓬”的一声,檀羽冲头被帅老大打了一掌,剧痛之下,反而清醒过来,想起了母亲生前教他的一个“忍”字,忽然悟到这个“忍”字,不但可以用在做人的道理上,也可以用在武学上。
“我刚才那样强攻猛打,的确是沉不住气。
吃亏这是活该!”
他一省悟这个道理,立即把急躁的心情抑制下去。
箫法一变,随意所之,有如流水行云,闲庭信步,心中一片空明,不知不觉,达到了目中有敌,心中无敌的境界。
金超岳“咦”了一声道:“只怕他们是有点不妙了。
”
完颜鉴见祁连二老还占了一半以上的攻势,心里有点半信半疑。
忽听得檀羽冲朗声吟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玉箫出招配合诗意,若即若离,一沾即退,快得连完颜鉴都看不清楚。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箫法越发轻灵,越发迅捷!完颜鉴刚听见他念出“轻舟”二字,陡然间只见祁连二老不约而同地倒纵出去,“啪哒”一声响,同时跌倒地上。
对檀羽冲来说,他的确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金超岳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暖玉箫果然是件宝贝,拿来让我瞧瞧。
”
檀羽冲道:“有本领的自己来拿!”把玉箫对准他的掌心,一口罡气吹出去。
掌心的正中是劳宫穴,帅老大刚才就是因为劳宫穴被罡气所伤,以至吃了大亏的。
有道前车之鉴,檀羽冲只道纵然伤不了他,他也非得缩掌不可。
主客之势一易,檀羽冲马上就可夺得了先手。
哪知金超岳竟不闪避,反而哈哈笑道:“好,你叫我拿,那我就不客气了!”一掌拍出,迅即就向箫抓来。
罡气与掌风互相激荡,檀羽冲只觉奇寒彻骨,禁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
金超岳也不好受,只觉掌心好似被香火灼了一下,虽然劳宫穴不至于给他的罡气封闭,身形也是不禁晃了一晃。
金超岳吃了一惊,“好在这小子的内功还未练到他师父那般境界,否则他辅以这支暖玉箫,我是恐怕非败不可的了。
”
他见这支暖玉箫如此神奇,而且还刚好可以克制他所练的一门功夫,越发想要把它夺到手了。
他一晃即上,左手又拍出一掌。
说也奇怪,他刚用右掌打来的时候,掌风好像从冰窟吹来,奇寒彻骨,如今用左掌打来,掌风却像从鼓风炉中吹出,热呼呼的触体如烫。
寒热夹攻之下,檀羽冲也难禁受,身似陀螺一转,接连打了两个圈圈,几乎站不住脚。
原来金超岳这一冷一热的奇功,名为“阴阳五行掌”,乃是将两门最厉害的邪派功夫,合而为一,苦练了三十年,这才练成功的。
檀羽冲忽地哼着曲调,金超岳不知他哼的是什么,只觉得一片柔和,令人有如云淡风轻的感觉。
他的玉箫也渐渐缓慢下来,东一指,西一划,好像漫不经意,信手出招。
但说也奇怪,他却反而可从容应付了。
院子里有个贮水的青铜水缸,完颜鉴突然拍打水缸,冷笑说道:“你向李白求助,但可惜李白只是诗仙,不是剑仙,他的诗是救不了你的!”
原来檀羽冲哼的乃是李白的一首五言绝句:“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诗境飘然出尘,他的玉箫按节拍出招,和诗境隐隐和合。
心无杂念,得失已是无所萦怀。
如此一来,反而达到了武学的上乘境界了。
完颜鉴颇通音律,他拍打水缸,发出噪音,用意就是想要打乱檀羽冲的节拍。
不过,他的功力尚不如檀羽冲,虽然悟出这个破解之法,还是帮不了金超岳的大忙。
金超岳不懂诗,但却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点即透,哈哈一笑,说道:“完颜大人,这小子逃不出我的掌心的。
倒是祁连二老,不知给这小子伤得如何,你还是先去救治他们吧。
”
他纵声大笑,笑声铿铿锵锵,宛如金属交击,令人一听,就觉得心里厌烦。
这是他以上乘内功发出的笑声,可以大收扰乱对手心神的功效。
拍打水缸的声音和它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檀羽冲已经哼不出曲调,心中所哼的节拍,亦已给这吵耳的笑声打乱。
外界的感应,登时就在他身上发生了影响。
金超岳左一掌,右一掌,一阵冷,一阵热,而且是冷则极冷,热则极热。
檀羽冲的内功纵然不弱,渐渐亦难抵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