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大怒,跳下街道,大喝道:“这里还有王法么?京城之中,竟容奸贼无法无天!”街头正有一小队巡逻的兵士,听得喧闹,急忙奔来,阳太华跳下街心,也大声喝道:“你等快拿奸细,不得有误!”那些兵士轰然应命,张弓搭箭,纷纷向李逸射来。
李逸吃了一惊,初时他还当阳太华是冒充的军官,如今见这些兵士都听阳太华的吩咐,看来竟然是真的了!李逸真是想不明白,他怎的竟有如此手段,一到长安,就混得个什么东门校尉的官儿? 那些纷纷射来的利箭当然伤不了李逸,可是也将他阻了一阻,阳太华又追到身后,李逸且战且走,片刻之间,就越过了两条长街。
李逸的本领虽然稍胜阳太华一筹,但他得官兵之助,李逸时不时要防备暗黝处射来的冷箭,竟被他缠得不能脱身。
李逸待他追近,突然止步,刷的一剑,反手刺出,阳太华不敢硬接,用了一招“顺手推舟”,顺着剑势,想把李逸的宝剑引出外门,这时,背后有十几支冷箭射来,阳太华喝道:“你们不长眼睛吗?停止放箭,赶快包围!”话犹未了,但见剑光闪处,鲜血直冒,阳太华的肩头已是中了一剑。
原来在刚才追逐的时候,李逸与阳太华一前一后,弓箭手自是容易认清目标,如今李逸突然止步,与他近身缠斗,黑夜之中,弓箭手一时未曾察觉,仍然不停地放箭,这样一来,射来的利箭便对双方都有威胁了。
但李逸使的乃是宝剑,弓箭碰上便即折断,自占便宜,阳太华却要一面抵御敌人,一面躲避弓箭,他的武功本来就比李逸稍逊一筹,当然更吃亏了。
幸而这一剑仅在他的肩上划了一道三寸来长的口子,未曾伤着他的骨头。
经过阳太华这么一喝,弓箭是停止了,可是李逸也立即逃了。
阳太华又气又怒,喝道:“瞧着前面带方巾这人,放箭!”长安各条街道,都有巡夜的兵丁,阳太华匆匆裹好伤口,仍然衔尾急追,一面大声吆喝,指点目标。
他打好主意,与李逸至少保持三五丈的距离,免得冷箭误伤。
李逸一把扯下头上的方巾,冷笑道:“阳太华,我就与你比比轻功。
”专拣僻静的街道逃去,阳太华怒道:“你逃到天边,我也要追。
”风驰电逐地追了一会,李逸钻入一条狭长的街巷,阳太华紧跟着也到了巷口,突然在巷口的那边又是一排弓箭射来,阳太华挥舞长刀,拨打弓箭,大声喝道:“我是东门校尉,前面那个小子是突厥奸细,你们快堵截他!”嗖的一声,一支劲弩疾射而来,阳太华用刀一拨,那支箭力道大得出奇,余势未衰,箭头一歪,竟然插入了他的小腿。
阳太华怒叫道:“停止放箭,赶快捉贼!”一咬牙把那支利箭拔了出来,只见李逸已跳上了屋顶,屋顶上有几个武士正截着他恶斗。
阳太华提一口气,待要纵上,双脚已是不听使唤,原来那支利箭已伤了他的筋骨。
暗角里一个军官奔出,失声叫道:“哎呀,是阳大人!受了伤么?”阳太华一看,是个穿着羽林军(即御林军,唐称羽林军。
)服饰的军官,急忙挥手叫道:“快去拿贼,不必顾我,我伤得不重!” 这里已是西门校尉管辖的地区,羽林军每晚也要派出几个军官,到各城巡逻,这时恰好有一个军官巡到这里,阳太华知道羽林军的军官个个都有一身本领,西门校尉宇文清也是一把好手,心想这回李逸总逃不了。
那羽林军军官叫道:“你们闪开,待我用飞刀取他!”一扬手,但见两道白光电射飞出。
李逸一听,这军官的声音好熟,心中一动:“这不是白元化吗?”心念未已,嗖嗖连声,那两口飞刀已是连翩飞至,恰恰从李逸的额角擦过,仅仅差了半分没伤着他! 白元化的飞刀绝技驰名京师,围攻李逸的那几个武士听得他的喝声早已闪开,李逸趁这个空挡,脚尖一点,向前飞掠数丈,白元化喝道:“奸贼往哪里逃?”越过了西门校尉宇文清,飞步急追,李逸和白元化的轻功都在宇文清之上,转眼之间,便把宇文清这一伙人抛在背后,阳太华的脚受了伤,当然更追不上了。
一追一逃,片刻间又过了两条长街,白元化喝道:“贼子看刀!”嗖的一声,又是一口飞刀掷出,这次偏差更大,从李逸头顶掠过,李逸举剑一撩,没有碰着,好生诧异,心道:“白元化的飞刀百不失一,怎的今晚如此失常?”李逸本来聪明,想了想,随即醒悟:“是了,他这飞刀定是指示我的方向的!”白元化每隔一些时候,便发出一柄飞刀,李逸跟着他飞刀所射的方向奔逃,果然逃出了官军的罗网,白元化用飞刀指引,不久便将李逸“赶”到一个僻静的所在,四周一望,再无别人,白元化停了下来,说道:“殿下,你回来了!泰兄正在盼望你呢。
”李逸谢了他解救之恩,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阳太华竟做了你的同僚?你知不知道,他是突厥国师百忧上人的弟子啊!”白元化道:“我们前两日已查出他的来历了,不过这话说来话长,你现在应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还要回去敷衍他们一下。
” 李逸听他提起了长孙泰,便即问道:“你知道我内兄的住址吗?”白元化道:“对啦,你躲到长孙泰那儿,最好不过!他的家在西福隆街那个白塔右边,门前有一棵大树的便是。
今晚恰好不是他当值,你们两郎舅可以会面了!” 李逸熟悉长安道路,与白元化别过,便即展开轻功身法,直奔西福隆街,跑了一会,远远听得白元化在相反的方向大叫追贼,附近几条大街巡逻的兵士,都给他的叫声吸引去了。
李逸从从容容地绕过几条陋街小巷,来到了西福隆街,这是一条靠在山边的街道,十分幽静,找了一会,果然发现有处人家,门前有棵大树,李逸揉身上树,往下一看,只见有间房子,灯火未熄,长孙泰的影子在窗纱上走来走去,李逸心道:“这么夜了,他还未睡,看这样子,似是有什么心事。
”从树上跳下墙头,一个翻身,飞入内院,身形刚刚落地,长孙泰也已从窗口跳出,李逸低声叫道:“泰兄,是我!”长孙泰插刀归鞘,紧紧握着他的双手,半晌说道:“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两郎舅劫后相逢,不觉都滴下泪来!