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恩同义父犹藏诈逼露庐山始识非(3/5)
该在事前和两位师弟商量的,只因事情来得急迫,无暇及此,请两位师弟不要芥蒂于心。
”
无量只好和无色一同说道:“师兄言重了,师兄挑中的人当然不会错的,我们为本门深庆得人,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心生芥蒂?”
说的是同样的话,但谁也看得出来,无色是真心真意,无量却是言不由衷。
跟着无量就单独问道:“师兄,你说事情来得急逼,敢情是又有了新的消息么?”
无相真人道:“不错,我已经收到了向天明的拜帖。
”
无量吃一惊道:“什么时候收到的?”
无相真人道:“就在今天早上。
”
无量一想,今天早上在前山巡逻的正是他的徒弟不败,向天明派人来递拜帖,不败应该知道,为什么不来向他禀告?他起了疑心,不觉瞪着眼看他徒弟。
不败正是满肚皮闷气,趁机会嚷道:“师父,你别怪我没来禀报,我是受了伤,又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替谁来送拜帖的。
当时恰值无名师叔上山,拜帖是无名师叔替掌门接下的。
”
无量皱眉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败把眼睛望向老掌门,无相真人说道:“不败,你把在今天早上碰上的事情和大家说说也好。
”
无量听了徒弟所说的经过,心想:“拜帖由无名转交,内里只怕还有蹊跷!”说道:“如此说来,向天明那两个使者也未免太无礼了。
”
无相真人道:“这也不能全怪人家,当时是不败先动手的,这只能说是一个误会,那两个人亦已受了无名师弟的惩戒了。
咱们武当派总算没失面子,令我担忧的是,那两个人不过是向天明的随从,本领已经如此了得,可知向天明更加不可小觑。
”
无量看看天色,说道:“依照武林惯例,递了拜帖,本人就该跟着来的。
如今已是过午时分,怎么还不见来呢?”
无色道:“只要不过当天,那就不算违背规矩。
”
无量说道:“要是他今晚才来,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一直在这里恭候他吗?还有,新任掌门的人选问题,是应该等待这件事情过后才决定呢?还是现在就算定了?师兄,你别误会我是反对无名师弟继位掌门,但我不能代表所有门人的意见。
依照武林惯例,我不能不有此一问。
”
要知根据武林惯例,对掌门的人选,倘若有不同的意见,那就应该在取得长老的同意之外,还得有大多数的本派弟子表示拥护才行。
不波已经提出要在“见识”过无名的武功之后,方始能够决定是否拥护他做掌门的,即使这不是大多数人的意见,最少也是一部分人的意见。
而无相真人中途插入这个“三十六年前的故事”,起因也是为了阻止不波之坚持要和新掌门人比试的。
尽管他没有明白说出来,众人也都可以意会得到,他是要把这个击败挑战者的机会留给无名。
无名若然得胜,他的武功当然亦已为一众同门所共见了。
因此,在目前来说,讨论还未得出结果,即使已经在口头上表示同意,将来也还可以改变意见。
新掌门的人选,实在还未能确定是谁。
无相真人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再等一个时辰,要是向天明不来,咱们就先散会。
”
无量道:“好,那么师兄请容我告退,我要下去看看不败伤得如何?”
不败是和不岐站在一起的,无量下来,叫他们二人跟过一边,佯作关心徒弟的伤势,察视一番,问了几句,忽地用上乘内功,将声音凝成一线,送入不岐耳中。
不岐的内功和他差不多,他这样在近距离运用“传音入密”的内功,不但在台上的无相、无色等人听不见,即使是站在不岐身旁的不败也听不见了。
“不岐,你可别上了牟沧浪的当!那个什么剑圣向天明,可能是和他串通了的,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不岐城府甚深,其实用不着别人提醒,他亦已是想到的了。
他想的正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那个剑圣当真是玄贞子当年那个徒弟,但焉知他和牟沧浪不是早已有了交情?”
不岐暗自想道:“高手比斗,只差毫厘。
得失之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万一他们串通作弊,只怕掌门师父也未必看得出来。
对向天明来说,扬名天下固然是他所欲,但这个目的,他是没有把握达到的。
倘若牟沧浪答应给他更大的好处,他又何妨诈败让招。
武当派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牟沧浪若因他的让招,得以顺利当上掌门,他可能得到的好处就难以估计了。
”
无量见他点了点头,微笑说道:“你懂得我的意思就好,你是聪明人,待会儿如果向天明当真来此赴约,想必你也应该懂得怎样做了。
”
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和不岐说话,旁边的人都听不见。
就在此时,忽听得远处隐隐有笑声传来,音细而清,宛似鹤鸣九霄,从天而降。
无量喝道:“来的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在场的几百个武当派弟子,都给他这喝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其实他也猜得到这来者是谁,他是有意炫露这一手功夫,用以挫折对方的威风,同时也是有意在无名面前逞能。
他话犹未了,那个人已是接下去说道:“你想必是武当派的首席长老无量道长吧?嘿嘿,听说武当派中,除了掌门无相真人,就数你的内功最高,果然名不虚传。
只可惜我知道你是谁,你却不知道我是谁,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就不会说我放肆了!”
在他开始说话的时候,他的身形尚未显露出来。
他的声音也并不大,但场中所有的人,却都感觉到好像那个人在他们耳边说话一般。
武当派弟子的武功虽然有深有浅,但都是有见识的人,两相比较,那人举重若轻,似乎比他们的首席长老还要高明一筹。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人话音一落,他的身形也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那个人面上毫无血色,而且木然毫无表情,就好像从古墓走出来的僵尸似的。
众人不禁为之一愕。
要知他刚才笑得那样放肆,大家都以为他一定是个意态飞扬,神情狂傲的人,哪知却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波陡地喝道:“不管你是谁,给我把剑放下!”声出招发,一个“夺剑式”就劈那人手腕。
那人剑不出鞘,冷笑道:“你这是什么臭规矩?”剑鞘反指不波虎口。
有两个人同时喝道:“这是朝廷替我们立下之规矩?”“敬老尊贤,这是每一个人都应该遵守的规矩!”说前面一句话的是不败,说后面一句话的才是不波。
他口中说话,手捏剑诀,已是以指代剑,避招进招,刺向那人手背的冷渊穴。
那人冷笑道:“你们究竟是要讲哪一条规矩?”手中连鞘的剑改为横挡,还了一招“横云断峰”。
武当派弟子留神看他的剑势,果然像是波浪形的往外扩展。
不波移形易位,脚踏中宫,一个“抱掌”,划出一个圈圈,化解了他的攻势,冷冷说道:“我们武当派掌门在此,论年纪、论辈分,你总高不过我们的掌门吧!不管是要讲哪一条规矩,你都应该把剑放下,然后才能以礼求见。
”
武林中的确是有这么一条规矩,不同门派的人,第一次去拜会另一派的掌门,即使他们可以平辈论交,客方也是应该以不带兵器来表示尊敬对方的,倘若客方年纪较轻,辈分较低,那就更不用说了。
无相真人德高望重,在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中,也是以他的年纪最大。
有“资格”和他平辈论交的人,当真可说得是寥寥可数。
不过令得一众同门在心中赞叹不已的,还不是他说话的得体,而是他招数的老练。
他虽然没有用剑,但却是把太极剑法化为指法的。
更妙的是,他出招的手势,似乎只是要拦阻对方的前进;而对方的剑未出鞘,手臂也不屈伸,只凭一股内力,便令得剑鞘抖颤,招数似有还无,亦虚亦实。
表面看来,也不像是攻击对方,只是想绕过对方的拦阻。
牟一羽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不岐身边,轻声说道:“不波师兄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这抱掌划圈的一招,似拙实巧,已是深得太极剑法的精髓。
”
不岐说道:“不错,这的确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比剑。
不过不波师兄虽然了得,对方也很不弱呢!”他口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道:“这个向天明的剑法虽然可以称得高明,但也不如所言之甚!”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人已在说道:“在贵派掌门面前,别的人有剑在手自是失礼,但唯有我乃是例外!”说至此处,倏地一个转身,面向着无相真人朗声说道:“玄贞子门下特来践约!”
无相真人道:“哦,原来是向兄来了,不波,住……”“住手”的“手”字还未曾说出,忽听得声如裂帛,不波戴的道冠已是给剑鞘劈开两半,向天明冷冷说道:“你可以让我过去了吧?”
不波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本领是胜我一筹,但这一招还未能令我输得心服。
”
要知当无相真人说话的时候,不波虽然还没住手,但心里已是打算一待掌门把话说完,便即住手的,他一有这个打算,以指代剑使出来的剑法已是在不知不觉间减弱了几分逼人的气势了。
高手比剑,气势一弱,就难免给对方乘虚而入。
不过,向天明剑未出鞘,就能够把不波的道冠劈开,但却连不波头上的一根头发都未损及,剑法的巧妙,功力的精纯,亦足以令武当派一众弟子,包括不波在内,心中惊叹了。
不波所不佩服的,只是他这一招的取巧而已。
向天明笑道:“是吗?那不打紧,你不服气,待会儿可以和我再比。
”
不波说道:“我已承认你是胜我一筹,十招之内输给你,和百招之内输给你,都是一样。
何须再比?我在武当派门下只是个不成材的弟子,比我胜过一筹、两筹的师兄弟多着呢,你还是留点气力吧。
”言下之意,倘若向天明不是“取巧”的话,他自信可以抵挡向天明的一百招。
向天明木然毫无表情,淡淡说道:“但愿你这话不假,让我有眼福一见比你胜过两筹甚或三筹的武当高手。
”
说话之间,他已走到台下,施礼说道:“无相真人,一别三十六年,你荣任掌门,我还未曾有机会向你道贺呢,请恕我迟来了。
”
无相真人还了一礼,说道:“向兄拣日不如撞日,你今天来得正是时候。
”
向天明道:“真人想必已经收到我的拜帖了,蒙贵掌门严阵以待,实是令我这个无名小卒有不胜荣宠之感。
”话语之中,暗含讥诮。
无相真人微笑遣:“剑圣之名,名闻天下。
向兄你太谦了。
不过,你说的这几句话,却也是有点误会了。
”
向天明一怔道:“什么地方误会,请掌门示知。
”
无相真人道:“我已经不是掌门了,新掌门是我这位师弟。
本派弟子集会并非是为了阁下。
”
向天明道:“哦,原来我是适逢其会。
那就更好了,我可以做第一个向贵派新掌门道贺的客人。
”话好像说得相当客气,但“适逢其会”四字,已是隐隐含有向新掌门挑战之意。
无名跟在师兄背后,降阶迎客,还礼说道:“不敢当。
你可以保留你的道贺,待这件事情过了再说。
”
依照武林惯例,一派的新掌门人,在“内定”之后,还需要举行一个公开宣告就任的仪式,邀请各派掌门以及武林名人前来观礼,经过这个仪式,他的掌门地位方始算得是确定下来。
因此无名这段话可以解释为他现在尚未正式就任,不敢便即接受外人道贺之意。
但武当派的弟子则都明白,无名是要在击败向天明之后,方始能够心安理得的坐上掌门位子,否则即使一众同门由于尊重老掌门人的原故,接受他做新掌门人,他也没有体面。
向天明冷冷地瞅着无名,忽地说道:“你不是中州大侠牟沧浪吗?”
无名道:“这是我的俗家名字,现在我已经出了家,道号无名。
”
向天明道:“你今天早上,好像还是俗家?”
无名道:“不错,今天早上,你派人送来的拜帖,就是由我以武当派俗家弟子的身份代师兄接下的。
”
向天明道:“那时你想必已是武当派内定的候任掌门了,这拜帖你本来是可以替无相真人接了的。
不但如此,我还要替我那两个下人多谢你给他们的教训。
”
无名道:“本派弟子不败,也该多谢贵使者的赐招。
这个小小的过节,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弦外之音,彼此都有损伤,已经算是扯平,谁也不必追究。
向天明道:“这点过节,自是不值一提。
现在是该言归正传了,三十六年前,我与令师兄订下的约会,他和你说过没有?”
无名道:“此事我早已知道。
”
向天明道:“好,如今你既然接任了武当派的掌门,那么当年我与无相真人的比剑之约,是由你替代他呢,还是仍然由他本人践约?”
无相真人苦笑道:“你看,我都已经是快要进棺材的人了,还能和你比剑么?”
向天明道:“我不过循例问你一声而已,老实说,即使你愿意和我比剑,我也不愿意给人笑话,我是只知欺负老弱无能之辈呢。
好,那么我唯有向贵派的新掌门人请教了。
”
无名说道:“三十六年前的旧约,我看还是算了吧。
”
向天明冷冷说道:“算了?我若甘休,先师在泉下也不能瞑目!”
无名说道:“武学上善意的切磋无伤大雅,但向先生,你这样的说法却似乎是存着报复之念而来了。
”
向天明厉声道:“不错,我是替先师报复来的,那又怎样?”
无名说道:“凡事以和为贵,向先生何必这样认真!”
向天明道:“事关师门荣辱,非认真不可!嘿嘿,你要一笔勾销那也可以,你当众向我认输吧!”
无名道:“向先生有剑圣之称,贫道的剑法自是不能和剑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